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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着头走进别墅，身边的一切都是暗淡的。祁少遥现在在哪里？他在做什么？我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即使预感将有大事发生，也只能力不从心的等待。 </p>
一进门，我就看见一个打扮雍容的贵妇人交叠双腿倚在华丽的欧式沙发上。她身边站着一个年轻女人，脚边是一只被翻得乱糟糟的皮箱，手上拎着的那件黑色礼服面熟得很！ </p>
“你在干什么？”我盯着她贴在胸前比划的那件衣服，“把我的衣服放回去！” </p>
女人怔了怔，看见我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贵妇人也站了起来。 </p>
“哟！”她反应很快，抓起儿媳手上的礼服往地上一扔！“我当这箱垃圾打哪来的呢！原来是祁、二、少、奶、奶、回来了！” </p>
繁复的称谓，她强调了“二”的读音。 </p>
我冷冷一笑，她口中的“垃圾”是指我的行李，还是我这个人？如果我的衣服是垃圾，她们居然还有试穿垃圾的打算？如果我是垃圾，那么对不起得很，我这个“垃圾”还就在这座“垃圾箱”里住定了！ </p>
“捡起来！”我指着地上的衣服。 </p>
“呵！”大夫人轻蔑的扬起她高傲的头。 </p>
“张嫂——”尖锐的声音在客厅的空气里环绕。很快的，我面前出现了一排陌生的脸孔，她们都穿着祁家佣人的制服。 </p>
“大、少奶奶刚才已经检查过了这箱东西，你把它还给二、少奶奶！” </p>
“哦。”为首的老妇人小步跑过来，捡起我的衣服，仰头看了看，她不能确定我是不是那位“二、少奶奶”。 </p>
迟钝的“大、少奶奶”这时终于回过神来，“你看我都忘了介绍了，这位张嫂是六、年前新、来的佣人，难怪她不认识你，以前那位对你爱护有加的林嫂，在你之前就已经卷铺盖走人了，你还记得吧？” </p>
对我爱护有加的林嫂？我当然记得，她只不过心疼我一个人大冬天坐在客厅等祁少遥，好心帮我端了杯热水，第二天就被辞退了！我还记得她走之前幽怨的看着我的眼神，可惜我帮不了她，因为就在同一天，我也打点铺盖和祁家say?goodbye，甚至走得比她还狼狈！ </p>
我冷哼一声，现在的我哪里还有斗嘴的心情？张嫂捧着衣服站在我面前，我没理她，跨过行李箱，径自上楼。 </p>
背后传来大夫人刻薄的声音—— </p>
“张嫂！帮大、少奶奶把二、少奶奶的东西搬上楼！” </p>
她们再不屑我也不得不接受我在这个家庭存在的事实，因为此时此刻，祁家当家作主的是祁少遥，而不是以前那个和她们一样嚣张跋扈的祁少逸！ </p>
夜晚很快就来了。 </p>
冬天的星星和夏夜里不一样，很高很远，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吸力，随时都可以抓住你，甩出遥远的天地，在不知名的空间里漂移。 </p>
四周是如此安静，没有祁少遥轻轻的鼾声，我不踏实，不能安心。 </p>
坐在窗台上，俯瞰冷清的院落。 </p>
我在等他，等待的心情焦虑，怅然，却又和六年前大不相同。六年前我坐在这里等他，至少我知道，他在酒吧买醉，或者在某人女人怀里流连，但是现在，我无法想象他在干什么，他一句话都没留下—— </p>
不，他留下了一句，留下一句不确定。 </p>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家……一个真正属于祁少遥和高鶱霨的家……” </p>
我们的家……金窝银窝也是家，狗窝草窝也是家……是我的要求太多，太高了。你在身边时我不懂得珍惜，非要把你逼走了，才明白，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在你怀里，家徒四壁也是温暖，没有你，再多财富，都是空谈，是一株我永远无法消受的金碧辉煌的玫瑰，刺尖扎进手心，渗出一粒血珠，暗示美丽的代价。 </p>
“妈妈……”房门被轻轻推开，冷风穿堂而过。歆歆披着被子瑟缩在门口。 </p>
“妈妈……我可不可以跟你睡？” </p>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心一软，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好……和妈妈一起睡……”为我们挡风遮雨的那座高山不在，只留下我们母女俩相互取暖。 </p>
歆歆窝在我怀里，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却瞪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紧紧盯住我。 </p>
