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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世神主上最近心情不好。
整个天神殿的侍从们都提心吊胆,不敢弄出半点动静。
距离主上将镇世决这项灵能放入人间,已经有接近两个月了。算起来,在人间界已有二十余年。最近这几天,神界掌管的各界太平,致使这位司掌战争、兵变和尚武精神的神明无聊到连每日的洒扫和叩拜都免了。
相传创世神主上有七位使徒。除了那位创造镇世决的使徒,且叫他“贪婪”好了,会常来天神殿给神明出些解闷的馊主意外,其他六个都没有机会面见主上。
这几日,幻宫之外每天都有使徒和无数仆从等着,大家都摒心静气的,等待进入天神殿的“贪婪”传出些消息。
此时此刻,没有主上的神旨,也就只有这位不怕挨打的贪婪使徒敢进去了。
但殿外的神使们都知道,主上喜欢格斗,喜欢与人切磋,众使徒里只有那位“贪婪”身材孱弱瘦小,主上不会下重手。毕竟在神界一年一度的切磋比武上,从来没有人能赢得过战神的七位使徒,而那位主上,却不知胜过他们多少倍。
一般情况下,在众神官面前,主上是不会任性妄为的,但今天却......
......
神殿之上看天空,别有一番滋味。太阳照常升起,只是依旧蒙蒙亮。雾气像是撕扯不断的丝绸,弥散着柔和的白色。透过层层云雾的罅隙之中,贪婪遥遥望见殿内,只有几个侍从在殿内忙碌,主上扶着额头,沉默不语地坐在神座之上。
他急急走上前去,跪拜道:“主上。”
在一片死寂之中,突然多了一个略带顽皮的声音,创世神不悦地抬了抬眼皮,凛了他一眼。
但贪婪紧张至极,不敢抬头看主上尊颜,便也没看见这冷到极致的眼神。
“臣,拜见主上。”
创世神从先前的烦闷情绪中脱离出来,正襟危坐,望着贪婪使徒俯首的身影道:“何事?”
贪婪躬身,禀道:“毕竟臣平日久居人间,尽臣本分,为主上打点元素四国事宜。臣下听闻主上最近心情烦闷,心中焦急得很。”
创世神收敛了情绪,沉声问道:“这次学了什么技艺吗?”
“臣不曾新学什么技艺,但愿意尽臣全力......”
“无趣。”
“主上怎么不去看看人间的烟火?”
“吾说了,无趣!”神靠在软枕上,面色烦闷地翻阅着手中的信件。
贪婪欠身鞠躬,等待主上下一步发落。
相传,幻都大陆上人间四国的君臣制度,是照搬神界制度的。虽然创世神目达耳通,掌管此间大小事务,但难免有疏漏之处。于是下设神使,隐于大陆各处,负责搜查情报,并编纂成一封类似密信的小册交于创世使者,经筛选后再送往主上处翻阅。
这种信件,称为“神讯”,一封信,便是一条“讯”。
若事情紧迫,或事关重大,神使们会将在信封口处,以黑色火漆印章;若只是平常事物,便用白色印章。
所以也就有了“黑神讯”和“白神讯”之分。
而人间四国,便学习了这种便捷且实用的方法,涉及要事时,重臣与国王、王储坐于一处,就讯中内容共同商议。
此时,望着那一封封白色火漆印章的神讯,贪婪也差不多明白主上为何郁闷了。
似乎猜到使徒在猜测什么,创世神并未理会。他随手丢了一封,讯落在了贪婪脚边。
“念。”
神轻声说道,但仅这一个字,语气里就蕴含着难以抑制的烦躁。
贪婪应了句“是”,又跪在地上,将那信封拆了,开始一字一句地朗读讯中内容。
起初,他内心微微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读讯,似乎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其中内容不过是某国的财政亏空、某国开始征兵,某个种族新族长上任这样的琐事。
“停,别念了,吾听得头疼。”神不耐烦地摆手打断。
“您还是听完吧,神使们辛苦写的。”
“你现在连吾的命令都不肯听了吗?”创世神不悦,心想虽然这使徒名为贪婪,但总该有个限度,怎么连读封信,都想完全读完。
贪婪苦笑,立刻将讯折好,毕恭毕敬地呈了回去。
“说说吧,你那位镇世决之主。”创世神将讯扔到一边,问道:“上次在术士峡谷见了一面,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殿内为数不多的几个仆从都不敢动了。众神仆皆知,主上自上次亲自面见镇世决之主后,火气到今天还没消,虽不知道这一人一神间聊了些什么内容,不过此时谁也不想弄出动静,第一个得罪了神明。
这番惊险的问话,也只能由这位贪婪使徒回答了。
结果没料到......贪婪却尤为沉得住气,一时间,天神殿内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
创世神见到这一幕,心里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早晨的火气也消解了大半。果然这贪婪使徒每次拜见,都能给自己带来点好玩的事情。
又沉默了片刻,贪婪意识到此时要是再不说上几句,主上肯定大发雷霆,于是朗声答道:“主上,臣......”
