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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巍峨,层峦叠嶂,湖心之中有一座山,似彼岸花,更似一双狰狞枯瘦的鬼爪。
天边玄月如钩,却是迷魅的紫色。大千世界,魔族与修罗一族的看到的月亮是红色,而唯有妖域与冥界看到的月亮是紫色。
韶绾站在依旧锦衣华服,那本就是她生来的姿态。她周身的仙气如盈盈月光,与妖域暗沉的夜显得格格不入,然而便是这格格不入,她也在这儿将这一轮幽紫色的月亮瞧了千百年。韶绾身后站了一名男子,月色诡异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那人似一袭玄色长衫,满头白发。
那人声音低沉而又黯哑,他缓缓地道出一句话,如耄耋一般了无生气:“你明知那人不过也只余下一两年的寿命,与其如此骗她,倒不如真心成全了他们。”
韶绾一直望着天边的紫月,因此在她眼中便映着一双紫月。她神情骄矜,语气里是不以为然的冷漠。也不知是在问谁,韶绾道:“我成全他们?谁又曾成全过我?”
寇善买了几包银丝糖,提着油纸包过来的时候莲生站在柳堤上发呆。寇善顺着莲生的目光看去,是一池的枯荷,前几日一直在下雨,早已颓败枯零的不成样子了。
“想什么呢?”寇善问道。
莲生喟叹道:“没什么,只是惊觉自己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老去。”
寇善笑出了声,拿油纸包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你这么年轻叹什么老呀?!”
莲生转头看向寇善,浅浅一笑,说了一句实话。她说:“莲生醒来的时候便老了。”
她没有用我,用的是莲生。也确实如此,醒来的那一日,她作为莲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与凡人正常的寿元相比,便好似蜉蝣一般。
“啊?”寇善不解其意,抬手挠了挠脑袋。
莲生抬手,便有光穿过树叶之间的缝隙躺在她的手心。莲生道:“天地伊始,在这世间还未有人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光,有了风,有了雨,有了日月星辰。如今这世间有了人,南来北往,熙熙攘攘的,却也依旧有光,有风雨,有日月星辰。便是多少个朝代过去,我们不在了,它们定是还在的。”
寇善自幼善武不善文,况且莲生这番话便是说的直白却依旧有个玄字在里头,寇善显然是听不明的,他只能笑笑,一面感叹莲生是个有学问的姑娘一面跟在莲生身边走着,与她说说近几日练兵时的趣事。
寇善将莲生送回了将军府,又将手中的油纸包塞进莲生的手里,挥着手同莲生告别。直到莲生走进去折了个弯看不见了,他方才离去。
府中的布置也差不多了,张灯结彩,喜字贴的到处都是,红绸也挂满了整个宅子。莲生看到这些心里堵得有些发慌,说不清是因为宴卿将要迎娶裴裳,还是自己的时限就快要到了,也许两者都是,毕竟它们之间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莲生平日里无事,今日依旧如此,而莲生无事可干便也只有弹琴。
入秋了,蝴蝶都死了,便也只有鸟儿被那琴音吸引。它们飞入将军府,飞入莲生的院子。鸟儿们栖在房檐上,停在树上,两只猫儿蜷在树下,眯着眼睛像极了狐狸。
路过的婢子将手中的茶盘抱在怀里,靠在月亮门上。隔院洒扫的姑娘们也停下手中的活计,包括将军府中站的端正的侍卫,他们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那琴音能引人如梦,当他们闭上眼睛便看见了流霞,看见了星璨,看见了那绵延数百里的落英缤纷。
宴卿进皇城里头去了,不是陪皇帝喝茶,就是听皇后娘娘说一些婚礼上的筹备。皇后娘娘是裴裳的堂姐,难免是要与宴卿多嘱咐些的。然而当她隔着珠帘子与宴卿说了几句话之后,却发现宴卿对于裴裳的了解远胜于她。包括裴裳不喜欢吃香芹,吃粽子喜欢蘸酱油而不是砂糖,卧室是一定要用鹅梨帐中香熏着,喜欢黛蓝与湖绿,比起金银之物更喜欢翡翠玉石。毕竟他二人之间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想到这里皇后觉得自己的心却是是操的有点多了。
