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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亚,你当真会故人的魂兮归来的话,可否帮哀家个忙,哀家想招个故人回来。时候无需太长,片刻,哪怕只有片刻就好。”太后语气诚恳道。声色更是动容无比,让谭爱亚实在无法回绝。
只是谭爱亚实则哪里会什么招故人的亡魂,就如同崔玉凤所说的那般,她不过是装神弄鬼的故弄玄虚罢了。她真的十分好奇,太后口中的故人究竟是哪位。
“太后,您是知道的,倘若真要招那故人的魂兮归来,必须要……”谭爱亚料定了太后也只是一念兴起,而她则是有意打探太后口中之人,自是并未说出实情,而是刻意刁难道。
“哀家知道,要你这样做确实是有些难为你。可是,哀家也是没有别的法子,她的物件全在那场大火里被焚烧的一干二净,如今你要哀家拿出她的贴身之物,哀家真是拿不出啊,爱亚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你就帮帮哀家吧!”
一场大火中被烧得一干二净,谭爱亚忽的听见了一条十分重要的讯息。只是此人究竟是谁呢?!死得如此凄惨不说,竟是还让太后如此的记挂,更甚至,太后竟是再避开所有人的情况下才愿意与她提及此人。这下谭爱亚可是不得不对此人的身份表示深深的好奇了。太后竟是连皇上都有意的回避,不愿在皇上面前提及此人。看来这事情真是大了。
“太后,爱亚都不知你要见的这位故人是谁。您只说给爱亚这么多,又硬要爱亚帮您想办法。爱亚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谭爱亚装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来。“您至少要告诉爱亚您口中的他究竟是谁吧?莫不是先皇?!”
谭爱亚不是没猜过太后口中的人很可能是过世的先帝,只是就算先帝用过的物件可能会拿下去做陪葬,可按理说总该留有那么一两件吧?起码是太后舍不得的,再者说了,先帝用过的物件做陪葬大有可能,但是若说被一场大火给焚烧殆尽,那怕是绝对没有这个可能了。所以此人一定不会是先帝,可是谭爱亚虽是猜到不会是先皇,却不能这样去问,因为一旦她问了,面前的妇人必然会对她心存戒心,所以她还是继续装傻充愣的好。慢慢的打探,相信面前的妇人总会说的。
“这……”太后沉吟了片刻,似是不放心的转头又望向那倚着桌畔正在熟睡的美丽妇人。视线收回,又是一副忧虑的瞧了瞧床上双眸紧闭依旧昏迷不醒的男子,最终,太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她是先皇的宠妃--蓉妃娘娘。”
“蓉妃?!”这个宠妃的名字好似很生疏,谭爱亚似是听都没听过。不过转念一想,谭爱亚又觉得这也不足为奇。毕竟这个蓉妃乃是先皇的宠妃,她穿来至今,又没赶上什么国祭,皇室祭奠,自是无人会刻意去提过世的先帝爷了。连先帝都没人会去提那先帝的宠妃自是更无人问津喽。
可是奇怪啊,就算太后要讲的是先帝的宠妃,也不用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畏首畏尾,还要挑选时机才肯说吧!有问题,这里面大有问题,不如先听听看太后怎么继续往下说吧。
“爱亚,你许是不知。其实蓉儿她……哀家曾与她情同姐妹。可不怎的,突然间,有一天,她就性情大变,将哀家拒之千里不说,还与哀家断绝了姐妹之间的情谊,以腹中的胎儿与哀家谋夺这皇后之位。再后来……”太后话语一顿,似是再整理她略显得有些激昂的情绪。“她死了。”
谭爱亚很想问一句:“就只是这样而已?”因为她心中觉得太后所说的话,虽是句句属实,可还有什么像是太后故意遮掩般,不曾与她提起的。而这一点,怕是尤为重要的。“蓉妃娘娘怎么离世的?那场大火吗?!”
