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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压压的乌云爬满天空,惨白的月光只能透过乌云间缝隙在大地上留下斑驳的白斑,或许也只有这样,才有人发觉它的存在。
疲惫的两人怀着满怀的心事慢慢睡去,在这无边的夜幕中也只有永远不知道疲倦的虫声依旧在森林中久久回荡。
一丝冷风吹过树梢打在沉睡的凌飞宇脸上,轻轻的,凉凉的,凌飞宇抖了抖眉,慢慢地睁开了模糊的双眼,模糊中,他似乎看到了有什么白色的光影在眼前晃动,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这才看清晃动的白影,他不禁瞪大了眼睛,对眼前的东西既熟悉又陌生:“呃…这是兔子?”
站在凌飞宇眼前的是一只没有实体是兔子,之所以说是没有实体,那是因为兔子是半透明并且发着朦胧的白光,兔子跟平常兔子一般大小,圆圆的小脑袋两只耳朵高高竖起,双掌搭着放在鼓鼓的肚皮上,胖硕的身子上显得格外可爱。
黑色的天地间似乎就只有这一块地方才被月光照耀,一只站在朦胧月光下的兔子,呆呆地和凌飞宇对视。
凌飞宇不敢出声,担心稍微一点声响就会将兔子吓跑,他用手朝着旁边的塔克摸去,乱摸中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慢慢地摇了摇,想把塔克叫醒。
乌云似乎受到了什么命令的驱使慢慢散开,洁白的月光铺满大地,将这片黑色的森林变成银色的海洋。眼前的一切让凌飞宇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一只只白莹莹的兔子随着月光的蔓延现出了身形,密密麻麻的兔子如月光一般铺满了整片草地。
这是一群前进的兔子,月光下的阴影就是它们的藏身之处,一旦失去月光的照耀,它们就会慢慢变淡直到消失,凌飞宇见到一只兔子身子在月光下,而头则在树叶的阴影下消失不见,画面诡异异常。
看傻的凌飞宇突然感觉到伸去叫醒塔克的手传来一阵刺痛,他吸了一口冷气连忙将手抽了回来,当他看到手掌上的一排牙印时,顿时一阵无语。
梦见到嘴的食物突然挣扎飞走了,塔克咂了咂嘴,似乎嘴里还残留着飞走的食物的味道,他模模糊糊地坐起来了,模糊中看到半坐着一动不动的凌飞宇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他的视线就被眼前的白光吸引,脸上的表情和刚才的凌飞宇一模一样。
最前面的的那只兔子还在和凌飞宇地对视着,不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它就像这些兔子的警戒兵,一动不动,呆呆地监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兔子们缓缓地向前爬动,对比大树下空旷的阴影月光下的草地显得特别拥挤,它们每向前爬动几步便会站起来左右张望,等到面前的兔子跑远,面前有足够的空间时,才会伏下身子继续往前爬去,然后又站起来四处张望。
天空的乌云已经完全散开,满月毫不吝啬地将它光芒洒向大地,兔子的大队如一片银色波浪,慢慢朝着远方汇去,之间白茫茫的一片,望不见前头,也看不到后尾,而发呆的两人和身边的大树就像断开河流的礁石,在这条银色河流中点缀上一个自然的分水口。
慢慢地,一个巨大的白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这是一只提着灯笼的巨大兔子,兔子站起有半米高,两只柔软的大耳朵半垂在脑后,肉肉的大腿走起路来左摆右晃,它手上提着一朵荧光花蕾,花蕾中的荧光是无数萤火虫聚在一起所发出的光芒,随着兔子步伐的晃动灯笼花蕾也不断摇摆,那样紧跟的荧光虫便随着花蕾的摇摆轨迹拉成一条长长的流光。
有了第一只灯笼兔子的出现,没隔多久第二只也在不远处出现,然后第三只、第四只…满地跳跃的小兔子中间慢慢地被提灯笼花蕾的大兔子所替代,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如寒冬缤纷的雪花,将整片森林点缀得如梦似幻。
然而两人还没惊讶多久,一顶荧光大圆台就出现在了灯笼兔子的中间,四只胖硕的大兔子分四个角落将大圆台抬起,红色的大圆台上,半躺着一只巨型兔子,巨型兔子两只如蒲扇的大耳朵完全垂在脑后,两片水滴形的腮帮子随着圆台的左右晃动摇摇欲坠,长眼半眯,老态龙钟,肉掌掐着一杆大烟枪时不时放在嘴边抽上一口,再慢慢吐出接连不断的烟圈,神态怡然,一副领主视察领地财产的气派景象。
巨型兔子被众星捧月般被围在白莹莹的兔子中间,熙熙攘攘地朝着远方爬去,见到队伍即将远去,和凌飞宇对视的呆兔子也伏下身子跟着了队伍的后面,只是它每向前爬上几步,便会站起来朝着两人张望几眼,然后又慢慢向前爬去。
