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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牧在小厮的帮助下,收拾好自己,到了玉家的主院思危堂,景牧恭恭敬敬的行礼请安道:“给外祖请安。”
玉明哲坐在主位上,没有喊起,景牧便一直保持着行礼请安的状态。
一盏茶之后,玉明哲淡淡道:“景牧,你最好别耍什么小聪明,不然,我也护不住你,明白吗?”
“是。”景牧低眉顺眼道,看着十分的羸弱。
玉明哲大概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与景牧说,警告了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景牧出了主院,玉文溪依然守在他的身边。景牧知道,只要赵公公一天不离开南疆,玉文溪都会一直守在他身边。
而原本打算送了东西,再看两眼景牧的生活状况,便会离开的赵公公,也因景牧突如其来的病情留了下来。
夜深人静时,深谙玉家侍卫换防之道的景牧,避开层层守卫,出了玉家。
彼时,不孤已在玉家不远处等候,见到景牧道:“公子。”
“东西都准备好了?”
“都在这里了。”不孤掏出了一个白玉瓶递给景牧。
由于时间越长,被人看见的风险就越大。景牧在拿到药之后,快速的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景牧在回到玉家之后,并没有回到暂住的院子,而是去了药房。
夜深人静,药房里的人都已然入睡,景牧悄悄的进入药房,药房之中,毒人所居住的那间屋子窗户很高。如果直接将东西扔进去,景牧不敢保证会不会把守卫吸引过来。
因为景牧在再次回到药房的时候,会被人进行严格的搜身,以防他将什么不该带进去的东西带进去了。
所以景牧将药埋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等闲不会有人去。等到毒人例行放风的时候,再寻个机会挖出来。
赵公公并没有在玉家停留太长时间,因为闵彦在帝都还等着回复。景牧在赵公公离开的当天,便被送回了药房。
景牧刚刚走到药房门口,便听见里面哭天喊地的声音。
大概是药房又近新人了。
毕竟长时间待在药房的老人,是不可能有这样鬼哭狼嚎的活力的。
因为在药房待久了,就会渐渐明白一个道理。就算你哭得再悲痛欲绝,也不会使身体不痛,更不会有人来救你。
与其浪费体力去哭,还不如保存体力,以求来日方长。
“这是近日在我玉家背后嚼舌根恰好被我玉家人听到的人,有胆量非议我玉家,就应该承受相应的后果。二公子,请吧!”
景牧没有理他,也没有去问进来的都是什么人?
他自己都已然是这样了,实在是没有闲心去管别人如何。
程筠墨又去了一次楚族古宅,但没有去宗祠。她只是在楚族里到处走走,看着楚族遗址,想想这里的人曾过的生活。
但楚族遗址保存的并不完好,当年为了快速拿下楚族,用了火烧,传闻大火烧了一个日夜。
而如今在这片废墟上,没有人打理,当年幸存的房屋也因饱经风霜、无人居住,不复当年的模样。
唯有这大片大片的姜菏花依然长得茂盛,像是忘记了二十多前所经历的坎坷。
程筠墨躺在姜菏花海里,享受着日光的温柔。迷迷糊糊之间,随手拾起身旁的落叶,放在眼上,遮住阳光,伴着青草与阳光的味道,沉沉睡去。
又是美梦一场。
帝都,宋庭渝陪着闵彦下棋:“听闻你派人去了南疆。”
闵彦放下一颗白棋:“嗯,估摸着时间,派去的人大概也在回来的路上了。”
“也好,纪迟被我派去做别的事了。我原本打算让他做完事去南疆走一趟,眼下倒是不必了。”宋庭渝淡淡道。
“那个孩子离开帝都,终究是与封澜有关。”闵彦叹了口气道:“我听闻那个孩子到了南疆之后,身子一直便不大好。好好的一个孩子,我听着也是揪心。”
“你倒是一如既往地心善。”宋庭渝笑了笑:“天意如此,你也不必太在意。”
“我听闻那个孩子十分聪慧,五岁能诗,若是没有被送去南疆,如今大约也是帝都某位耀眼的少年郎。”
“他还有科举这条路可走。”宋庭渝顿了顿:“他没失去这个机会不是吗?算算年龄,也是到了可以参加乡试的年龄了。”
“嗯,只是没听到他有要去北疆的风声。”
科考一般都是回祖籍开始考,然后过五关斩六将,一路考上来,经历重重选拔,来到帝都。
定北侯府的祖籍在帝都,也就是说,若是景牧有科考的心,是一定要去北疆走一趟的。
