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暖玉生香

疏窗听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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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卿卿养了三天,病好了,周末也到了,用不着去上班。

    那晚之后连着好几天心情抑郁,现在人开朗了些,阮卿卿想起李茹的事,犹豫着,拿着手机来回颠动,不知要不要给黎俊柏打电话说情。

    手机铃声,阮卿卿先是一喜,接着又失望,来电话的是卫旒。

    “黎俊柏打电话给我,让我放过李茹,是不是你的意思?”卫旒声音洪亮,抱怨不停,“我说你真是婆妈,干嘛要管李茹的事?”

    原来李茹是卫旒送进天上人间的,阮卿卿微释怀,心底深处,她也一直不愿相信黎俊柏是那种龇齿必报歹毒凶残的人。

    “不过一点小事,你那样做太过份了。”阮卿卿说。

    “她们那种人你不了解,本来就和很多男人上过床,再多几个也没什么,算了,给你面子,我把她捞出来。”卫旒不以为然。

    阮卿卿听得满心不舒服,正想反驳,卫旒已扯到别的事上去,“我听我爸说你要找潭伯伯谈医院进驻小清河南岸项目的事,机会来了,潭伯伯今天要回乡下,我负责开车送他陪他回乡,你准备一下,我接了谭伯伯后过去捎上你,一来一回好几天,你想怎么和他谈就怎么谈。”

    太好了,阮卿卿很高兴,连声道谢。

    “不客气,莫忧要是有给你电话,记得给我通风报讯。”卫旒蔫蔫说,一下子又没了活力。

    莫忧莫忧喊得真顺溜。

    也不知正主过得好不好,一点音讯都不给,真让人担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想起徐凤英,阮卿卿心有戚戚。

    卫旒开着一辆越野车来接阮卿卿。

    “做好准备,咱们要翻山越岭去了。”他拍着车头机盖,一手叉腰,一手挥舞。

    “那可是你显示车技的好机会。”阮卿卿笑道,看到副座上的谭涛,有些惊讶。

    潭涛戴着眼镜,儒雅温和,文质彬彬,怎么看,都和粗声大气泥巴味十足的糙汉卫成功不是一类人。

    “卫旒,你什么时候交了个淑女朋友了?”潭涛看着阮卿卿,也很是意外。

    “我才不交淑女朋友,太不利索了。”卫旒看阮卿卿,不满地撇嘴。

    “不是一类人也可以做朋友呀,比如潭伯伯你和卫伯伯。”阮卿卿笑道。

    “你们怎么和我跟成功相比,我们是一起吃苦长大的。”潭涛微笑,眼里是怀念的恍惚,“我们那时候穷的揭不开锅,成功机灵,会到野地里仔细刨翻,翻到可以吃的野菜根,舍不得一个人吃,总是洗干净了悄悄来找我,两个人小口小口的,你一口我一口慢慢吃。”

    “又忆苦思甜,讲你们穿开裆裤起的交情了。”卫旒嗤笑。

    那种捱穷挨饿的日子,阮卿卿也真切地感受过,眼眶红了,说:“没经过那种日子的人无法理解的。”

    潭涛点头赞同,陷进悲苦的往事中,许久后,轻叹了口气,说:“你们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哪知道穷人的苦处,我们村子附近的翠湖村,当年有两个年轻人,学习成绩都很好,都考上大学了,因为穷,没钱上学,男孩主动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到黑矿做工赚钱供那女孩,偏生不走运,窑塌了,那男孩一条腿生生被砸断。”

    养父也是残了一条腿的,阮卿卿颤声问道:“后来怎么样?”

    “能怎么样?”潭涛苦笑,“黑矿主赔了点儿钱,男孩把钱全寄给那女孩,然后就离开了翠湖村不知所踪,那女孩大学毕业回乡打算和他结婚时才知道,听说,哭得死去活来。”

    潭涛口中的人是自己养父吗?养父终生未娶,心里一直想着那女孩吗?

    阮卿卿攥紧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们后来重逢了吗?”