才刚刚开口说了三个字,创世神便将他打断,厉声呵斥道:“人类培养的容器,自大、狂妄,居然该顶撞神明!使徒,这就是你给吾找的乐子?”
说罢,他步履不疾不徐地走下神座,低头俯视着贪婪使徒的脸,寒声问道:“吾真该把你贬到死亡界当囚徒,永生永世不得回幻都大陆!”
贪婪立刻板板正正地跪伏在地,连连磕头道:“主上息怒,主上息怒。”
将心中烦闷一并吼了出来,创世神略略消解了多日以来的火气。
而贪婪也心知肚明,既然主上的怒火已经发泄,那他也就可以表明来意了。
“主上,先前溶魅顶撞您,轻视您,那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动用过灵能,体会不到神恩。但现在,统治之主已经联合厄运神想要将他除掉,这次,他就不得不借您的力量予以反抗,以图生存了。”
创世神剜了他一眼,又问:“遇到了吗?战斗如何?”
贪婪摇摇头,微笑说道:
“主上亲自挑选的‘容器’,自然聪明才智异于常人,不会轻易在他人面前暴露身份的。这人与人之间的博弈,过程最是有趣,您再等不了多久,就能看到他们之间的对决了。”
这话一出,神的面容终于舒展开来,先前的怒气一扫而光。
“臣今天面见主上,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虽然表面上语气云淡风轻的,但贪婪后背的衣衫已经浸了一层冷汗。
“臣是来替镇世决之主求情的。”
创世神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贪婪说道:“主上,即便溶魅族长拥有镇世决,但凡人之躯,怎能跟神明比拟呢?人间界这二十年里,溶魅依照您的指令谨慎行事,有时甚至需要苟且偷生......如今,统治之主和厄运神率先发难,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您的容器,很可能性命不保啊......”
神听了这话,平静发问道:“苟且偷生?是他自己不思进取!”
贪婪听闻,劝道:“主上,溶魅现在已经二十几岁,仍旧无法与排位最末尾的厄运神对抗,他小时候又怎么敢有所作为,表露出统治大陆的野心呢?”
“厄运那丫头,葵黛尔......”神喃喃道。
“不只是厄运神主,先前水帝国人在术士峡谷与阿尔克斯一战后,溶魅和灵族族长羽魑找到了无属性者领地,但他们赶到的时候,统治之主已经控制了盗贼之神。”
一阵短暂的平静之后,神皱着眉头,冷冷道:“继续讲。”
使徒谦恭一礼,脸上露出镇定的笑容,朗声道:
“主上,统治这项灵能的优先级,在小范围内的优先级是无人能敌的。盗贼神主虽然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也只能操控短短几分钟。迫于压力,神主隐忍,为无属性者深谋远虑,只能顺从......”
“主上,归根结底,是人与神之间的差距过大,如若一方中有神明擅自参与,便打破了您最先设置的均衡。”
创世神再次眉头紧锁,站起身来俯瞰着脚下的幻都大陆,沉默不语。
“您看,圣朗德尔城里有位新客人呢。”
贪婪向大陆西方指去,转瞬间,城西边灵族大殿的情形便浮现在了一神一仆眼前。
“这个少年是谁?吾看着有些眼熟。”
“他叫白涟舟。主上,别看他年纪小,以后可有的是机会大展拳脚呢。”
“吾看他就是个傻子。哄孩子哄得那么开心。”创世神冷哼一声,说道:“你这事情办得,真是不得力。”
贪婪使徒恭敬道:“臣知罪。”
一时间,大殿之中再次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创世神主上缓慢踱步的声音。
良久之后,他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回头对使徒淡淡道:“既然这样,吾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真是贪婪浪子,欲望无边。”主上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葵黛尔和欧内斯特那小子,还在维奥莱特帝国调查吗?”
贪婪应道:“正是。”
“既然这样,那你去给吾想个办法,让他们这几个小孩子躲得远一点。尤其是那个葵黛尔,盯紧了,别把愚蠢的女人把事情搞得一团乱,明白吗?”
“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