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彻头彻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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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年混迹酒吧的家伙,当然看得出来,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旅者佣兵,之所以要穿着旅人长袍,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所有人看了一眼之后,就把目光错开,以免给自己惹麻烦。

    一行走径直走向海提斯。

    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占据了海提斯周围的桌子,把原来的酒客轰开,隐隐包围了海提斯的同时,也将海提斯所在的桌子,在喧闹的飞马酒吧中,隔出来一块相对安静和安全的范围。

    一个黑袍人坐到了海提斯对面。

    虽然身穿着宽大的旅人长袍,但是婷婷袅袅的身材,一看就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姑娘。

    海提斯接着飞马酒吧中昏暗的灯光,看清楚帽兜之下那半张绝世的容颜,不是凯瑟琳是谁!?

    魂牵梦引的面容就在眼前,海提斯心头一片火热。

    轻轻伸手,可能是出于习惯,也可能是出于潜意识,更有可能是出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期望,海提斯想轻轻牵住凯瑟琳的手。

    一把匕首出现!

    锋利的刃,在飞马酒吧的灯光中,流传出一片夺目的金色光华!

    狠狠的扎在海提斯面前的酒杯上,破碎了酒杯,捅穿了厚实的橡木桌面。

    劣质的红勤酒流淌得满桌子都是。

    流金匕首,紧紧贴着海提斯的指尖!

    散发出一股微寒,顺着海提斯的指尖,流传到他的手上,胳膊上,胸口中,直到流转到海提斯的大脑之中,炸开!

    一滴汗水从海提斯浓密的黑发中汇集出来,流过宽阔的额头,流过海提斯的鼻梁,在鼻尖上微微一顿,滴落下海提斯的大胖脸。

    “被金钱蛊惑的家伙,我的时间有限……”

    凯瑟琳从怀中掏出一个昂贵的魔法计时器,不经意地瞄了一眼,然后直视着海提斯的眼睛。

    “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证明你的身份,同时证明你拥有足够的能力来完成我们之间的交易!”

    海提斯听了凯瑟琳的话,顿时就哭了。

    胖爷就够能演的了,没想到找个媳妇儿,比胖爷还能演!

    不过海提斯也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和凯瑟琳亲昵的时候,谁知道这个酒吧中,到底有多少眼睛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海提斯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递给凯瑟琳。

    凯瑟琳接过来一看,很简单的一句话。

    “小球球,叔叔带你去钓鱼好不好?”

    正是柯西莫的字体,华丽之中透出无尽的张扬。

    微微一笑,凯瑟琳抬头看海提斯,发现这个海提斯左手之上隐隐有湛蓝色的光芒闪耀,正向着她往桌子上努嘴。

    如同红玛瑙一般的红勤酒,在水系魔法的控制下,闪动着微微的湛蓝色光彩,在桌面上勾落出一串优美的花体拉丁文字。

    “我很想你……”

    最有意思的,是海提斯用控水书写之后,还在末尾处描画出一个猪头,栩栩如生,和海提斯的大胖脸相比较,颇有很多神似的地方。

    凯瑟琳心中一暖。

    回到佛罗伦萨之后,每天站在美蒂奇宫之中,为了应对现在的局势,而不得不殚精竭虑地面对很多人和很多事情,凯瑟琳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真正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也许只有在这个喧闹的酒吧中,在海提斯的面前,看着这个猪头,凯瑟琳才能得到片刻的小小愉悦和安宁。

    微微一笑。

    即使旅人长袍的帽兜,也不能掩盖住凯瑟琳笑颜如花的绝世风姿!

    “很好,看来你说的并不是假话……”

    高高在上的话语,用冰冷的语气说出来,即使站在圈子外面的爱莲娜,在不明所以之中,也能感觉到海提斯和凯瑟琳之间的距离感。

    只见凯瑟琳掏出纸笔,刷刷点点写下一张纸条,递给海提斯。

    “把这个交给我叔叔,只要你完成承诺,我也会完成承诺的……”

    海提斯一看,字条上是工整的花体字,一看就是进过严格的训练,才能把字写得如此优美。

    内容很简单。

    “我要用叔叔的鱼竿,虽然粗点,但是更加好用……”

    海提斯还留意到在字条的下面,还有一张,那是凯瑟琳写给自己的。

    “我也很想你……亲爱的海提斯!”

