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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却一字一字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他语气更加郑重的说道:“从今天起,我会继承玄宗这个名字,成为梦回城的城主,午托一族的族长!”
一个几度险些消亡的家族,只因这中军大营中的一句话,再次闪烁起微弱的光,试图从尘封的历史中重见天日。
九幽不知哥哥为何会忽然改变主意,改变亲手埋葬家族的主意。
但!这应该和慕云卿的举动,有着分不开的联系。
可玄宗不肯说,九幽也不再问了。
彼时,聂君寒的营帐中,慕云卿冷着一张脸,蜷缩在沙盘上。
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就跟受了委屈,回家找大人发泄的熊孩子一般,简直与暂时被留在王都的小宝和小丫如出一辙。
这三个活宝,可真不愧是血脉相连!
聂君寒哭笑不得的揉了揉紧蹙的眉头,同时转身,对身后的暗六吩咐道:“今夜营中会来一位贵客,好生准备着,不得怠慢。”
“是!”
暗六应了一声,便快速退下。
帐篷内,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聂君寒走到沙盘前,拽了拽慕云卿的胳膊,示意她和自己到内室去。
内室不过就是用大理石屏风隔开的一个独立空间。
但那里设有取暖的香炉,有厚实的被子。
云卿身上太冷了,摸上去,就像一雪雕的冰人似的。
若再继续放纵她这么折腾自己,怕是还等不到那位贵客,就先晕过去了。
可慕云卿偏偏倔强。
她摸了摸屁股下被自己坐碎的沙盘,心里想着,反正这玩应儿都已经毁了,她干脆往后一仰,整个人躺在了上面。
头顶是白花花的帐篷,身下是黑黝黝的土地。
自己一个人和沙盘过不去也就算了,她还固执的要将聂君寒也拽上来陪躺。
最后还是聂君寒没能拗过这活祖宗,自己纵身一跃,人便轻松的坐上了离地寸许高的沙盘大桌。
慕云卿哼哼唧唧的挪了挪身子,脑袋枕在聂君寒的腿上。
从后脑勺开始源源不断的传入温暖的体温,再一路顺着纵横交错的血管,一路破冰融雪,总算成功抵达她即将石化的内心。
一声轻呼,她仿佛得到了瞬间的救赎。
始终浑浊不清的眸子,也恢复了平日里的灵动光彩。
聂君寒的大手在她头上慢慢摩挲着。
之后,她听到他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
他说,“云卿,你和聂敏月他们不一样,信我,别怀疑自己的良心,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好姑娘。”
实际他很羡慕她。
在第一次险些被她扒光衣服的时候,就很羡慕这个肆无忌惮到无法无天的傻丫头。
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自己。
可她懂得如何在将伤害降到最低的前提下,让仇人被狠狠的报复,甚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他,曾一度以为,只要能得到皇权,他可以牺牲掉所有无辜的人。
同时包括慕云卿!
但当少年时的记忆被勾出来后。
但当他得知慕云卿就是宫柔儿之后。
他的世界瞬间就变了,变的有光透进来,变的没有那么黑暗阴冷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他想要好好呵护自己的妻子,照顾好孩子们。
寻一方清净,过一世无忧!
这样的云卿,她轻而易举的就改变了一个杀神的命运。
她又如何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慕云卿舒服的眯起眼来。
她听着聂君寒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蜜语缠绵。
不知不觉间,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被吵醒时,宫赤君已经到了。
他正在屏风外,与九幽兄弟二人吵得不可开交。
聂君寒则中立,坐在一旁的圈椅上,慢慢喝着杯中特地为贵客准备的上号茗茶。
“啪!”
宫赤君一巴掌打在九幽的脸上。
玄宗同时也扇了宫赤君一嘴巴子。
可这巴掌未能落下,手腕就被慕云卿给一把抓住。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之声响起。
九幽尖叫着扑到哥哥的身边。
玄宗咬着牙,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可他愣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九幽抖着手,强自镇定的替哥哥接骨疗伤。
宫赤君笑眯眯的站在一旁。
阿九和破冰一左一右,垂着头,守在他的身边。
慕云卿看着这两个自己昔日的忠仆。
她噗嗤一声就笑了。
宫赤君也跟着一起笑了。
聂君寒幽幽插了一句话道:“凤池宫终究是宫先生你的,本王的王妃代为掌管数年,若有不妥的地方,还请先生见谅。”
一句话,直接将慕云卿和宫赤君的关系分的清清楚楚。
慕云卿猛的松了一口气,脸上用来伪装紧张的笑容也瞬间消失殆尽。
她冷漠如斯的最后看了一眼阿九和破冰,便转身走到聂君寒身侧的位置上坐下。
下面,是正在替兄长接骨的九幽。
以及快要痛晕过去的玄宗。
还有那个永远笑呵呵的宫赤君。
一记冷眼自这三人身上一扫而过。
正如自己所料,若想将宫赤君从吐蕃军营中引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九幽兄弟俩接到风仓渡。
但又不能太过刻意的让宫赤君知道。
因此,她故意让阿九去北境走了一趟。
而宫赤君也就理所当然的知晓了一切。
甚至还会笑话她这个女儿做事不够谨慎,居然还敢再用凤池宫的人,简直愚蠢如斯。
但此时此刻,宫赤君八成是想明白了。
原来不是女儿不够聪明,而是自己太过焦急的想要见到那个女人的弟弟们了。
“镇北王妃的死,和我无关,我也是受害者,真正害死你们姐姐的人,一直都是……”
“吐蕃来袭,吐蕃来袭,王爷,吐蕃来袭!”
就在宫赤君即将说出真相的一瞬间,暗六急三火四的从外冲了进来。
吐蕃来袭?
按照军报回复,他们最快也要次日才会有所行动,为何会深夜进军发难?
“好一个狡猾的藩王啊!想要过河拆桥,可没那么容易。”宫赤君狠狠咬了咬牙,这是他第一次收敛起笑意,用极其阴毒的口吻讲话。
慕云卿忽然又想起了聂敏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