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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绩民进了戒毒所,阮家大宅更安静了,阮卿卿吃饭睡觉在医院中,偶尔回家,几个下人诚惶诚恐,像侍候佛爷一下跟前转后。
其实他们现在比以前事情还多,汤汤水水每天花样繁多,医院公司两头跑送饭菜汤水,拿脏衣服回大宅洗,再把干净的送到医院,从园子里剪下鲜花插到病房花瓶中,保持病房里每天花枝鲜嫩清新喜人。
阮卿卿想起徐凤英的话,暗叹金钱也能培养出忠心这话真的不假。
徐凤英重病晕迷,这个时候,安静祥和的家宅至关重要。
阮家一片萧瑟,富通却如火如荼,沈佳雯和黎玺祺的死对黎成祥的情绪一点影响没有,经过动荡的富通收回了萧浔手上的股份,黎玺祺的股份也回到黎成祥手里,黎家拥有了绝对控制权,说一不二。
w市那块地的动工申请得到批准,马上要策划建设明星学校和影视拍摄基地,前景很诱人,不少投资公司想分一杯羹,纷纷表示愿意注入资金,黎成祥意气风发,这段时间上媒体采访更多了。
这天晚上,阮卿卿在病床前给徐凤英按-摩时,突然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卿卿,你妈怎么样?黎伯伯太忙了,没时间去看望她,替黎伯伯跟她说声抱歉。”他的声音有遮掩不住的春风得意。
“没关系。”阮卿卿微笑,病房里家居气息越来越浓,白炽灯换了亮堂堂的吊灯,地板明净光滑,灯光照下像撒了一层油蜡,床头柜花瓶里插着阿芹送晚饭时刚换下的玉兰花,娇艳粉嫩,淡香扑鼻,阮卿卿摘下一朵,凑到唇边,轻嗅了一下,张嘴咬住,细嚼。
没有花香,淡淡的青草腥涩,那么好看,原来中看不中用。
“有没有时间出来陪黎伯伯吃饭?”黎成祥似乎没感觉到她的冷淡,语气热情洋溢。
阮卿卿想起肖强生,肖强生这些日子跑肖尔卓的病房跑得很勤,很是健谈,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很明确,想让她嫁给肖尔卓。
跟暴发户一样把算计带在脸上的肖强生相比,黎成祥刀子捅得无声无息,让人更疼,却怨不了他半分。
“好啊。”阮卿卿笑道,略一停,假装不明白,故意问道:“俊柏去吗?”
“他不来,就你陪我老头子。”黎成祥乐呵呵笑道,笑声很是慈爱宽仁。
阮卿卿精心化了妆。
豪门生活除了学会讲究吃饭穿衣,另一个必备的技艺就是化妆了,兰蔻纤长卷曲清淡稀薄的膏体粘在睫毛上,轻轻往上一卷,本就纤长的眼睫更长了,细致柔润的脂粉薄薄匀上脸颊,霎时间,操劳和悴损不见,镜里的人容光焕发,青春可人。
衣柜数不清的商标都没剪的精致衣服,首饰盒里珍珠、翡翠、钻石、黄金、白金各种材质的名牌珠宝,阮卿卿有些感激徐凤英大把大把砸钱在女儿身上了,厚实的金钱培植起底气,这个时候,上战场之前,她不用烦恼衣柜里少了心仪的那一件。
阮卿卿挑了一条素雅的葱花大摆连衣裙,浅绿色手工刺绣清新精致,裙子修身顺服,衬得她的身材格外婀娜,chopard珠宝和eliesaab绿色手包搭配,随便哪一样,都能压倒g市的名媛丽姝。
蓬门荜户的生活离她渐远,眼前的繁华锦绣将她包装得很好,很难想象,三年前,她还在为最简单的生存焦头烂额。
阮卿卿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黎成祥比她更早,已在餐桌旁坐着,目光相触时,阮卿卿在黎成祥眼里清晰地看到惋惜,不由得一阵解气。
黎成祥很有耐心,东拉西扯说了很多,阮卿卿矜持地微笑着听,不时轻颔首,思绪却跑出很远。
不知黎俊柏的母亲是什么样的性子,显然,黎俊柏行事半点不像黎成祥。
黎俊柏温润的只有表面,美玉一般尊贵优雅,骨子里却像山岩,棱角分明。黎成祥由里到外光滑得让人抓不住一分错处,明明恨不得马上拆散她和黎俊柏,却还慈爱地说那么多废话。
难怪媒体对他一片颂扬之声。
“卿卿,我听说你这阵子一直到公司上班,应付得来吗?如果没问题,黎伯伯想把俊柏调回富通,w市那块地是个大工程,没有俊柏把关实在不放心。”说了近一个小时的闲话,火锅的酒精灯火光渐弱时,黎成祥终于切入正题。
