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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璧影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本图录,递给宋文渊,“上次你送去上拍的古画,图录第一版出来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康天真接过图录,翻到古画那一页,发黄皱损的古画已经在宋文渊的巧手下修复完毕,在摄影师的后侧光下,画面层次分明、浓淡相宜、恰如其分,让人一看就折服在古人饱满的笔触之下。
宋文渊看了一眼,“你们拍卖行做这个是行家,我就不置喙了。”
“行,”蒋璧影点头,“再过几天,五月底会在北京、上海、香港、南京四地举办巡回预展,你要来参加吗?”
“到时没别的事情我就过去。”
康天真看着他,“那我也去。”
宋文渊笑起来,“好。”
蒋璧影愤恨地说,“不要当着我的面秀恩爱好吗?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可是很复杂的。”
她的嗓音如百灵般优美,却震得病房一片寂静。
“……秀恩爱?”宋文渊微微侧头,看到康天真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脸上从两颊红到耳朵根,不由得轻笑,抬起没有受伤的手,握住康天真的手。
掌心的温暖让人浑身毛孔都懒洋洋地张开,康天真迷恋于这种肌肤相亲的感觉,他懵懂地看着宋文渊的眼睛,从他深潭一般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开心地笑起来,这种感觉从未尝试过,却让人发自内心地沉迷。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看着彼此,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在那一瞬间,苍白的病房仿佛有了色彩,嫩绿的藤蔓从两人相握的手上飞快地抽条发叶,爬出病床,爬过墙壁,爬上天花板,葱葱郁郁地爬满整个房间,从天花板的顶灯上蜿蜒下来,开出粉红色的花朵。
蒋璧影一脸无聊地拿出蜜粉,对着镜子修饰起妆容,这个牌子的粉霜果然不是很持久呢……
送走蒋璧影后,康天真唏嘘,“好神奇啊,感觉昨天我还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今天竟然就喜欢上你了,爱情真是个难以捉摸的玩意儿呢。”
宋文渊满心欢喜之余腾起一丝危机感,开玩笑道,“那如果你明天遇到一个比我更优秀的……”
话未说完,只见康天真眼睛砰砰砰地闪着桃心,双手握成拳,“如果志玲姐姐向我求婚,我还是会弃你而去的。”
宋文渊捂住了额头:感觉脑震荡的后遗症发作了……
洪阳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他父亲坐牢,母亲改嫁,随着奶奶的去世之后,他就在这个世界上独自一人,因而也没有人守在病房为他祈祷担忧。
他睁开眼睛,看到夕阳透过窗帘,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怔怔看了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护士什么时候能够发现自己已经醒了。
“洪阳?”一个优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洪阳转了转眼珠,看到蒋璧影从床前的凳子上站起来,正弯腰看着自己,黑色的长发自然垂下,刹那间,他觉得这个女孩美得让人心动。
蒋璧影将ipad放下,按铃叫了医生,对他道,“我正好没事,不愿在文渊病房看他俩秀恩爱,才躲到这里来,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洪阳嗓子火辣辣地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努力扯出一个比较灿烂的笑容。
蒋璧影跟着他笑起来,“看来你恢复地很好,我也可以放心了。”
这几天,康天真每天来医院照顾宋文渊,好几次在走廊遇到同样拎着保温饭盒的蒋璧影,然后被她甩个白眼,两人各人进各人的病房。
“璧影女神好像更讨厌我了,”康天真进门之后,沮丧地说,“她以前还只是不理我,现在都对我翻白眼了。”
宋文渊失笑,“她性格直来直去,这样的人其实很好相处。”
“是啊,唉……”康天真叹气,“我毕竟抢走了她的男人,只翻两个白眼已经是她家教好了,万一遇到个泼辣的,直接扑上来扒我衣服都有可能。”
“……”宋文渊嘴角抽搐,“想太多了,你又不是小三,我跟她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
“哎,你说十太公要是知道咱俩在一起了,是不是得气疯?”康天真突然一脸坏笑,雀跃地给宋文渊病床上支起小餐桌,“快点吃饭,快点快点,吃完我要去气一气那个老头子。”
“你饶了他吧,”宋文渊笑起来,拦住他往餐桌上摆放碗筷的动作,“我腿上伤得不重,坐在床上吃饭不舒服,还是在桌子上吃吧。”
康天真扶宋文渊下床,两人在病房内的小桌上摆开碗筷,是从烩萃楼打包的粉蒸肉、山泉豆腐、上汤娃娃菜和莼菜银鱼羹,狭小的病房内顿时满是饭菜的香味。
宋文渊右手臂骨折,只得用左手拿筷子,所幸他并非是完全的右撇子,左手也能勉强夹得起菜,只是十分艰难。
康天真看着那颤微微的筷子,不但毫无同情心,反而坏心大起,故意用筷子去碰他,一碰就掉,例无虚发,宋文渊脸都黑了。
“噗哈哈哈……”康天真用精湛的筷技夹起娃娃菜里的一粒虾米,如同慢动作回放一般缓缓放进嘴中,露出一脸高/潮迭起的销/魂表情,“真是鲜美异……唔唔……”
宋文渊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直接吻住了他的嘴唇,含住那温暖的上唇轻柔舔舐,舌尖长驱直入,卷起他湿滑的舌头,肆意挑逗。
不消一个来回,康天真已经气喘吁吁,半张着嘴,完全一副予取予夺的蠢样儿,宋文渊笑眯眯地放过他,临走不忘用舌尖卷走那粒虾米。
——唔,果然鲜美异常。
康天真满脸羞愤,光洁的额头渗出细汗,愤恨道,“你!你简直是性骚扰!”
