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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起身,张禄就觉得山庄里的气氛不对,而且瞧着很多屋子都大门敞开,前院现搭的棚子也大多空着——人都哪儿去了?难道是我起太晚了?不会这天刚濛濛亮就提前召开大会吧?
会齐了同伴,风赫然首先通报:“人跑了一大半儿——都是后半夜跑的。”
唐丽语一皱眉头:“怎么会这样?”
“有人煽乎,”风赫然挑眉苦笑道,“据说朝廷发下了旨意,有敢掺和这次大会的,以谋反罪论处……”
张禄耸耸肩膀,心说我早料到这种结果啦。所谓“穷文富武”,但凡能被称为“武林大豪”的,谁还没有点儿身家?普通镖局趟子手之类,也不可能真学成一代高人吧。“有恒产斯有恒心”,可是有恒产就怕被砸烂坛坛罐罐,有几个人敢铁了心跟官府作对?倘若是天垣世界那般武道昌盛也就罢了,无人境埋置无我境高手仿若地仙,轻轻松松一个打几百上千个,整个社会结构和风气都会因此而发生变化。但在钧天世界,顶尖高手的能为比地球上强得也有限,那就必然被掌握********机器的官府所制压——还真当是武侠小说哪,江湖社会能够半独立于整体社会之外?
但张禄不理解的是,戴朝为什么要阻挠这次武林大会的召开?也没说选盟主(虽说谭枫就是天然的盟主),也没说建机构,应该不会对官府的统治造成太大威胁啊。这次大会的矛头是奔着随朝去的,官兵不敢打,还不让武林朋友们去骚扰一二么?朝廷应该做的,是封官许愿加掺沙子,争取把这支并不严整的力量牢牢捏在手心里,而不是将之彻底驱散。
是坐朝那班文人都脑子里有屎,还是朝里出了蛮族的内奸了?不过想想历朝历代几乎都有秦桧,倒也不能说是彻底的意料外事。
旁人要散伙儿,风赫然他们是拦不住的,只好去禀报和提醒谭枫。据说谭枫、苏瑾,还有孤鸿道人几个,都连夜到各处去劝说、拦阻,但是最终被说服留下来的,仍然寥寥可数。
张禄心说我还真是睡得死啊,外头那么闹腾,竟然没能察觉……大概是昨晚跟唐丽语一番较量,前后不过数合而已,对肉体没造成什么影响,但对自己精神上的冲击实在太大了。所谓引发天地自然之力,其实很大一部分属于精神攻击——唐丽语的拳头又不是真能变成篮球般大——张禄如今的精神水平就跟做仙人时没法比,连地仙境界都远远不及,所以战后颇觉劳乏、困倦,竟然在搬运两回周天以后,就一觉直睡到大天亮。
只听风赫然和唐丽语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研判目前形势,黎彦超只是低头沉吟,暂未表态。张禄安慰同伴们:“我给你们讲个塞翁失马的故事吧……”
“你是说,众人跑散,对我们未必是坏事?”
张禄点点头:“数百近千人聚会在这枫晚山庄,还都是武林豪杰,你猜朝廷会派多少人马来阻挠?即便数量相同,这两千人对战,咱们在其中能够起的作用微乎其微,胜负全看天意。如今庄里剩不到百人,则朝廷派来的人手必然也少——估计不会调什么兵啦,有数名高手带着门人弟子足矣。那么咱们或许就能从中发挥作用了,是胜是负,能否完成任务,全靠自身的奋斗。”
说着话扫一眼同伴:“当然,危险程度也会相应提升,但我觉得值——你们怎么看?”
