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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句撕心裂肺喊出的话并没有打动绝尘,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因为硬生生在用血肉之躯做施法的血引,他原本被雨水冲淡了血迹的衣服上又是鲜血淋漓。血的甜腥味充斥着他的周遭,他甚至能感觉到周遭有小鬼的阴煞之气,那些命贱的东西只是被他鲜血引诱就不顾一切扑上来,甚至后一个看到前一个被他的法力撕裂,最终灰飞烟灭也毫不在意。可他嘲笑不出来,那些被鲜血蛊惑的小鬼就像已经走火入魔的他,明知道破咒出山也不一定能和宣子娟厮守也毫不在意,能和她在一起,哪怕下一瞬就死去,抱着她也就无憾了。
他现在一心只想脱离这清缘山的万宗借天咒,脱离这个束缚了他作为凡人的一世牢笼——
忽然震荡剧烈起来,破庙没有预兆轰然倒塌,绝遇被一阵强大的法力冲击出了三丈远,狠狠地摔在地上。其余站在稍远处的小弟子也被冲开一段距离,不过冲击力没有绝遇师兄那么大。他们刚站稳,只见远处的绝遇师兄跪倒在地上,用手撑着地,忍了一会儿还是“哇”地吐了一口血,吓得小辈们都焦急地惊呼了一句,
“绝遇师兄!”
绝遇并没有理会自己的伤,而是指着万宗借天咒破裂的结界处,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去……追……”
原本他们都在关心绝遇的身体,这时候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那结界竟然破裂了!小辈们都愣住了,因为师傅下的“万宗借天咒”曾经把跟天庭叫板的阎罗都困了七八天,而绝尘师兄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破了咒!
小辈们相互对视看了看,犹犹豫豫的,但没有人行动。似乎是料想到了这种情况,绝遇深深皱起了眉头,他扶着前来给他运功疗伤的小弟子,想挣扎着站起来,但因为最后的那阵冲击的威力太强,他感觉胸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他用手探查了一下身体,肋骨应该是断了,所以一用力他就感觉钻心的疼。早已经是超生圆满的修行状态了,能因为肋骨断了就如此疼痛,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在思量着绝尘到底使用了什么法术,还没细究就听到一句惊慌失措的声音:
“师兄!你的拂尘……断了……”
忆圩从破庙的废墟上捡起绝遇的法器,捧着拂尘的双手有些哆嗦:
这可是取自南华山那课大名鼎鼎的玉松做的拂尘手柄啊!传说地府里的阳炎都烧不坏的玉松,竟然……断了!
绝遇听到,没有震惊,只是是愣了一下,倏尔又大笑了起来。
原来……原来在他选择修行法术的时候师傅说的“器毁人伤”就是指这个吗?
因为笑声震动到了受伤的肋骨,他又剧烈咳嗽起来,吓得其余人都聚拢过来要帮点什么。但他边咳嗽边摆手,还是那句话,
“去……咳咳咳……去追!”
四下里,比起去追那个他们都不熟悉的绝尘师兄,他们更担心这个平时温润如玉的绝遇师兄,所以还是没人行动。绝遇一抬头,拼命忍住身体里那股疼痛,几乎用尽了力气,
“去追!”
他的眼神一改以往的温和,赤裸裸的凶狠,跟刚才那个师兄发狂的竟然也有几分相似,吓得其余人都一怔。其中比较稳重的忆丘先意识到情况严峻,从刚才交手来看,那个叫绝尘的师兄很可能比师傅讲的还要棘手,不抓回来可能有大祸。于是他作为第一个回神的人,就很自然接替了绝遇师兄指挥布局的重担,对现场人员进行分派,
“忆白、忆圩、忆昙、忆玟我们一起去追寻绝尘师兄的下落,忆隐你就留下来照顾师兄吧。”
对于这种安排其他人都很顺从,匆匆向绝遇作揖拜别,但绝遇叫住了忆丘,
“等一下……忆隐也去。我是、我是大宗弟子,这种伤……还不至于要人照顾……”
他说的有些吃力,忆隐看着他有些纠结,最后还是在绝遇的坚持下离开了。
绝遇看着那些小辈离开,看着忆圩替他捡回来的拂尘,玉松制作的手柄从上部断开,刚好对应他的肋骨,他把断裂处拼在一起,用手抵着,看起来还是完好的样子,可一松手,它还是两节破碎的样子。
“绝尘,你还说你要偷偷试用一下呢,可你还没用,它就坏了……”
绝遇心里五味杂陈,他看着夜空,“万宗借天咒”破裂后雨就停了下来,天空露出了原本月朗星稀的真容。他看着月色,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肋骨断了太疼,还是自己最喜爱的师弟为了女人跟自己反目,他觉得一口气闷的慌,他久久的跪在地上,显得有些凄凉。
忽然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一个声音,
“小朋友,你这样跪着膝盖不难受吗?”
他回过头,是一个看起来不太正经的老头,但出于礼节,他还是硬撑着站起来,想给前辈作揖行礼。那老头看他站起来十分艰难,连忙上前扶起他,把他从头打量到脚,
“哎呀呀,年轻人,不要天天都打打杀杀的,你看看,肋骨断了吧?”
老头自顾自说着,可绝遇却觉得惊奇:
他明明受得是内伤,为何这个人不用运功一眼就看出来了?
“敢问前辈是……”
老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递给他,
“‘前辈’称呼太老气,我要是换个风流倜傥的样子出场你可能看起来比我老成。”
他伸着手,
“喏,愈骨消痛的香息丸。”
绝遇是知道一些药理,这大名鼎鼎的香息丸他更是不陌生,这个药丸用的可是仙葩云集的清缘山永远种不出的仙草,只有天庭的三元以上的仙子才能享用的。从香味和纹路来看,那老头递过来的的确是真货,对于老头的身份绝遇有些畏畏缩缩,他慢慢地接过来,但并没有吃下去,
“不知前辈……额……前辈……”
“叫我坤岱,我说了我要是换个样子出场你比我老成!”
老头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睥睨着眼看着绝遇,虽然面容苍老但在那股自恋的语气下还真有些风流的韵味。绝遇在清缘山待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这样有趣的人。
“却之不恭。”
他勉强向老头行礼道谢后吞下香息丸,盘腿坐下来运转功力,果然,不过一刻钟肋骨已经全然完好无损。
“多谢前……坤岱……兄。”
一句道谢的话让他说的有些一波三折,原本诚恳的语气反而有些敷衍的感觉了。但老头并没有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走到那破庙倒塌的废墟里,探头探脑好像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