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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成祥挂了电话,望着手机出了会儿神,用力合上。
察言观色,褚乔林劝道:“黎伯伯,阮卿卿跟她不一样。”
昨晚,他和黎成祥一起请一位领导去酒廊喝酒,在那里,看到一个穿着惹火的女郎在跳艳舞。
闪烁的七彩灯光照射下,女郎饱-满的胸脯充满情-色的诱惑,白皙秀美的长腿更是诱人,注意到他们在看她,女郎很兴奋,一手抚着胸部轻挑胸衣,一手摸着大腿,身体扭成s形,冶艳夺目,销-魂荡魄。
那位领导眼睛闪闪发亮,紧盯着挪不开眼,而他和黎成祥,则尴尬得恨不能捂住眼睛,或是命人把那女郎即刻拖走,从他们眼前消失。
黎成祥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阮卿卿在医院里,女郎当然不是阮卿卿,他心中也清楚,阮卿卿和那女郎不一样的品性,可是,那么相像的脸,难以分辨,以后,他难道逮着个人就急忙解释,那个放荡形骸的女人不是他儿媳妇?
酒廊事件亦不过是导-火-索。
这段时间他各种办法都使了,钱撒了无数,儿子却始终未能洗脱杀人嫌疑,病笃乱投医,他去寺庙求签问卜,和尚说,黎俊柏和阮卿卿命格相克,故有此祸灾,只要两人分手,就能化险为夷。
萧浔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认为,不是阮卿卿诱惑了萧浔勾起萧浔的邪念,萧浔也不会走上与黎家对抗的不归路。
他觉得,富通的危机,儿子的危险,皆因阮卿卿而起。
这个媳妇是他看中并强拉到儿子面前,他说不出要阮卿卿离开黎俊柏的话,只能冷脸相对,希望阮卿卿自己无趣,然后和儿子分手。
绑架伤害案还没判决,阮卿卿出院了。
阮卿卿相信清者自清,黎俊柏没杀人,总能找到证据证明他无罪,在跟着褚乔林一起奔波许多日子无果后,她决定用了最原始最古老的方式——守株待兔,拿着黎俊柏的相片到仁济医院门外,询问每一个过路人,以期找到案发当日看到黎俊柏和袁可立站在路边说话的目击证人。
和黎俊柏好了那么久,阮卿卿手里却没有黎俊柏的相片,没办法,去找黎成祥要。
“我们投放了那么多天的电视杂志重酬启事寻问过都没有回应,你这样做根本没用。”黎成祥不以为然,话里话外,阮卿卿愚不可及。
阮卿卿想到的,他自然想到了,为了救出儿子,倾家荡产在所不惜,g市的电视台和杂志播的寻找证人的启事才刚停下。
也许目击者没看电视没看杂志呢,这是唯一能找到的替黎俊柏洗脱杀人嫌疑的证据,阮卿卿坚持。
“黎伯伯,你给我相片,我要试试。”
“我这里没有,你可以看看谁存了电视启事或者杂志。”黎成祥冷冷道。
如果之前一次次匆忙挂断电话还留了一点脸面,眼下则撕了伪装,露出赤-裸裸的恶意的面孔。
窗外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照进室内,地面跳动的光亮灼痛眼睛,阮卿卿深吸了口气,低低道:“黎伯伯,我找过了,如果不是找不到,我不会来找你要。”
是不是要我跪下来求你?
卑微到尘埃里的话终是说不出来,阮卿卿紧咬住嘴唇,静静地望黎成祥。
黎成祥狼狈地别开目光,不敢看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黎俊柏的相片递出。
寻找证人的过程比预想中更艰难,阮卿卿拿着黎俊柏的照片,拦下路过的行人和车辆,不厌其烦地叙说,问询。
“请问你有没有在去年腊月十三,即元月二十四号下午三点至四点这个时间段看到这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站在这里说话?”