“是,也不全是。”太后沉吟了片刻低声应道:“那夜宫中来了刺客,本是来刺杀先帝爷的,当夜也是赶巧了,蓉妃诞下龙子身子虚……”
忽的谭爱亚视线中炸开一道金光,蓉妃诞下龙子身子虚?!诞下龙子,那孩子呢?!既是诞下龙子,那就该是母子平安啊,可为何当今的羌岚独独只有一名皇子,就是当今的圣上,而那名皇子却不知所踪,这究竟是何种缘由。
“嗯。”谭爱亚心中虽是浮起若干的谜团,可她最终却是一句话没说,只是垂着头,继续听太后悠悠慢道。
“先皇前去探望。不巧又遇见刺客来行刺。蓉儿为了保护先帝,牺牲了自己。”
听闻这声,谭爱亚的视线不禁又是一敛,牺牲了自己,那不就是说,那场意外里,丧生的就只有蓉妃一人,而蓉妃诞下的小皇子,怕是并没有殒命当场喽。
“哦,竟是这样。那火就是刺客杀害了蓉妃娘娘后,放的?!那小皇子他……”谭爱亚刚刚挑起话头,就听见太后连忙接话道。
“是,没错,那场大火就是刺客杀害了蓉儿之后放的,哀家想让你唤蓉儿来与哀家相聚,就是想打探打探她,是否知道那行刺之人究竟是谁派来的!”太后似是不想让谭爱亚继续追问般,又气也不喘的继续道:“那群刺客似是想赶尽杀绝般,就连蓉儿刚刚诞下的小皇子也不肯放过。”
那莫非就是她理解错了,谭爱亚不禁想到。太后这话里的含义,好似是那小皇子也丧生在这场劫数之中。
“哎!可怜蓉儿的孩子还那么小就……”太后没再说,只是抬起手臂,以袖口隐隐地搌去眼角落下的伤心的泪水。啜泣了半晌,才继续道:“那场大火,烧尽了一切,甚至就连蓉儿的尸骸都不曾留下,先帝悲痛之下,下令追剿在逃的所有刺客,全城戒严,挨家挨户的搜,本以为能查到刺客的蛛丝马迹,岂料……”
“什么也不曾查到吗?可是不该啊!”就连谭爱亚都认为此事太过蹊跷。
“谁说不是啊!挨家挨户的排查,查到最后竟是连刺客的影子都不曾寻到,那刺客就好似凭空插上了翅膀飞了般。”
“太后您是怀疑那刺客本属于宫中?!”谭爱亚不禁精明道。
“正是。哀家怀疑那刺客是宫中谁人派来的,不然怎会那么凑巧,就连先帝爷去了哪里,他都会知晓?!那刺客,当时哪都未去,直奔的就是蓉儿所住的蓉香殿。”太后的怀疑不无道理,毕竟事情也太过巧合了,巧合又见巧合,只能让人怀疑是有人刻意安排。
那刺客知道了先帝一定会去蓉香殿,顾才在那里埋伏,进行刺杀行动,可是,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蓉妃娘娘是先帝爷的宠妃,且又刚刚诞下小皇子,也许刺客就料定了先帝爷定是会去探望蓉妃娘娘也说不定呢?”
“哀家也曾经这样想过,可是,那刺客后来与蓉儿撕扯间,挂了彩,被蓉儿用蜡烛台刺穿了小腿。可他竟还能如履平地般的避开宫中所有禁卫的追捕,而顺利脱身,你说此人又怎能不让哀家猜忌?!”若说这刺客武功高强,能冲重兵围困之下插翅而飞倒也不足为奇,可这刺客是腿上带伤,竟还能全身而退,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这确实是有些……”谭爱亚禁不住也觉得这刺客的来历必属宫中了。
“哀家的猜忌绝非不无道理可言,当时哀家也曾细细分析过,有可能是刺客与宫中禁卫勾结,可是,哀家曾亲自找来所有的禁卫,以及当时任职的禁卫都统,一一核查,却并未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所有禁卫皆是清白的。所以……”
“所以太后您猜想,那与刺客密谋之人恐怕是宫中的要员。”谭爱亚聪敏的接道。
“没错。你的猜想与哀家真是不谋而合,况且,据当时护送先帝爷逃出的那名内侍回报,蓉儿刺伤那刺客时,表情似是说不出的诡异,那内侍斗胆当着哀家的面说了一句话,此话倘若被当时悲愤下的先帝爷听见,怕是会一刀要了这内侍的脑袋。”太后今日与谭爱亚所说之事,皆是宫中密文,轻易不会予旁人说起的。“所以哀家也是再三的逼问,那内侍才斗胆只告与了哀家。那内侍说……”
“该不会是蓉妃娘娘可能与那刺客有关系吧?莫非认识那刺客?!”谭爱亚宛似太后腹中的蛔虫,一下子便料中了太后想要说出的话。
“爱亚,哀家真是没看错你。你果然聪颖,哀家的话不需说完,你就全猜到了。”太后连连赞许道。
“那内侍告与哀家说,蓉儿的表情似是想念出那刺客的名字,可名字还未出口,便被那刺客给灭了口,甚至,蓉儿看着那刺客,脸上浮现的是不解,蓉儿好似不明白那刺客为何要除掉她。”这都是太后埋于心中多年的秘密,就连先皇都未曾提及,却说予了谭爱亚。
“太后想招蓉妃娘娘回来,是想问这件事?!”