唐丽语首先表态:“胜利要靠自己双手去获得,怎能纯凭天意?”风赫然也笑一笑:“我早说过啦,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死——又不是咱们把人都轰走,故意增加任务难度的;圣尊若点这点都算不到,估计摄几人来便死几人,我天垣的武道也不会因为玄奇界存在而昌盛了。”
黎彦超最后用力一点头:“张兄……张禄所言有理。咱们这就赶紧去卫护谭枫吧。”
还剩下的人陆陆续续都汇聚到正堂内外了,张禄他们才刚靠近,就听见孤鸿道人在里面拍案大骂:“都是懦夫,逃兵!本意劫掠东蛮粮草,刺杀敌将,万马军中谁可来去自由?我还以为大家都是豁出命来,才敢相聚,愿为国尽忠的,怎么朝廷一声令下,还没见着正经旨意呢,就全都散了……”
苏瑾打断了他的话,听声音象在苦笑:“众人多有家业,有妻子儿女,若被安上造反的罪名,七族并诛,不敢冒险也是人之常情……”
张禄心说新鲜啊,不是三族,不是九族,而要诛七族,不知道是怎么个算法?
孤鸿道人冷哼一声:“他们都有妻子儿女,难道老夫就没有吗?可是国若破,家又何存?老夫偏偏不惧,咱们哪怕就剩下最后三个人,也要开成此会,一起渡河去对战蛮兵,就算被万刀洞穿,也能青史留香!”
然后是谭枫的声音:“道长所言正合我意。老夫已经连夜把妻儿都护送出去了,独留在此,愿与诸君共商击蛮大计!”
随即不知道是谁又开了口,但声音多少有点儿中气不足:“谭大侠说得有理,在下……在下暂请告退,家中也有妻儿,我先安顿好他们,再与诸君共赴国难……”突然之间提高了声音:“在下绝非畏死贪生之辈!我说还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请谭大侠相信在下!”
谭枫轻叹一声:“走吧……想走的都走,想留的请留,此事不可勉强……也是老夫孟浪了,要是大发武林贴之前,先探问一下朝廷的意思就好啦……”
苏瑾说道:“朝廷也怪,大敌当前,哪有阻止咱们去袭蛮的道理呢?若怕啸聚为寇,可以派官来监督啊……为什么不肯散去,就要以造反入罪?只恐朝中有奸臣,或者是东蛮的奸细散布不实谣言!”
这会儿张禄四人已经来到正堂门口,左右一望,堂外小猫三两只,堂内也不过聚集了二十来人而已——貌似比刚才估算的数量更少嘛。
突然间一人跌跌撞撞地疾奔进来,跪地禀报:“主公,有数百官兵杀过来了!”
苏瑾闻言面色大变,谭枫倒还算镇定,一摆手:“若真要逮捕我等,数百官兵是不够的,老夫一人,即可当千。究竟来者是谁,好意歹意,不必慌张,赶紧再去探问。”
那家人转身跑了出去,堂上堂下,气势更沮,张禄眼瞧着有几个家伙瞬间变成了属黄花鱼的,贴边儿溜着走,大概最后一刻还是熬不过去,匆匆闪了人。时候不大,那家人跑回来禀报:“官兵堵了庄门,倒似乎并没有攻击之意。府尹大人陪着位公公下了马,不知道会不会递帖子进来……”
张禄心说怎么又有公公?我真是跑哪儿都免不了要跟阉人打交道吗?
就听庄门方向一个宏亮的声音响起:“郭使帅到你这个平民家中,不说亲自恭迎,竟然还要递帖?谭庄主你架子也未免太大了吧,这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吗?”
谭枫闻言大惊,赶紧掸掸衣冠,快步出迎:“不知使帅驾到,还请稍待,草民谭枫这便出迎……”
“什么,要使帅在门外候着你吗?就算当朝宰相,也没这么大胆子吧!”
又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不必劳动谭庄主大驾了,咱家自己个儿报门而入吧……”
几声质问越来越近,等这貌似宦官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就已经迈进三道门,步近正堂了。张禄闪在门旁,定睛一瞧,就见一行十数人昂然而入,当先是名宦官——其实他并瞧不明白戴朝的官服,但那家伙不但无须,而且还敷粉,九成九便是个死太监了——后面跟着一名官员,或许便是所谓的“府尹大人”,再后都作军官打扮,但是没穿盔甲。
谭枫早已步出正堂,就跟来人在堂前迎面撞见,赶紧拱手躬身。那宦官冷笑一声:“咱家便是内侍中、东路都招讨制置使郭崇礼——这位便是谭庄主么?咱家给您见礼啦。”嘴里这么说,可是腰杆挺得笔直,双手背在身后,根本就没有行礼的意思。
谭枫连连作揖:“草民不敢,未克相迎,使帅恕罪。还请使帅入堂上坐。”
郭崇礼撇着嘴,仰面望天:“不必啦,咱家这回过来嘛,只是有一事不明,要向谭庄主您请教啊。”
“使帅有问,草民知无不言……”
“这兴师抗蛮,本是朝廷的事儿啊,为啥谭庄主你也想插一脚呢?是觉得朝廷办得不好,打算自己另立一个是吧?”