春天的微风吹过,夏季的燥热扑面而来,阮卿卿柔嫩白皙的面庞变得暗淡黝黑,柔软的长发因为没时间打理被煎成短发,不变的是一双大眼睛,纯净清亮没有杂质,得到一个又一个摇头后,眼神也没有迷惘过。
阮绩民心疼女儿,老婆女儿两头难顾,每天出来陪站一会儿又急匆匆赶回病房。
“我陪你。”肖尔卓笑笑,他想了个更省事的,把黎俊柏的照片加洗放大,买下广告位,就竖在大路边,两人在一旁站着,有注目的,就上前重复同样的询问。
进入七月,烈日如火,还有几天检察院就要开庭审判了,阮卿卿等来了目击证人——一个在外地上大学的g市女孩。
女孩放寒假回家,在车上看到路边的黎俊柏,着迷于他的风采,拿出手机偷偷拍照,拍照后,又把照片发给同学,叹道:“要是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哪怕只当一天新娘,也值了。”
照片背景是仁济医院进驻富通翠湖山庄的led倒计时时钟,清晰地记下了时间,除了这个,还有女孩发给她同学的彩信的时间,她的同学也出面作证了。
黎俊柏无罪释放。
阳光当头照着,明晃晃刺疼了眼睛,阮卿卿觉得眩晕,紧繃了半年的弦松开了,身体也到了穷途末路。
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站稳,再睁开时,阮卿卿有些恍惚,眼前模模糊糊像隔着浓浓烟雾,看不清,又或者看清了,却不敢相信。
被拘留了六个月,分别近六个月的黎俊柏就站在她面前。
他瘦了,黑了,顺滑好看的三七分头发不见了,理了平头,那么优雅的人竟有了几分刺儿挑味道,脸颊瘦削得不见肉,不变的是看着她的目光。
“你怎么不等我回去打理一下,整的俊一点再去找你。”他自我揶揄,华丽清冷的声线,一如伊莲会所初见那时,不同的是,那时说话时,客气疏离,眼下,却是该死的温柔,让人沉溺陶醉。
阮卿卿觉得眩晕加剧,整个人坠于迷雾弥漫的深渊,周围的一切无从分辨,面前英俊的脸却格外清晰。
严冬终究过去了,温暖的让人迷醉的他又回来了,她可以放纵地沉沦下去,不用再咬牙强撑。
“走吧,爸在酒楼订了席位,给你接风洗尘。”黎成祥含泪道。
“把时间改在晚上,我先和卿卿说几句话。”黎俊柏微微笑道,朝肖尔卓颔首致意,把手中的行李袋扔给褚乔林,拉了阮卿卿上车。
“上哪?”阮卿卿低声问。
“不上哪。”半年没开车了,技术没有生疏,黎俊柏把车开飞起来,飞快地掠过空旷的公路,随意开上山道。
等不及回城,眼下,他只想找个没人干扰的地方,抱住阮卿卿狠狠地啃咬一番。
阮卿卿侧头看他,笑容漾开,黑里带俏,大眼睛清亮如水。
黎俊柏用左手挂挡左手换档,右手一直紧握着阮卿卿的手,掌心汗水濡湿、滚烫,劫后余生,还能再见,还能在一起,异样的满足,还有,无法言述的幸福。
半山道上,黎俊柏把车停了下来,拉了阮卿卿下车。
“在里面憋了那么久,再呼吸到自由的空气,真好。”他慨叹,眼前山峦起伏翠色绵延,夏日雨水多,绿叶经过雨水的冲刷和浸润,入目郁郁葱葱,清新秀丽。
谷底水烟缭绕,有山泉淙淙,黎俊柏定定望阮卿卿,轻呶嘴,眉眼带笑,意味暧昧。
阮卿卿羞涩地低下头,霎地又高昂起,反手握住他的手,抬腿朝山涧走去。
没有脱衣服,蹬掉鞋子,两人就那样步入溪涧中。
溪水有些凉,清凌凌如白雪融化其中,脚下小石块在日月冲蚀后光滑如卵,也许还有浅薄的一层青苔,阮卿卿脚底滑溜了一下,朝溪水中栽去。
“我一直在等这样的英雄救美的机会。”黎俊柏一把勾抱住她,低低笑,把她揽进怀里。
分别六个月的陌生疏离随着他的笑声,忽一下被扯走,消逝得无影无踪,阮卿卿抬臂揽住他脖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不在你身边,被人欺负了?”黎俊柏调笑道,轻挑眉。
可不是,有人欺负她,欺负她的那人就是他父亲!
