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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经过这事, 毓坤难捱地蜷起身子,如一叶小舟在惊涛骇浪中颠簸。失去掌控的起起伏伏中,她失神地仰望着他俊美如神只的面孔, 热汗顺着他流畅坚实的肌肉线条滑下, 滚落在她嗡张的嘴唇上。毓坤忽然就想起到老人常说的,小别胜新婚,不自觉地红了面颊。
云翳遮住了月亮,斑驳的影子从三交六椀的菱花格落进来, 毓坤又困又累, 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却叫蓝轩抱着, 大步跨进暖阁后面的浴房中。
懒洋洋地靠在池沿的青玉上, 热气氤氲,毓坤只看得见蓝轩高大的轮廓, 却看不清他的面目。这令毓坤放松下来,衔珠的龙首吐出的哗啦啦细流,毓坤微微带着些沙哑道:“前日冯贞告诉朕一件事, 你可别生气。”
蓝轩似乎有了点兴致,透过朦胧的水雾,毓坤能感觉得到他正望着她。
她轻声道:“有个叫刘霖的人, 你可识得?”
蓝轩微微蹙了下眉, 似乎对这人并没有什么印象, 毓坤忍不住提醒道:“是隆庆十五年的会元, 与你考过同一场。”
这位刘会元, 当初还是毓坤寻得的,她曾误以为他便是那篇惊世之作的主人,后来发觉是个误会便给了他个官做。其时沈峥和谢意也在,皆知道他曾与萧恒一面之缘。
蓝轩这会倒记起确实有这么个人,在贡院应试时与他是临间。但那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萧家满门抄斩,亲故零落,认识萧恒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他不曾想过毓坤还能寻出这人来。
毓坤道:“朕也是偶然寻到他,就给了他个司经局的差事做,前日冯贞对朕说,沈峥拿着你的画像去找过刘霖,恐怕他已知道你是萧恒的事。”
原来如此。听出毓坤试探的语气,蓝轩笑了笑道:“陛下将这事告诉臣,是不愿臣记沈大人的仇,找他的麻烦。”
被他说中心事,毓坤别过脸道:“朕是不愿你们生了嫌隙。”
蓝轩望着她道:“陛下身边的人,并不喜欢臣。”
毓坤道:“你是朕的人,喜不喜欢,朕说了算。”说罢,她正色道:“说起来,你究竟是怎样打算的?”
“知道你是萧恒的人越发多了,这件事迟早瞒不住,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出宫,恢复本名,做官,然后……成家立业?”
这两天薛静娴说的那番话不住徘徊在毓坤心里,从情理上她知道,合该让他出宫,堂堂正正地做官,但有时候她又会想,那样两人是不是就渐行渐远,当真只是君臣。
这会浴房中的水雾散了些,毓坤感到蓝轩向她靠了过来,她的鼻尖几乎挨着他赤|裸的胸膛,
蓝轩漫不经心摩挲着她小腿细腻的肌肤道:“臣今年也二十有八,成家立业,自然是想过的。”
毓坤的心莫名沉了下,抬眸望着他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朕也留意留意。
蓝轩这会才正眼看她,微微一笑,仔细端详着她道:“脸蛋儿不需要太漂亮,身上却要多点肉才好。”
见蓝轩的目光毫不掩饰地顺着她的颈项向下,正落在她常年束胸,并不丰腴的地方,毓坤环着肩,沉下身子,叫水流将他的视线狠狠阻隔了。
见她抿着唇的样子,蓝轩笑道:“其次性子要柔和些,不能太倔强,听话的最好。”
这几乎是她的反面了,毓坤干脆翻了个身,将背对着他,冷冷淡淡道:”这样的怕是不少,赶明儿朕……”
只是话没说完她便失了声,蓝轩已捉起她的脚踝,拽着她的身子将她翻了个面,之后狠狠撞了进去。毓坤眼角发红,用力推着他,却没有什么力气,只感到蓝轩用力攥着她的细腰,低声道:“不少是不少,但臣只爱陛下这样的,怎么办。”
头晕目眩中,毓坤撑起身,用力咬住他的嘴唇,含糊呢喃道:“那你……不做萧恒了么。”
蓝轩叹道:“我从来不想要做萧恒。”
不做萧恒,那就仍是蓝凤亭吗?毓坤没有想明白这件事,也没有力气去想。
之后的几日,工部遣人到河南治水的事进展的很顺利,东坝头的黄河大堤重修加固,有民夫日夜值守,即便是再下上一个月的雨,也可保下游无虞。
连日来的阴霾散去,毓坤的心情舒畅起来,但另一边的沈谢陆三人却并不轻松。
沈峥拿着蓝轩的画像让刘霖看后便约了陆英和谢意面谈,若刘霖的记忆无错,那蓝轩便当真是萧恒,正如陆英所说的一般。
但陆英却对这结果却不置可否,沈峥带着疑问望向他,陆英终于吐露心中深藏的怀疑。在泉州船厂的时候,他见过隆福寺的慧心也拿着张画,寻个和萧恒一模一样的人,若他是蓝轩派去,那这世上难道有两个萧恒不成?