    “后来我进城了,很少回乡,不知道。”潭涛重重地叹了口气。

    “别伤感了,你和我爸都是幸运者,成功人士,想那些做什么,那是他们笨,当时怎么不学我爸进城,进城了,就不会是那种结局了。”卫旒大咧咧说,拧音响放歌曲,半点不感伤。

    “那时候哪知道能进城,交通不方便,最远也就走十里二十几里路,还出不了大山,你爸那时也要进黑矿的,刚好出了那事,我和你爷爷奶奶死活不同意,你爸没办法,想跑远些偷偷找矿窑做事,可巧就跑城里去了。”潭涛慨叹,“说起来,还是那个男孩的不幸成全了你爸和我。”

    “他命不好,你们命好,当然,我的命更好,我爸要不进城,我现在还是山沟里的穷山娃。”卫旒得意地笑,音响里放着劲爆的舞曲,他开着车就跟着节拍扭了起来。

    汽车开了五个小时后拐进山路,崎岖狭窄的羊肠小道,翻过一座山还有一座山,风呼呼刮,撕打着嶙峋怪石,路面泥土在汽车辗上后,随风沙尘暴般阵阵呼啸,车窗关得密实,也能闻到阵阵灰土的污浑泥味儿。

    “要我说,这种鬼地方还回来做什么。”卫旒唠叨,原来一只手握方向盘一只手挥动乱晃的,这会儿不敢晃了,紧抓着方向盘,就是这样,车头还因路面的颠簸不时歪斜。

    “落叶归根,树长得再高,也离不开扎进泥地里的根,你这说的什么话。”阮卿卿不悦,冷刺他。

    潭涛靠着窗户看外面景物的,闻言转过头,静静地望了阮卿卿一眼,有些意外。

    大公路上卫旒每小时开一百八十多速以上,进入羊肠山路后,一小时不足十公里。

    “真想下去走路。”卫旒呱呱叫嚷不停。

    “那你下去走吧,我来开。”阮卿卿不客气地说,真个把卫旒踢下车让他走路。

    “卫旒碰到你算是碰了钉子了。”漂涛笑道。

    “卫伯伯应该卡掉他的钱让他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吃吃苦头。”阮卿卿说,挂着二档慢悠悠走。

    卫旒原先把车开得像摇篮,心太急了,可路面那么颠,快不起来倒把乘车的人整得要吐出来了,阮卿卿开得稳稳当当,没那么颠簸,比他不停加油门提速不停踩刹车还走得快。

    “真看不出来你是含着银匙长大的人。”潭涛若有所思道。

    本来就不是,阮卿卿苦笑,不欲细说,转开话题问道:“潭伯伯,我们会不会经过你说的那两个年轻人的家乡?”

    “会,前面翻过这个山岭,那边山坳就是。”潭涛说,见阮卿卿感兴趣,便说:“卫旒还落在后头,我们把车停在道边,下车去看一下,顺便等他。”

    稀稀落落二十几座土坯房子形成的小村落像土疙瘩露出地面,黑坳坳的林子三面环绕,林子空着的那一面村落前方,一个碧水清波荡漾的湖泊,晚霞映在湖面上,斑斓瑰丽。

    “这就是翠湖,方圆十几里唯一的湖泊,小时候,我和成功经常跑来这里玩,游水,摸虾捉鱼,这么多年过去,一点没变。”潭涛走了过去,蹲下去,捧起湖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拥有一家私立医院,潭涛身家丰厚,可是,对于故里的一草一木,却仍是满心喜爱,阮卿卿心思一动,低声说:“潭伯伯,小清河南岸那个小区就叫翠湖山庄,你觉得怎么样?”

    “翠湖山庄,好美的名字!”潭涛略愣住了,面露沧桑,望着湖面出神,许久后,点了点头,说:“好,就叫翠湖山庄,你做规划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在小区内建这么样子一个湖?”

