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问势

愚顽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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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问之下,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要找的人自然就是我的爷爷他们口中的虞先生。

    这两人中一人一看便身份非凡,另一个武功深不可测,都是人中龙凤虎狼之资,如今却巴巴地跑到这穷乡僻壤来,要找的人自然只可能是隐居世外身份神秘奇特的爷爷了。

    本想带他们四处转转再甩掉,凭我对这周遭环境的了解,要这样做实在容易得很。

    可惜,走了不到两百米,我就察觉到周围的萧索气氛,一闪而过的黑影少说也有二十几个。这个人到底是谁?竟带着这么多暗卫。

    路上遇到摘了青梅准备向我献宝的黑子、大壮和芸儿几人,他们被那大黄狗追得无路可逃,正往东边林子这里跑。

    那大黄狗根本看不清人,嗅着味道一路狂追。

    “啊呀呀,阿薇,救救我们!”跑在最前面的是芸儿,她一下子就向我扑了过来。凶男人站在我身边本想拉开她,可看到身后猛地蹿出一条大影子,二话不说便奔过去。

    我们几个小孩子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大黄狗凄惨地叫了一声,便倒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几个孩子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芸儿吓得一下子跳开,站得离我们远远的。

    凶男人这才看清那影子原来只是一条狗,脸上却没半点悔恨的意思,只低头走到帅哥面前站定:“爷,受惊了。”

    帅哥略有不悦,道:“以后动手前先看清楚。”人家为了保卫他的安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倒好还责备人家。

    凶男人有些委屈地站到一边去。

    那几个孩子都远远跑开,连靠近都不敢,但又舍不得离去,几双眼睛在帅哥身上脸上扫来扫去。这很简单,他们从没有见过穿得这么好又长得这么帅这么凶的人,尤其是芸儿,一双大眼睛看着帅哥目不转睛。

    我俯下身看了看死相凄惨的大黄,它活到这么老都得老狗痴呆了,死得也不算很惨,至少没受痛苦。我叹一口气:“你们几个,把它埋了吧。”

    我带着两人继续走,听到身后黑子和大壮在争论要怎么向孙二交代。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虞先生的家了。”我领着两人进了院子,指着破旧的茅草房子说。

    “阿薇,是你回来了吗?”爷爷的声音从茅屋里传来。

    “是我。”我转身对帅哥眨眨眼,心想,敢对我不客气,待会儿看我怎么和我爷爷说,“有人想见您呢,爷爷。”

    爷爷的声音忽地消失不见,过了好久,他略带苍老的声音才又在屋子里响起:“我现在要休息了,叫他们一会儿再来吧。”

    我听后一乐。我这爷爷有一大特点,那就是爱睡午觉,而且无论是谁在他睡觉的时候都不能打扰他。

    凶男人眉头一拧,似乎想冲到屋子里去。帅哥却一把拉住了他,摇摇头。然后恭恭敬敬地走到门前拜了拜,行了个礼,一声不吭地站到了一边去。凶男人也只好闭上嘴到他身后站着。

    我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撑着下巴看着帅哥神色沉静地站在老梨树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是老梨树最后一次开花,花开得格外茂盛,格外美丽,一整棵树不见枝叶全是白灿灿的梨花,砌雪堆烟,在微醺的春日里发出微微的白光,成为我记忆中一道不可磨灭的风景。

    他就那样站在梨花树下,一阵风吹来,梨花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到他的衣袖上,头发上,真是“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他的肩头上不知何时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落花,也不拂,还是静静地等着。

    人如玉,花飞雪,春莺三两叶底鸣,日长飞絮轻。

    这景象在我脑中挥之不去,以至于很多年后,我想恨他却总是恨不起来。他不应是那样一个人,这是那时我安慰自己的话语。

    直到这满树白花变为了血红的颜色,老梨树也在冲天火光之中燃烧殆尽。

    一大片火焰在我面前跳舞。

    眼前遍地猩红,血液四处流淌,纷繁的影子,残缺的肢体漫天飞舞,耳边传来金戈铁马的声音,刀戟长枪相互撞击的声音,利刃砍进肉体的钝声,士兵厮杀的声音,风声,呼唤的声音。

    我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修罗狱般的战场,周围满是呐喊厮杀的士兵,烈焰将天空染成赤红色,一轮血也似的大月亮悬在天空。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个骑着黑马身披黄金战甲的人向我奔驰而来,手中捏着一柄长枪。银枪头闪烁着寒冷的光芒,马上人一个回身,那枪头朝着我的胸口掷来……

    待我神智清醒,爷爷已经起床了。

    他将茅屋门打开时,竟穿上了一身我从没有见过的衣裳,质地虽说不上非常好,但剪裁样式都十分得体,和平时他穿的农家布衣大不相同。

    这使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再单纯是一个和蔼慈祥的老人,更带了点经纶满腹、奇术满脑的智者形象。我感叹,诸葛亮的气质恐怕就是如此吧。

    帅哥有条不紊地拂去了肩头落花,恭恭敬敬地向爷爷行了个礼。爷爷点头,将两人让进屋去。

    看这架势,是要来一个现场版的“隆中对”啊。我连忙也凑过去,爷爷把门一挡:“阿薇,你去村长家中帮爷爷借些茶来。”

    我撇撇嘴,他分明就是不想让我听。

    我笑嘻嘻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往村西口走,待爷爷一回屋,立马蹑手蹑脚走近门口,躲到门外偷听。

    里面的交谈声很低,我几乎什么都听不见。过了很久,听到凶男人高声说:“大胆!我们王……公子特意来请你,你休要出口伤人!”

    我八爪鱼似的全身贴在门上才听见爷爷悠悠道:“老夫所言绝非假话。公子命衰祚薄,不是长久之人,若能堪破浮华早日隐退,或可全身而出。”

    帅哥半晌都没有答话,过了一会才说:“我听说远离中土的北方有一个凶强彪悍的国家,名大娄国。大娄国人人皆兵,是极好战的国家。我以为虞先生会的是战术奇谋,没想到对相术也如此精通,多谢先生提醒。”

    他话语一转,“只是如今的天下分裂割据,自立为王划土为疆者近百余,中原这块土地已是四分五裂,稍有志者都想一试身手,统一天下,重振百年前大皇朝囊括中原版图的帝国之风。以先生的才智谋略,隐居在这小小乡村,未免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