宋文渊给了他一个和煦的微笑,没有说话,潜台词却表达得相当清晰:骚扰就骚扰,我也只扰你一个。
“……下、下次不许骚扰我吃饭,”康天真气势磅礴地谴责他,但他目前脸颊绯红、眼角湿润,十分没有威慑力。
果然,宋文渊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地答应,“好。”
竟敢敷衍我!!!康天真一边扒着饭,一边愤恨地想:看来短时间内提升吻技已经成为当务之急,老妈说的对,人果然是学无止境的,鉴定天才又怎样?把《国史大纲》都背下来又能怎样?还不是被人吻得气喘吁吁?简直丢尽了自己这张英俊的脸!
洪阳休养了一个多星期,总算精神头恢复了过来,警方前来录口供,宋文渊吊着胳膊,和康天真、蒋璧影一起等在他的病房外。
“难道这天的混混真的是奔着洪阳去的?”蒋璧影问,“还是因为鉴定会的原因?”
康天真说,“笑笑昨晚跟我说他抓到那几个混混了,他们说是一个中国人付钱让他们去堵洪阳的嘴的,不是肯巴德。”
蒋璧影道,“肯巴德也不会亲自出面买凶,肯定有手下的。”
“应该不是肯巴德,”宋文渊摇头,“听说他失踪了,极有可能已经逃回英国,他忙着洗白自己,哪里还有精力买凶报复洪阳?”
病房内,两个警员坐在椅子上,出示了几张照片,“在5月3日晚上12点,是这几个人袭击了你吗?”
洪阳用力点头,激动地大叫,“就是他们,一共8个人,你们抓到他们了?警察同志,请你们一定要严加审讯,问出他们的幕后黑手,我告诉你们,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暴力行动,几个人那叫一个全副武装啊,你知道他们拿的什么武器吗?u型锁!能一下就给老子爆头的,要不是我机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就已经魂丧u型锁下了,当时我正在抵挡一个暴徒的袭击,余光看到另一人挥舞着u型锁扑了过来,那真正是命悬一线,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俯身……”
“咳,咳,”警员们纷纷干咳起来,“那个,洪先生,我们来谈一下这8个人。”
洪阳被打断了自述,相当不高兴,“我就在谈这8个人啊。”
“我们暂时不需要添加太多演绎的内容。”
“那好吧,”洪阳悻悻地说,“你们是怎么抓到这8个人的?”
警员有些自嘲地笑笑,“当天晚上那个地下停车场的摄像头事先被捣毁,我们已经尽力,但始终没有头绪,可就在前天夜里3点多,一辆套牌的面包车在公安局门口扔下了8个人,都没穿衣服,用麻绳绑得跟粽子一样,我们连夜审讯,才知道就是袭击你们的这8个人。”
听了他匪夷所思的讲述,洪阳大概明白是谁的作风,“既然是套牌的,想必就不想让你们知道是谁做好事不留名。”
“套牌是违反交通法的,”一个警员无奈地说,“不是公安系统内的人员挟持其他公民,也是违法的,但是……唉……”
“哈哈哈……”洪阳不厚道地仰头大笑,冷不丁牵扯到伤口,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咳咳……卧槽好疼……”
警员拿出ipad,“根据匪徒的口供,我们调出了夜浓茶餐厅的监控录像,果然找到那个花钱雇佣他们的人,洪先生,你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茶餐厅里灯光一向昏暗,视频很模糊,但洪阳仔细辨认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操!这是博物馆的刘主任!”
“那个刘主任?”
“保安部主任刘爱民,”洪阳气愤地说,“就是他,化成灰我都认识,这家伙和肯巴德私交特别好,肯巴德帮忙安排了他儿子去英国留学。”
警员们精神倏地紧张起来,“将《周易本义》从博物馆偷龙转凤卖给肯巴德的,是不是就是他?”
“我不知道,”洪阳摇头,“肯巴德没让我参与这件事情,但我觉得十成十了,不然肯巴德为啥安排他儿子出国留学?他是收藏家又不是慈善家,现在这样看来,这个刘爱民……”他摸着下巴思索,“十分有可能就是监守自盗的那个人,他还买凶揍我,显然是怕我说出他和肯巴德的关系,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天哪,警察同志,这个人他是想杀我呀!”
录完口供,几个警员在回公安局的车上,全部面容憔悴,一个小警员对组长道,“头儿,下回谁不听话就派谁来录这个洪阳吧,话多还爱脑补,他简直太扰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