    小区里面总得有园林绿化,潭涛的话不算过份,可是,项目用地靠着小清河,设计理念和卖点应是以小清河为主,走的河景房路线,在小区内弄一个人工湖不仅占地,也和小清河起冲突了,阮卿卿有些为难,想了想,说:“项目是和富通合作的,我和富通那边的负责人沟通一下。”

    “如果能成,合作条件好说,德百那边成功也能做出一些让步。”潭涛说,目光灼灼望着翠湖。

    阮卿卿掏出手机拍下翠湖的照片,发彩信给黎俊柏,又给他发信息,将进展又好又坏的情况详细告诉他。

    信息编写麻烦,她只拣重要的说,没说自己和卫旒陪着潭涛回乡下了。

    看到来信息的人是阮卿卿时,黎俊柏紧抿的唇不自觉地微微往上挑。

    褚乔林就坐在他对面,看得清清楚楚,不觉好奇,“谁的短信?”

    黎俊柏淡唔了一声,不想说,打开短信,见解决了小区命名问题,心情更好,在小区内建人工湖虽然不大妥当,不过,总算有进展了,潭涛又答应只要建人工湖其他好商量,意味着合作是板上钉钉的事,更加高兴,方才还只是微微上挑,眼下差不多是笑意满满了,回信息:“我先让设计人员考虑下,具体等上班面谈。”

    要按发送键了,迟疑了一下,又多按了几个字:“保重身体。”

    “谁呢?”这样子可以算得上含情脉脉的黎俊柏可是第一回见,褚乔林不死心,想了想,呵呵笑:“是你那个雨中美人?”

    是雨中美人,不过,也是徐凤英的女儿,黎俊柏在心中苦笑,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

    “真想见一见,你的雨中美人是什么样的女人。”褚乔林兀自沉浸在八卦热血中,兴味浓郁。

    阮卿卿是什么样的女人呢?黎俊柏细细回想,脑海里浮起一张清新自然的面孔,还有水盈盈的大眼,清澈透明,明明应该是娇惯野蛮的,可那双眼除了偶然间流露出的倔强坚韧,便是细致的善解人意的温柔。

    认识的时间不长,交集也不多,却仍不自禁地关注她,牵挂她,没有由来,毫无道理可言,动心需要的也许只是那么一瞬间的眼神碰撞。

    黎俊柏轻笑一声,带了自嘲的意味。

    人家张网设套布好陷阱,他迷迷瞪瞪就跳了进去,然后,明明应该立即抽身撤退,却粘粘糊糊拖泥带水,一点不利索。

    “曹局长怎么还没来?难道是对我上次突然离席表示不满?”黎俊柏看表,结束了褚乔林对雨中美人的纠缠。

    两人和曹局长约好再次见面商谈的,离约定时间已过了一个小时了,曹局长却还没露面。

    “奇怪,曹局长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褚乔林嘀咕,想了想,打电话给曹局长。

    “我家里出了点事。”曹局长的声音很低,急躁的很。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褚乔林出于礼貌问道。

    “这个……”曹局长显然焦头烂额着,迟疑了一下说:“小褚你帮帮我也行,你到洛河路面线巷6号找阿莹的儿子,叫肖尔卓,找到了,让他回家住几天陪阿莹,我……我妻子知道阿莹的存在了,可能要去找她的麻烦,他的手机打不通,麻烦你了。”

    扯不清的情债烂帐,身居高位要顾忌的更多,明明想保护却不敢出面,褚乔林爽快地应了下来,拉黎俊柏一起去面线巷。

    面线巷是g市最穷的一个角落了,有名的贫民窟,居民又穷又刁又念旧,市政府几次拆迁规划,因为没人肯搬迁,那里还是最原始状态的胡同小弄,挨着挨着的平房。

    大热的天,柏油路面都在冒烟,狭窄的双臂都伸张不开的面线巷更是蒸笼一样,

    褚乔林一边抹汗一边抱怨:“真不敢相信g市还有这样的贫困山区一样的地方,这样的鬼地方怎么住的下去,夏天都把人烤熟了。”

    斜眼看黎俊柏,黎俊柏还是清清爽爽,额头汗意都没有,不觉赞叹:“人家说美人冰肌玉骨,应该再加上一句,美男无风自凉,阳春白雪。”