晚间莲生一个人在前厅用的膳,她不会饿,也没有味觉,这几日习惯了却不知原来一个人吃饭是这样的没有意思。她将就着吃了一些,连伺候她的婢女弦月都觉得她今日胃口不好。于是,莲生只能装作胃口似乎很好的样子又将那青椒肉丝夹了两筷子。对于上一世的记忆她早就已经想起的七七八八了,这青椒肉丝是她活着的时候很喜欢吃的一道菜,肉香并着椒香,无论是颜色还是味道那都是极好的。可是如今也如同其他的吃食一样,也是食之无味了。
弦月是裴裳指给她,照顾她在将军府一切饮食起居的婢女,莲生不习惯别人侍候,是以一般也用不着她。多时的时候弦月的作用也就是陪着莲生在这偌大的将军府中走走,听她弹琴陪她说说话罢了。天黑下来之后,莲生沐浴更衣与弦月道别之后便打算歇下。当她走到灯旁,拿起烟沙罩子准备将蜡烛熄灭的时候,却有人敲门。
“是谁?”自然不会是弦月,弦月要找她通常是敲三下门,然后自己推门进来。
是个丫鬟,但不是她这个院子里的。声音脆生生的道:“莲姑娘,将军回来了,说请您过去一趟。”
宴卿回来了,说要见她?莲生有些意外,走过去打开门看见一个感觉上比弦月要小一些的姑娘站在外头,听面生的,不过将军府里的人她也没有认全。莲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想着自己方才要睡下了便换了里衣,于是对那丫鬟说道:“劳烦姑娘先去回禀一声,我收拾一下便过去。”
那丫头说是,垂着头,嘴角噙着一抹十分怪异的笑。当然,关上门转头去换衣裳的莲生自是没有注意到的。
过了一会儿,莲生梳洗完毕沿着点了一排花灯的长廊去到宴卿的琅嬛院。院子里没有瞧见值夜的府兵或是下人,莲生看屋子里灯火明亮遂走过去敲了敲门。
屋里头传来宴卿的声音,与平时有些不大一样,声色暗沉,几乎是要紧牙关从嗓子里面溢出来的一个字:“谁?”
因为是他叫她来的,莲生便回了一句:“是我。”她等着宴卿开口叫她进去,然而她等了一会儿里头却并没有再传来声音。于是,她试着唤了一声:“宴……宴将军?”
依旧没有人回答她,她却听见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劈里啪啦摔倒的声音。“你没事吧?宴将军?”秀眉微蹙,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又敲敲门。她听力好,听到了宴卿有些沉重的喘息声,然而宴卿却不与她说话,她担心起来。说了句:“我进来了?”便抬手将门推开。
进门之后一阵天旋地转,莲生的后背撞在不知道哪一块墙壁上,好像是书架。她很瘦弱,后背自然被撞的生疼。她轻呼了一下,却来不及发出声音,一双唇炙热的印在她的檀口上,辗转吮吸。莲生潜意识的拿手去推搡那人的胸口却被那人桎梏,她那样瘦弱,那人又是那样的强壮,他紧紧的抱着她,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捆碎。
她记得他衣袂上浅淡的皂角香气,莲生在迷梦中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睁开了眼,静静将那人瞧着。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宴卿。他紧闭着双眼,睫毛如刺,看样子有些痛苦,似在隐忍些什么。他两边的面颊有着异常的红晕,是喝醉了吗?莲生刚想唤他的名字,他却将唇移到了她的颈边,一边亲吻一边啃咬。于此同时,一只大掌缓缓从她的腰际移到她的胸前,隔着衣料将那一团软绵揉圆搓扁。莲生听到宴卿沉重的喘息也听到自己的,她双眼有些迷离的将他瞧着,听到有什么东西摔倒地上的声音。宴卿手臂一扫便将桌子粗鲁的清理干净,莲生被他毫不怜惜的压到在那黑檀木的长案上,腰撞的很疼,她的双脚踮着根本够不到地面。
转眼间衣衫半解,宴卿的吻也从顺着她的脖子往下移。她不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好像也希望这一切就这么发生,只是她也痛苦的明白自己是该推开他的。
宴卿手掌抚过的地方都引起她身体的战栗,外衫被除去,香肩也露了出来。再看宴卿,里衣也歪歪斜斜露着大半截胸膛。也是这时,宴卿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的双臂支在她首的两旁,就着样俯身看她,他的眼中映出的她也显得极为香艳。
莲生也将他看着,忽然,宴卿眼中的神色瞬了瞬,再一次定眼看向莲生时眼中却满是厌恶。
他忽然就满身怒气,一把将她推开。莲生摔在冰冷的地上,只听到他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了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