“我倒是希望他早日参加科考,这样考到帝都来,我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将他就在帝都。”闵彦顿了顿道:“这样定北侯府也算终得团聚了。”
“前些日子定北侯府的三公子景望生辰,说来景牧还从未有缘得见他这个弟弟。”
药房除了喝药和放风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死气沉沉的。
大约都是觉得度日如年且没什么出去的希望,混吃等死罢了。
药房并不是没有出现毒人自杀的先例,只是自杀的难度太大了,他们基本上接触不到什么锋利的东西。
像白绫、溺水、从高处往下落,不好意思,药房没那条件。
至于服毒自杀,若是能死早就死了。
而之前那位自杀的前辈,还是将药碗打碎,制成利器,方才伤了自己。
只是自那以后,连毒人服毒都改成由专门的人喂下去了。
若自杀,真的死成了,那倒也没什么,可以看成是解脱了。
可倘若自杀没有成功,只是半死不活,那等待他的将是比之前更惨痛的折磨。
比如说,那位用药碗碎片自杀的那位前辈,就没有熬过自杀没有成功的折磨。
不过,也算是变相的达到了他的目的。
景牧将他之前埋的白玉瓶在放风的时间,趁无人注意时,偷偷的挖了出来,放在怀里,将一瓶药成功的带入住处。
喂药的人最后一次出去以后,邵容却从暗格里拿出手札,将今日毒药的品种,记录下来。
“阿景,你想要逃出去吗?”邵容却将手札放好,小声的问道。
“这里的人恐怕没人不想逃出去吧?”景牧道。
“我有个法子可以帮你逃出去。”
景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皱了皱眉:“什么叫帮我逃出去?我们不是要一起出去吗?”
邵容却摸了摸景牧的脑袋,很是温柔的笑了笑:“傻阿景,药房岂是那么好出去的?”
“阿景,我可能时日无多了。”邵容却淡淡的道,无悲无喜,像是在说与他无关之人时日无多。
景牧瞪大了眼睛,猛的抱住邵容却,红了眼眶:“邵大哥!”
毒人都是有这一天的,常年服毒,怎么可能再享常人之寿?
知道归知道,景牧并不是没有见过生死的人,药房每隔几天就会死个人。
但那些人都与景牧无关。
可面前这个人不同,面前这个用平淡语气说着自己快要死的男人,是自他进药房以来,便一直照顾着自己的人。
“阿景。”邵容却看着景牧:“这几天你不在,我与药房其他的人商量了一下,打算找个机会,倾药房之力,将你送走,让你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什么意思?”景牧十分惶恐的看着面色平静甚至带了些许微笑的邵容却:“什么意思啊?”
“景牧,我们这里的人只有你最熟悉外面的世界,所以你能出去的可能性最大。”邵容却客观的分析。
突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哄乱:“起火了!药房起火了!快救火啊!”
“阿景,时机到了。”邵容却扶着景牧站起来,看着面前半大的孩子:“我在进药房之前,还有个弟弟叫邵容与,倘若他还活着,还要劳烦你去照看一二。”
邵容却对着刚刚还死气沉沉却在听见失火时,都都站了起来:“为了能让药房恶行昭告天下,为了给我们死去的族人报仇,今日趁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邵容却与其他毒人咬烂自己的手指,将血画在门上,毒血所到之处,皆腐蚀成虚无。
邵容却拉着景牧的手跑出去:“局势越乱,对你越有利。待会儿我们会努力将局势搅乱,你要抓紧时间,用最快的速度跑出玉家,然后找个地方藏起来。”
“邵大哥!”
“景牧,这不是你能优柔寡断的时候!”
邵容却说话之间,其他毒人已经拿起武器,去杀那些今夜值班的人。
药房乃是玉家家主十分看重的一个地方,这样的事一出,侍卫肯定都会赶来的。
邵容却推了景牧一把:“跑啊!”
阿景,不要心软,这不是你该心软的时候。若今日,你能够跑出去,那药房这流满碧阶的血,也不算白流。
阿景,只有药房之事昭告天下,毒人之悲才不会重演。
阿景,你一定要努力活着!
阿景,我能帮你的也就到这里了,往后的路都要你自己走下去了。
阿景!阿景!阿景……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