他跟黎俊柏提过,碰了钉子,想从阮卿卿这里下刀。
“黎伯伯说的有道理,没理由帮别人丢了自己家的事不管,我跟俊柏提过了,他不同意。肖哥的伤快好了,近几天就能出院,之前腾飞有危机时,他借过五亿给我,肖董说,董姨名下还有几十个亿,他可以抽出来给肖哥入股腾飞,肖哥参股这么多,腾飞交给他管理挺合适,也就不劳烦俊柏了。”阮卿卿浅笑着,眉眼清凌,描不尽的风情与矜贵。
你不喜欢我,不想要我这个媳妇,有的是豪门世家想要。
肖尔卓要注入巨资参股腾飞的事黎成祥还没听说过,听阮卿卿言下之意,她已在赶人了,是自己儿子赖着不走,霎那间,富态雍容的脸庞涨成猪肝色。
阮卿卿适可而止,也没再多说。
走下铺着红毯的楼梯,挥手道别,阮卿卿一直保持着笑容,直到坐进法拉利,整个人突地像被抽了骨头,周身体虚脱无力,倦怠得坐都坐不住,方才饭桌上温柔柔的几句话,竟是用尽了周身力气,此时松懈下来,只觉胸腔火燎燎的*,难受的紧。
她跟自己说,她要嫁的是黎俊柏不是黎成祥,可,无法避免的,黎成祥还是在她和黎俊柏的感情路上刨下壕沟,在她心上洒下一把盐。
黎俊柏这些日子追迫得很紧,黎玺祺的死对他的打击出乎意料的大,只有两人的空隙时,他就纠缠厮磨她,絮絮叨叨说着未来计划。
他想结婚,想要个孩子,他想做父亲,将满腔的爱浇注到孩子身上,弥补自己少年和青年时期缺爱的遗憾。
他跟徐凤英很像,徐凤英早年贫穷,于是,就想大把大把撒钱在女儿身上,金堆玉镶,给予女儿富足奢华的生活。
阮卿卿觉得,真和他结婚生了孩子,自己得很愁,黎俊柏恐怕会把孩子宠得无法无天。
回到医院时已是夜里十点,这顿饭时间不短,黎俊柏已经过来了,斜倚在病房门外墙壁上,眼睛紧盯着前方,像是面前有黄金宝藏,几近病态的执着姿势。
伊莲会所初遇,他是古釉宝瓶,幽淡隽永。后来,又觉得他是云端上的王子,乳白色的宝马,洁净的白色踩毯,极致的嚣张奢侈更从容地衬托了他的优雅。赛车道上,他却颠覆了她对他的认识……阮卿卿有时觉得自己摸不透他,一点也不了解他。
“回来了。”侧头看到阮卿卿,黎俊柏微微一笑,迎上前,拿过她肩膀上背包,拥住,往病房里带。
阮卿卿心口忍不住突突地急跳,认识他那么久,多少能根据他的姿态和语言揣测他的心思,这是他濒临爆发的边缘预兆。
看这样子,黎成祥给他打过电话,而且抢先一步上眼药了,阮卿卿觉得有些疲倦。
“晚上你爸约我吃饭,跟我说,想把你调回去负责w市那块地的开发。”
徐凤英挑中黎俊柏做女婿,看中他没有母亲,她嫁给他不会有婆媳矛盾,可没有料到,黎成祥这个公公比婆婆还难缠,段数更高。
“我们结婚吧,不等你妈醒过来,可以吗?”黎俊柏没接腔,顾自顺着自己的思路说。
他不傻也不愚孝,想必,黎成祥的眼药只是让他暴躁了,却还没糊涂,他要结婚,造成既定事实,黎成祥反对也没效。
阮卿卿摇头,原来盼着结婚时能得到母亲的祝福,眼下则是和黎成祥较劲了。
“卿卿。”黎俊柏焦躁地喊,抱住阮卿卿,亲吻落下。
千丝万缕的渴求,极致而肆意的侵掠,他捧着她的脸,带着焦渴急迫的喘-息,噬咬吮-吸,阮卿卿想推开他,身体却有自己的意识,顺服回应,贪婪绵-软地缠绕……索求……无法自抑地颤抖着,承接他毫不温柔的热情。
吊顶上璀璨的水晶灯将阮卿卿的脸照得纤毫毕现,细软的睫毛上睫毛液闪着亮光,灼得黎俊柏心口剧痛。
她不喜欢化妆,她化妆,便是给自己戴面具,如刺猬竖起刺,想遮掩皮肉的脆弱,不受伤。
他跟她说过,不用在乎他父亲的态度,可他自己之前的渐离,已在她心中种下了刺,这根刺又因他父亲的态度生根,拔不掉。
窗外不知谁在放焰火,绚烂斑斓,鲜活流动的七彩颜色,黎俊柏愣了愣,想:又一年除夕就要到来了,原来他和阮卿卿已认识快三年了。
这三年,每一年的除夕都不如意。
第一年,徐凤英车祸,阮卿卿在医院中陪着她过的年。第二年,他因涉嫌杀沈佳雯被刑拘。这第三年,更糟,徐凤英病倒在床人事不醒,阮绩民在戒毒所,他父亲想强行拆开他们。
再这样磨擦不停下去,不用等他父亲弄什么阴谋,他们俩之间的磨擦就会把感情消耗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