“是。”太后重重的一点头:“蓉儿她死的太过凄惨,也许听闻了此事的详细经过,许是有人会觉得蓉儿她就该遭此下场,可哀家却不这样认为。蓉儿只比哀家小了半岁,可给哀家的感觉,蓉儿就好似一个长不大的天真烂漫的孩童。她太单纯,太容易歹人的蒙蔽,以至于最后分不清是非黑白。这哀家并不怪她!谁让,当时分明是蓉儿得宠,可哀家却偏偏早蓉儿一步怀上了勉儿。这也就由不得蓉儿不去记恨哀家了。”
“太后您也切莫自责,毕竟蓉妃娘娘已故去那么多年,更何况,真相也并未被查得水落石出。您如此决断,却是太早了些。”谭爱亚话语一顿,再次扬起:“太后,那蓉妃娘娘诞下的小皇子,他……”
太后神情忽的一凛,好似并未料到谭爱亚竟会在此刻旧事重提般。太后踌躇了半晌也未曾有开口的迹象。
忽的,床畔传来了男子浑浑噩噩的轻哼之声。
“若儿,是若儿醒了。”太后瞧着那床上的男子,缓缓地睁开双眼,当即喜出望外道,眸光隐隐,竟似有是泪水在闪烁。“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太后的低呼,吵得沈绣娘额头一点,猛然惊醒。
“王爷醒了?”沈绣娘跟着欣喜的询问道。
听闻屋中的呼声,守在外面等候的李帐房,刘管家,还有小桃也一窝蜂的涌了进来。众人脸上的欣喜无法言表。而在欣喜的人群之中,谭爱亚的表情则是说不出究竟是悲还是喜。
她既喜,又悲,喜的是她惦念的男人终于醒了,可是悲的却是,好不容易轮到她去打探太后口中不想提及之事了,却竟被男人的苏醒而就此打断,只得再从长计议了,不过这样也罢,反正来日方长,她既是放出假消息,告诉太后,她能招故去的亡灵魂兮归来,那太后怕是也不会因为没有故去人的贴身物件而就此打消招故人魂兮归来的念头。
“我睡了多久?!”豫若以干哑的嗓音,艰难地咳出一声低喃。
“有好几个时辰了。”谭爱亚轻捧着男人的裹着纱布手,放在脸畔,疼惜不已的柔声道。
“好了,爱亚,你先不要让若儿说话,让他多歇歇。你们……”太后横过身子,锐利的视线也是一敛,直睇向才赶进门的御医们:“王爷是百草姑娘给救回来的,现在醒了,医病你们不会医,怎么养身子,调理的方子,你们总是会开吧。”太后不满的冷哼道。
“会!”御医们连忙答道,生怕应晚了会落得个人头不保的下场,太后待豫王爷真好啊,简直比待当今圣上都好,几名御医虽是心有腹诽,可哪敢说出口啊,只得垂着头应道:“我等这就给王爷开调理身子的方子,这就开。”
数名御医迅速奔到自己的诊箱前,取来纸笔,奋笔疾书。半晌的竟是连头都不敢抬。
“爱亚,带人伤我的是崔嬷嬷。”在崔玉凤带人来审讯他时,豫若听见了崔玉凤与林妈的对话。豫若生怕一旦他今日妇人之仁的放过了崔玉凤,他日崔玉凤会对小女人与其的家人不利。自是连忙将崔玉凤的恶行直言相告。
“若儿,你说晚了,爱亚在你醒来前,就替你找出了真凶。哀家也亲下了谕令,明日一早将那崔玉凤推出午门斩首了。你就安心的养伤就好。”太后面露和蔼之色,与豫若轻声细语道。
“真的?”豫若不可置信的望向了床畔的小女人。
“嗯。当然是真的。其实这也并非是爱亚一人的功劳,主要还是太后应明,听闻王爷被歹人所伤,便要亲自来查明真相为王爷出口恶气。这才抓住了崔玉凤,并将其绳之于法。”谭爱亚以话茬轻轻地一拨,将功劳全归给了太后。
太后静坐在床畔,浅笑不语,似是在等待着豫若的答谢之词。
可是静待了半晌,却未曾听见那床上醒来的男子言语一声。
“王爷,还不快谢过太后!”沈绣娘见床上的人半晌的不开口,这才压低了声音连连的提点道。
被沈绣娘一点拨,豫若似是才想起来:“豫若谢过太后。”豫若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不小心碰到了伤患,疼得他眉头紧蹙,唇角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也顿时尽失。
“好了,好了,快别谢了。你看你,道个谢,还要起身行礼,这又碰到了伤患,疼成这样,爱亚不得心疼啊,再者说了。哀家看着也心疼啊,快别起来了,老实的躺着,躺着就好。”太后连忙抬手轻压住豫若的胳膊,硬是扶着豫若躺回了床上。
“你们,有没有什么止痛的药,也给王爷一并开上。王爷要是再疼成这样,哀家定会要了你们的脑袋,绝不慢待。”太后不禁又是一顿恼怒。
“是,是!”御医们吓得接连着应着。谁敢应慢,那就等于是人头不保啊!