她在街头抛头露面捱着白眼挨个打听,黎成祥不只没支持,还冷语嘲讽。
一天一天往警局跑,哪怕没有消息,说一声也好,可黎成祥从来不跟她说什么。
已知母亲生前黎成祥没出轨,黎俊柏跟黎成祥的隔赅消除,父子感情很好,并且因为曾误会了父亲,他很是歉疚,自己找他告状只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阮卿卿不说,把头埋进他胸膛,尽情流泪。
“本来就丑,像小黑泥鳅,哭鼻子更丑了。”黎俊柏微笑,刮脸羞羞。
“你才丑,理的这什么头啊。”阮卿卿嗔道,摸他的平头,短短的头发像一根根小刺,扎人的紧,掌心疼,心口更疼。
犯人都是理平头,他被当犯人看待了。
“咱们俩一起变丑,正好,以后,再不担心有男人女人喜欢我们,两个丑八怪配对,相亲相爱。”黎俊柏轻笑。
在看守所呆了一段时间,他似乎变贫嘴了,也不是,与生俱来的优雅半点没变,微笑之间,清俊的眉眼江南烟雨沾染,明丽绝伦,颠倒了众生,直教人为之下地狱也愿意。
阮卿卿神思恍惚,踮起脚,抱紧他的身子,发狂一样咬住他的嘴唇。
鲜血的甜腥味儿在口腔漫开,真切的鲜活冲走死亡的绝望,脑门充血,阮卿卿更加用力啃咬,她想要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放纵,借以证实噩梦已过去。
“我好好的,咱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黎俊柏了解地柔声安慰她,轻抚她的背,把她推开,吻她脸上咸涩的泪水,“别伤心,都过去了。”
真的都过去了么?
在暗黑里摸索了那么久,骤来而至的光明让人惶恐。
分别了那么久,浓烈的思念还在胸臆间,闭上眼就是孤凄的无助,不知为何,明明人就在眼前,脑子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像发生车祸时的震颤,猛烈的碰撞才刚过去,让五脏六腑移位的苦楚还没到来。
阮卿卿流着泪,紧靠了过去,贴着黎俊柏胸膛,侧耳倾听,感受胸腔里充满生命力的心脏跳动,滚烫的热度,蓬勃沸腾,惊人地凶悍,浮动的血液流淌,叫嚣奔腾。
柔腻的脸颊贴着自己的肌肤,溪流在身边流淌,黎俊柏觉得难以忍受,猛一下将阮卿卿推开,推靠到溪岸边沿,俯了下去,唇舌并用。
……
日头从偏东移向正南,又缓缓向西斜,黎俊柏停下来时,阮卿卿像一摊烂泥,软绵绵站都站不住,被黎俊柏抱到汽车里后,很快地,呼吸平和舒缓,睡死了过去。
富通的公寓已收拾打扫干净,兰草得褚乔林不时过来浇一下水,没有枯死,仍然绿意喜人,翠色-欲滴。
忍着满身火把阮卿卿剥光洗净抱上床,自己也洗干净后,黎俊柏躺在一边,手肘支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目光连分毫移动都不舍得。
在看守所的日日夜夜,靠想着她才撑了下来。
“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他低声道。
阮卿卿似乎听到了,眼皮动了动,轻蹭,靠到他怀里,像只乖顺的小猫咪。
怀中人小脸变黑了,肌肤也是不原来的温润滑腻,上好的玉石失了光泽成了沙砾,粗糙磨砺,那是因为他,为了他才变成这样的,更让人喜爱,流连不舍,不愿离去。
俯下头,亲吻,从光滑的额头,柔-软的眼睑,到轻轻眨动的鼻翼,来到微有焦干的嘴唇上,没有绯红鲜润,也让人着迷,只要是她,就是美好的,黎俊柏喉结动了动,慢慢地一点一点偷偷品尝,未敢惊动阮卿卿,作贼一般。
床头柜上手机不停震动,他顾不上听,此时,谁都不能把他从阮卿卿身边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