    “别贫了,快看门牌号。”黎俊柏失笑。

    巷子破败,房子萎顿,连门牌号都暗淡无光,更离奇的是门牌号不是按顺序排的,第一家是15号,第二家就变成9号,第3家是28号,也不知有关部门怎么没规范一下。

    找了半天没看到6号,不远处有一家敞着门,两人不约而同走过去,想找人打听一下。

    直进直出的院子,大门进去一个小天井,里头两间的平房,小天井里竹竿横斜,上面红红绿绿各式颜色的衣服,女人的内衣内裤也不遮掩,迎风招展,屋檐下的躺椅上,一个女人穿着白色小背心平角小短裤躺在藤椅上,手里挥着大葵扇。

    褚乔林倒没什么,沙滩上穿比基尼的惹火女郎都看过呢,自在地走了进去探问。

    黎俊柏颇感尴尬,转开眼四顾,忽地呆了。

    十几步开外的一处房子一个女人开着红色机车出来,女人穿着一条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很廉价的红色牛仔裤,红色无袖t恤。

    红衣红座骑,火一样惹眼。

    女人在门口停下,大门里面随后走出来一个男人,男人坐上机车后座,双手揽住女人腰肢,女人加油门,机车箭一般飞出,从黎俊柏身边冲过,眨眼工夫出了小巷上了大马路,消失在黎俊柏的视线里。

    “问到了,就那边。”褚乔林走了出来,快步往巷子里头走,进了刚才出来男女的房子。

    “我看错了,那女人不是阮卿卿。”黎俊柏摇头,然而,女人的身影定定地刻进他脑海里,怎么也甩不掉。

    不可能错的,虽然戴着女式头盔看不清楚眼睛,可那白皙柔润的下巴,那半轮弯月一样红艳的嘴唇,挺秀的鼻子,不是阮卿卿又能是谁?

    “阮卿卿,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除了卫旒,你还有多少男人?”想起男人紧靠着女人紧环着女人腰肢的情形,黎俊柏恶心得想吐。

    “肖尔卓就租在那房子,不过房东说刚刚走,你有没有看到?”褚乔林走了出来,问道。

    刚才那男人就是肖尔卓了,一晃而过,没有很仔细地看到眉目,隐约记得个子很高,双腿很长,劲健有力,想来,长的也不会差,差的她也不会要。

    独生女儿,容貌姣好,家中金山银山,想玩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刚才明明看见自己了,却若无其事视若不见,演技真精湛,也或许,那搂着她腰肢的肖尔卓是她的心头好,怕和自己打招呼会让那男人吃醋。

    黎俊柏呵呵笑,开怀的无所隐藏的大笑。

    “什么事那么乐?虽然找到地方了,可是没见着人,曹局长的拜托没完成,有什么好开心的。”褚乔林莫名其妙。

    “打个电话就可以完成了。”黎俊柏微笑,打阮卿卿电话,“跟肖尔卓说,他妈最近有点麻烦,让他回去陪他妈。”

    “你说什么?打错电话了?”阮卿卿奇怪,离开翠湖来到汽车边了,卫旒被甩下走了十来里路累了,不嫌路面颠簸要开车不走路了,阮卿卿推他,骂道:“我来开,坐后面去。”

    打情骂俏啊,被自己撞见了,不装了,黎俊柏笑得更愉快,淡淡说:“没打错,把我的话跟你身边的男人说。”语毕,挂了电话,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阮卿卿还想细问,听筒里只有嘟嘟挂机声了。

    弄不明白怎么回事,阮卿卿只能将黎俊柏的话一字不漏说出来问卫旒。

    卫旒不认识肖尔卓,潭涛却知道,肖尔卓曾在仁济医院做过心脏手术,潭涛亲自主刀的,术后要回访,有肖尔卓的手机号。

    “急着找他?我这里有他的电话,我来打电话给他。”

    潭涛打通了。

    曹局长打不通只是因为肖尔卓把他的手机号拉进黑名单了。

    黎俊柏和褚乔林开车出了面线巷不久,曹局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肖尔卓和董莹联系了。

    “小褚,麻烦你了,转告黎先生,让他准备一下申请文书。”

    这就成了,褚乔林很高兴,挂了电话埋怨黎俊柏,“你知道怎么找肖尔卓早不说,早知道都不用来跑这一趟贫民窟的,热死人了。”

    这一趟跑得真值,再闷再热也值,不跑,还不知阮卿卿是什么样的人呢,黎俊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