谭枫闻言大窘,赶紧解释:“草民岂敢。只因传闻蛮军欲待大举入寇,所以草民联络武林同道,想要协助官兵,为朝廷分忧,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郭崇礼老实不客气打断他的话:“你也知道自己是匹夫啊?没错,匹夫有责,可这个责么,得朝廷来给你分派,谁准你专断自为的?有这个心思,不如把你库房打开,捐出金银钱谷来以助军需,你攒那么大家业,如今又聚着这么多人……”
眼神略略一扫:“哦,如今倒也剩不多了。可这不年不节的,怎么那么多人来拜望你啊?难道是密谋造反不成吗?!”
谭枫“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使帅明察,草民绝无反抗朝廷之意,是武林同道杀蛮心切,所以聚会舍下,商议着要一起为朝廷出力而已。”
“咱家还是那句话,朝廷要你的钱,不要你的力……谭庄主都这么大岁数了,就该呆在家里含饴弄孙,难道还想着上阵吗?想上阵也行,可以等到开科之年去应武举嘛,不过你这岁数么……嘿嘿,怕是考官通不过。不过没关系,咱家可以给你行个方便……”
说着话脑袋略略朝后一偏,一名武官会意,迈前两步,大声喝道:“若是谭庄主接得了某的三拳,说明宝刀不老,使帅或能批个条子,准你为国效力——不知谭庄主你敢不敢应战呢?”听声音,正是一开始喝问“架子也未免太大了吧”之人。
“将军是……”
“精铁百炼不死身,破天裂地我为尊。马蹄踏碎英雄骨,化作拳下不灭魂!”
张禄嘴角一抽:又一个写破诗装逼的……凑近唐丽语,低声问道:“这家伙谁啊?”唐丽语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随即就听见身后有人解释:“‘百裂刚拳’史匡威,新近崛起的大宗师,号称拳法刚猛为本朝第一……不知道谭庄主能不能扛得住他……”说话的原来是苏瑾。
所谓“大宗师”,唐丽语跟张禄说起过,便是初入无我的境界了。张禄眉头微微一皱,心说谭枫能不能扛得住?我瞧玄啊……所谓“拳怕少壮”,在地球上是至理名言,在这些有修仙传承的世界本来未必适用,因为迈入无我境之后,吸纳自然之力以为己有,肉身受到一重洗炼,已经跟普通人完全两样啦。问题这钧天世界武道的顶点很低,谭枫七老八十了,再难突破,身体机能肯定会有所衰退……唐丽语也早就提过这一点,那是“人所皆知的秘密”。
四人面面相觑,心说这该怎么办?谭枫若能拦住史匡威,那当然好,万一拦不住呢?高手比斗,死生顷刻,说不定一拳就轰下半条命去,则己方的任务算是失败了一半儿……可是人家堂堂正正发出挑战,咱们也不好上去帮忙谭枫扛——再说了,谁扛得过啊?!
黎彦超朝同伴们使个眼色,那意思:宁可任务失败,也别轻举妄动,先看看再说。
那边史匡威一报诗号,谭枫面色就不禁一沉,微露苦笑:“史将军果然要秤量谭某吗?”郭崇礼冷然一笑:“莫非谭庄主怕了?那也没关系,只要跪下给史将军磕三个头,自可免此一战。话说在前头,你接下三拳,或者磕头认输,咱家便放你……你家人一条活路。嘿嘿,还真以为能逃得出去吗?”