我绽开一抹笑，“睡吧……恩？” </p>
也许是我的笑容太苦，歆歆摇了摇头：“妈妈……我怕……” </p>
“怕什么？”我随口问，其实我也害怕。我害怕是因为我不能确定此刻祁少遥是否安全。可是我怎么能让歆歆看到我内心的恐惧，她还只是个孩子。 </p>
我又笑了笑：“妈妈一直在你身边，睡吧……” </p>
“爸爸呢？”她突然问。 </p>
这个敏感的孩子也察觉到了吗？ </p>
“爸爸只是晚一点回来……” </p>
歆歆乖巧的点头，往我怀里缩了缩：“那等下爸爸回来，我要是睡着了，妈妈不要让爸爸把我抱回自己房间哦！” </p>
“好……”我答应着，往下挪了挪，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头发上。我知道祁少遥一直很注重培养孩子独立，从小就让她一个人睡，而歆歆也习惯了，并不会害怕，今天她却表现得特别胆怯。 </p>
她又不放心的从我怀里抬起头来：“妈妈……”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p>
“恩？”我低声询问。 </p>
她顿了顿，终于开口：“妈妈……我看见大伯了……” </p>
祁少逸！？ </p>
祁少逸不是死了吗？我想用我坚定的语气打消她的疑虑：“歆歆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p>
“可是好像真的一样……而且……大伯还说要带我去玩……” </p>
“哦……”我缓缓拍着她的背脊哄她入睡，我想小孩子必须把噩梦说出来才会安心一点，所以没有阻止她说下去，只是闭着眼睛静静的听。 </p>
“歆歆不想去，大伯说他一个人在那里好孤单一定要歆歆去陪他，还说爸爸妈妈很快就会来找歆歆的……然后他的手伸过来，歆歆就吓跑了……”她揪紧了我的衣领，“妈妈……歆歆好害怕……大伯是不是要带歆歆去他那个地方？” </p>
“胡说！”我突然抱紧了她！背后飕飕的一阵凉意，冷汗不知不觉冒了出来！ </p>
“我们歆歆哪里都不去，只在爸爸妈妈身边！”我怕我这时候不护着她，她就会立刻从我怀里消失了！ </p>
我紧紧搂着她，把她的小手撰在手心。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我的融在一起，才稍稍舒了口气。 </p>
歆歆毕竟还是孩子，说着说着困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式，沉沉睡去。 </p>
我的心却莫名其妙狂跳起来。 </p>
歆歆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祁少逸在暗示我们什么？我从来不是一个迷信的人，我斥责自己不该自己吓自己，可是酸胀的脑袋却好似无法停止运转，仿佛眼前是一团迷雾，朦朦胧胧惨白惨白，我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p>
“歆歆不怕……妈妈陪你……”我喃喃低语，像在告诉她，更像在告诉自己。 </p>
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去哪里，我都要一直陪着你……还有你的父亲……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p>
慢慢的眼皮变得沉重，身体堕入一个黑暗的深渊，我想挣扎，却无法阻止它下坠。 </p>
房门发出轻微的声响。 </p>
我一颤！从那个深渊中被拖了出来！冷汗淋漓！ </p>
抬起半边身子，望着紧闭的门扉。 </p>
“谁？” </p>
房间里静谧的空气好像不在流动。 </p>
我屏住呼吸，房门一动不动。背后凉凉的冷汗，被寒气浸透，忍不住一阵哆嗦。 </p>
看了眼旁边睡得正酣的女儿，帮她掖好被子，我缓缓下床。 </p>
从床铺到大门，中间有一个玻璃的隔断，我手扶住隔断往外看，房门依然紧闭，只是背靠着隔断的沙发，坐垫有些乱！ </p>
有人来过！他曾经坐在这里！ </p>
“遥？是你吗？”我缓缓走上前去，打开门。除了祁少遥，这个家里不会有人来到我的房间。 </p>
果然是祁少遥！ </p>
他背对着我，站在走廊上！ </p>
我松了口气，“遥，你回来了？” </p>
那个背影颤了颤，忽然笑了，笑声很低很沉，像来自地狱的声音！ </p>
“是我要恭喜你才对……恭喜你终于回来了……回到祁家……” </p>
他缓缓回头，笑容在脸上拉扯出一条诡异的伏线…… </p>
啊——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