看着远去的白光队伍,凌飞宇和塔克对视一眼,微微一笑,起身浇灭了篝火,缓缓地跟在了兔子队伍后面。
天空格外晴朗,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以璀璨的星河为背景,仿佛将尾随的两人置身于奇妙的异世界空间里面,这片绚丽的空间中,能看到的只有兔子、萤火虫和茫然的两人。
绕过被萤火虫点缀的梦幻树林,星河流转间,两人便来到一条狭长的蘑菇山谷,山谷一眼望不到尽头,一朵朵发着蓝色荧光的大小蘑菇如小树般错乱地生长在峡谷的两边,随着兔子群纷纷扰扰地涌进,这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蓝色溪流泛起一片片白色的水花涟漪。
两人跟着兔子队伍穿越蘑菇峡谷,又绕过回形小溪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凌飞宇看着眼前蜿蜒上山的白色队伍,和塔克相视苦笑。
忍着身上的疼痛,挺着发软的双腿,凌飞宇和塔克终于爬上了山顶。
山顶上是一片辽阔的草原盆地,绿草茵茵,山花遍地,满地乱爬的兔子堆在一起如一片天然的湖泊,如倒影般与天上巨大的满月交相呼应,闪烁不定的星辰就如身边飞舞的萤火虫,明亮清晰触手可及。
胖硕的兔子首领被围在所有兔子中央,旁边是提灯笼的大兔子,它们高高举着手中的大灯笼,发着金色光芒的大花蕾围成一圈,远远看去,兔子首领被衬托得神圣无比。它缓缓地扭动肥硕的身子,张嘴吐出一个巨大烟圈,在所有兔子的目光中慢慢地站了起来,它举起手中的大烟枪,表情庄重,对着头顶的明月缓缓低下了头,随着它的举动,所有兔子也同时低头,活跃的气氛变得严肃。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兔子把头抬了起来,看着台上的兔子首领,它两片腮帮子轻轻地晃动,耳朵也随着动作左右摇摆,时不时拿烟枪指向头顶的月亮,在万众瞩目下发表着它的激昂的演讲。
凌飞宇看见塔克脸上露出了微笑,有些诧异,他从未见过塔克露出过这样的微笑,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安逸、祥和。
凉爽的山风徐徐吹来,温柔得像一双轻盈的素手,轻轻拂过凌飞宇的脸颊,安抚他疲惫的心神,这一刻,他似乎懂了,很奇怪,就这样突然间懂了,懂得塔克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微笑,慢慢地,他也会心地露出了同样的微笑。
柔和的山风一点一点地治愈着两人心灵上的缺口,这是自然的力量,如此安逸、柔和,却没有人能将它阻挡。它就像一场春雨,能无声滋润干渴的土地,让无数生命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它也像一场地震,能瞬间将天地反转,让无数生灵埋入无底的深渊。
看着满地奔走的兔子,凌飞宇笑了,无声的笑到慢慢发出声音,到变成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塔克也笑了,看到凌飞宇的大笑他也跟着大笑起来:“嚯嚯嚯嚯…”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这片天际,随着山风飘向远方,然后消散在茫茫的月色中,这飘扬的笑声中蕴含两人的舍命情谊,也参杂着一次次生死边缘的惊险,他们为战胜强大的敌人而喜悦,同时又为自身的弱小而发声自嘲…
月亮依然沉默,它还是扮演着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默默地注视着发生在这片大地上的一切,从不打扰…
祈月兔,一种在引陌大陆上受月神祝福的群居生物,由于它们繁殖能力差,因此在月神的保护下,大型和具有攻击性的生物即使在月光下也不能见到它们踪迹。每当月圆之夜,成群的祈月兔便会爬上山顶膜拜月神,祈求月神赐予永恒的保护。
引陌大陆上并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过祈月兔,而见过祈月兔膜拜月神场景的更是凤毛菱角,凌飞宇和塔克之所以能够看见,也是思想单纯和深受重伤的缘故,否则依照他们平常吃肉的份量,是绝对见不到祈月兔现身的。
不知道多久,两人已经深沉睡去,在一片银色欢腾的海洋中,他们嘴角依然带着微笑,像是流连在美妙的梦境中所发出的微笑,安详、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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