谢意简直要被这两人绕糊涂了,沈峥却明白陆英的意思,他低声道:“你是说当年入宫的萧恒和如今的蓝轩,并不是一人?”
陆英道:“我们并没有证据,也许只有真正认识萧恒的人才能分辨。”
沈峥蹙眉道:“若叫刘霖亲自去认,恐怕会打草惊蛇。”
陆英淡淡道:“宫里处处有耳目,你去找刘霖的事也瞒不过蓝轩,只是我们并不怕,反倒将真的将这事送到他面前,看他如何应对。”
也并没有等太久,竟真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借着修先帝朝实录的机会,沈峥举荐刘霖到翰林院去帮笔,偶尔得机会入宫,得见御驾。
也就在那样远远的惊鸿一瞥间,刘霖认得出陪伴在皇帝身边的那位内侍,正是多年前他曾见过一面的萧恒。
司礼监掌印蓝凤亭的名声他是听过的,那样杀人不眨眼的铁血人物,叫刘霖很难与风光霁月的萧恒联系在一处。
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沈峥低声道:“你可认得清楚。”
刘霖用力抹了把脸,犹自像是在场梦里,空茫道:“萧恒那样的人,见过一面便不会忘,我不会记错的。”
他声音有些发抖道:“怎么会是这样?”
沈峥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真的是同一个人,并不是只是长得像?”
刘霖惊奇地望着他,不理解他如何有此一问,虽如此还是摇头道:“相貌相似的人也是有的,但风度和气质也相似的人就不多了。”
沈峥想着刘霖的话,又回忆起蓝轩行事的样子,不由想,他举手投足间的确与旁人不同,让人很难忘记,想必刘霖不会认错,他就是当年的萧恒。
那难道当真是陆英多虑了,这世上并没有两个萧恒?
将这结果告诉陆英和谢意,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若是一开始的推测就错了,那等于又回到了原地。
谢意焦躁地在屋内走了几圈道:“那不如将当年萧恒入宫前后接触过的人都寻来问问,总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沈峥道:“这件事我也想过了,但去礼部翻了旧档,当年司礼监与蓝轩同期入宫的人死的死,出宫的出宫,如今竟无一人可寻。”
这么说着,沈峥不由在心中,真的会这般巧吗?还是说这样的事本身就是疑点。
目光与陆英相接,沈峥知道两个人是想到一处去了。
相比于着急的谢意,陆英显得冷静许多,他缓缓站起身,望着直棱窗外升起的那弯新月道:“即便是蓝轩着意灭口,如今也无法追究了。”
“不过……”他回身望着沈谢二人道:“现在也许有一人可以解答这个问题。”
谢意沉声道:“是谁?”
陆英道:“慧心。”
他既然帮蓝轩寻人,那么一定知道这其中的隐秘。
但茫茫三千世界,要想找一个云游四方的和尚,无异于大海捞针。
陆英并非没有去过隆福寺,后山的弟子答复他道,慧心师父不在寺中,归期也未定。
虽然如此,只要慧心尚在人世,这事便有一线希望。
而他也已铺好了网。
但也就在沈谢陆三人还未来得及有所收获的时候,毓坤下旨,将刘霖从詹事府的司经局校书,擢为翰林院侍讲,御前侍候。
在皇帝还没立太子的时候,翰林院侍讲只是陪皇帝读书,尤皇帝中意之人充任,并无甚特别之处,所以这道旨意在朝中没有激起什么波澜,然而在沈谢陆三人看来,却是一道沉重的警钟。
谢意满怀忧虑道:“你们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沈峥道:“皇上的意思自然是说,蓝轩就是萧恒,这件事从头到尾她都清楚明白,叫我们不要再将这事闹大,她自有分寸。”
“所以她才会将刘霖调到身边,也是叫他不许多言。”
这次自打三人聚在一起,陆英就没有说过话,谢意禁不住望向他道:“如今要怎么做,你倒是拿个主意。”
陆英的表情很淡,似乎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又似乎并没有听进去。
见他到了这会还沉得住气,谢意忍不住想站起身,沈峥却按着他的肩道:“现在这样,着急也没有,还是要想办法抓住狐狸的尾巴,在皇上面前拆穿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