谭枫闻言,脸色大变:“使帅,草民妻儿与此事无关……”
“若真谋反,要诛七族,怎么能说无关呢?想他们没事也很简单,你就准备接史将军的刚拳吧。”说着话,郭崇礼后退几步,特意让出来一片空场。
史匡威不再废话,一矮身摆个弓箭步,就把一双拳头给举起来了。张禄见这人比唐丽语还高半头、壮上两圈,双拳几如手球般大,一亮姿势,全身都似有热气蒸腾,竟使身影变得模糊不清,不禁暗中为谭枫捏了一把冷汗。
谭枫无奈之下,亦只得应战,当下牢扎马步,双掌交叉,掌心向外,竖在面前,摆出了严密的防御姿态。史匡威猛地大叫道:“第一拳!”右拳挟着劲风,势若奔雷,就直向谭枫当胸擂去。
张禄仅仅旁观,亦感觉劲风扑面而来,恍惚间天地之威全都凝聚在了史匡威那硕大的拳头之上。他觉得要是自己面对如此一拳,恐怕根本来不及躲避,就直接被击碎了肋骨,洞穿了胸臆——这还只是脑海中模拟的结果,真要是直接面对,估计此拳威力更要大上一倍还不止!
谭枫长吸一口气,把全身真气都转移到双臂、两掌上,略略向下一沉,正好拦住史匡威的拳头。只听一声闷响,老庄主双目圆睁,胡须奓起,牙关咬得“咯吱”作声,交叉胸前的手臂挨着拳头,猛地朝内一缩,但是才触及****,就又奋力反弹出去——就这么一收一放之间,已将对方拳力卸去三成,但还是忍不住左腿一挫,后退了半步。
史匡威一拳未能建功,当即回收,腰胯一拧,左拳便又迅猛打出——“第二拳!”张禄就觉得整个天地都以此拳为中心,在向内塌缩,仿佛史匡威搬运了万物之力,凝聚在这一拳之上似的。又是“嘭”的闷响,谭枫再退半步,面孔瞬间涨得通红,如要滴出血来一般。
史匡威二拳无效,只是略略回收,同时右拳又圈了回来,双拳拳心相对,并合在了一处,如同一柄巨大的攻城棰一般,三度向谭枫面门擂下——“第三拳!”谭枫双膝已在微微颤抖,竭力凝聚真气不散,双臂仍然交叉,但是改掌为拳,拳心翻向内侧,打算再硬接对方这第三招。
张禄心说妥了,老头儿确实不凡,别说自己了,就算黎彦超他们,面对如此刚猛的拳法,最多能接一招,第二招就要骨头散架,但老头儿已经连扛两拳啦。除非对方前两拳没出全力,第三拳更要强上一倍力气,否则顶多气血翻涌一阵,多退个一两步,肯定能够接得下来——至于会不会留下暗伤,自己就瞧不明白喽。
史匡威这三拳全无花巧,只是中宫直进,纯粹以力破巧,尤其第三拳集合双拳之力,其势更是骇人——但是俩拳头搁一块儿,并不代表威力能够倍增啊,强上个三五成的顶天了吧。
然而在张禄的观感中,这一拳不再吸引天地万物,相反,倒似万物都被此拳所排斥一般,快速地在向外界膨胀——或许换个说法更明确,那简直不是拳,而是颗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将周边一切炸成灰烬!
而且眼见得双拳就要接触到谭枫,突然间竟又分开,并且五指暴张,仿佛环抱着一个篮球大小的气团一般。这气团直撞上谭枫双臂,瞬间便即爆裂开来,声音不再沉闷,却如同惊雷炸响——“轰”的一声,谭枫竟然倒飞出一丈多远,脊背狠狠地撞上了砖墙,整间正堂都因此而开始摇晃。
老头儿紧咬牙关,终于还是双足落地,但随即脸色一青,张嘴吐出一口血来。苏瑾大惊,赶紧扑上去扶住他,谭枫双目圆睁,紧盯着史匡威——“这、这是拳王的传承!”
张禄心中疑惑,转过头去望一眼同伴,就见黎彦超等人也各面面相觑。风赫然低声道:“此世也有拳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