太后再转头:“若儿真是越长越俊了。若是勉儿能有若儿的一半,哀家也就心满意足了。”没人知道太后怎会突然拿豫王爷和皇上做比较。只不过,谭爱亚隐隐敛下的眸光却是闪烁着常人几不可见的璀璨光彩。
“若儿,你这十二载在外面可是吃了不少苦吧?”太后伸出戴有指套的细手刚想去轻抚男子苍白的俊颜。
“爱亚,我渴了,想喝水。”忽闻男子低吟一声。
“快,快取水来。”太后连忙收回手臂,招呼着豫王府的下人们赶紧奉茶来。那关切的模样比谭爱亚都要积极。
谭爱亚面露尴尬之色的浅浅一笑。她总突然有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呢。好像有太后在,豫若的身边根本就不需要她再去张罗了似的。
“来,给哀家。”果不其然,如谭爱亚所料想的一眼,小桃刚准备将倒好的茶水送到谭爱亚的手上,便被太后抬手一接,给一把夺了过去:“来,若儿,哀家喂你喝水,哀家的若儿口渴了要喝水。”太后就像哄孩子般的端着茶杯笑盈盈地给豫若送了上去。
豫若再次挣扎着起身想去接,可是不小心又碰到了手上的伤,身子倏的朝一旁一斜,胳膊一甩,啪的一下,竟是将太后捏在手中的茶杯,一下挥翻在了地上。
“大胆!你竟敢……”内侍连忙低声的喝道。
太后一惊,而豫若则是神情猛地一敛,全然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又挣扎着起身就要给太后就着床跪拜谢罪。
“掌嘴,哀家叫你发话了吗?你再吓着王爷。”见豫若受到惊吓的模样,太后再度发了火,直接对那低喝的内侍下了谕令。
内侍当即膝下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抬手啪啪地掴起了自己的耳光。
“太后……这……”这下谭爱亚可难做了。
“再递水来,若儿还没喝呢。”太后低声厉喝道。
“是。”小桃哪敢不从。自是连忙又从桌上取了个新茶碗,哆哆嗦嗦的正准备再斟满一杯茶水奉上去,忽接到谭爱亚递来的眼色,小桃懂事的朝旁一错身,谭爱亚连忙走了上去,补上了小桃的位置,顺手接过小桃握手中的茶壶与茶杯,斟了满满的一杯茶水。
谭爱亚小心翼翼的迈动脚步,捧着再多倒一滴便会盈溢出的茶碗,慢慢地靠向了豫若所在的床畔。
太后刚想伸手去接,这才看见谭爱亚手中的茶碗,竟是满满的一碗,一旦倒手便有倾洒的可能。一看这般,太后自是没敢伸手去接,而是连忙给谭爱亚让出了自己的最好位置。
谭爱亚边将水往豫若的嘴畔送,边似话痨般的念叨道:“王爷,您看太后待您多好。您伤了,太后帮您严惩那伤您的歹人,您疼了,太后让各位御医帮您忙前忙后的张罗止疼药,您渴了,太后还亲端茶杯喂您水喝。这些都是太后待您的恩情,您可都得记牢啊!”不知是出于什么缘由,谭爱亚将太后待豫若的好一一的念了出来。
“是。豫若谨记太后的恩情。”豫若嘴上虽是这样说,可是他深似夜空的黑眸中暗闪过的却是一丝狠厉的光艳。豫若本以为他遮掩的很好,自是无人窥见,却不曾想,他这一闪而过的眸光却未曾避开谭爱亚敏锐的视线。
“好!好!哀家不希图若儿的报答,只要若儿记得哀家的好就好,哀家就心满意足了。”太后含笑欣喜道。
“是。”豫若暗暗应道:“那个,他……”豫若似是看那内侍抽耳光抽了半晌,觉得他也怪遭罪的,毕竟错不在内侍的身上。
“好了,你也起来了,既然豫王爷替你求情。”听闻豫若想为内侍求情,太后自是摆摆手,作罢道。
“谢太后。”内侍脸颊红肿的不成了样子,可见掴得有多卖力。
“谢豫王爷,倘若不是豫王爷帮你求情,哀家可不打算就此轻饶了你。”太后狠厉道。
“是。”内侍又应一声,跪在地上转向床畔的男人:“谢豫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