    “现在的价格变了,再不是一万金币,而是三万,要不然的话,你就别想再见到你的叔叔了……”

    海提斯随口说着,就像一个市侩而贪婪的小商人,手上的魔法光芒又是一阵闪动,桌子上的酒水在控制之下,悄无声息地变换。

    “不要太累,你比分别的时候瘦了……这样可不太配我……”

    “我才不要太胖……”

    就这样,两个人嘴上在讨论着关于海提斯报酬的问题,而手上却用文字在交流着他们真正想说的东西,海提斯的控水魔法,凯瑟琳用宽大旅人长袍掩饰下的书写,将两个人真正交流的动作,控制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

    “柯西莫很好,能吃能喝还有维阿保护,暂时不用担心……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不算好,佛罗伦萨很多大势力,包括不少美蒂奇家族的朋友,现在的态度很奇怪,不支持也不反对,都处于一种摇摆不定的状态中,我怀疑敌人用大量的金币,让他们在这次事件中保持了一种中立的状态……”

    “甄选身份,区别对待。”海提斯用魔法书写给凯瑟琳出主意,“中立也是一种不错的状态,至少他们没有全部站到美蒂奇的对面,你可以通过城邦议会,对卢卡他们施压,无论他们怎么说,都没有一个长时间扣留美蒂奇家族族长的理由……”

    “另外,我听说柯西莫在佛罗伦萨普通市民之中很有威望,你可以暗中煽动一下,利用舆论压迫一下卢卡,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组织一些游行啊讲演啊,用普通市民的嘴,把卢卡的阴谋公布出来……”

    “还有,卢卡是短短二十年的时间里,从一个种植工人的儿子,成为了纺织行会的会长,肯定做过很多作奸犯科的事情,最不济也使用很多违规的操作方法,派人挖一挖,应该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把这些东西拿到台面上,要是有什么杀人啊威胁啊之类的东西,就可以直接把他拿下……”

    凯瑟琳没想到海提斯能给她出这样的注意,想了想,发现虽然这些手段有失正大光明,但是在现在的局势下,也许能够起到非常良好的效果。

    凯瑟琳心头没来由地一阵轻松,默默地写下:“你真坏……”

    海提斯欲哭无泪。

    我这是帮你好不好!?

    “在不能用武力解决的时候,泼脏水扣屎盆子,利用大众去压迫,绝对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最好途径……”

    “只要舆论的压力过大,卢卡必然尽早地发动他的计划,然后我和古特列夫就可以将计就计,在卢卡发动计划的时候,和维阿一起保卫着柯西莫逃出来……到时候,你知道安排好美蒂奇家族的接应就好了……”

    “真想看看那个时候卢卡脸上的精彩表情……”

    凯瑟琳促狭地一笑,优美的文字在凯瑟琳的笔尖流淌,一个一个地跃入海提斯的眼帘。

    “你自己也要小心,一切以安全为主!”

    “等你通知了我时间之后,我会安排人接应的,肯定让卢卡偷鸡不成蚀把米!”

    “另外,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我怕卢卡会安排人对付你,到时候利用这件事情污蔑美蒂奇家族,那样的话咱们就被动了……”

    海提斯看着凯瑟琳的文字,心中一暖,红勤酒继续在魔法的控制下变幻。

    “放心吧,我会小心。”

    主要的事情说完了,海提斯和凯瑟琳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四目相对,情意绵绵,却不能相拥相亲。

    咫尺天涯!

    这让海提斯着实有点不痛快。

    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却碍于形式,不能更多地表达自己的爱意,甚至不能用更多一点的动作,让对方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的情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将这些东西用最锋利刀子,铭刻在自己的灵魂之中……

    这恐怕是世界上最难受的事情!

    “好了……

    凯瑟琳站起身来,耳边响起冰冷的话语,海提斯却分明地看到,凯瑟琳的眼中,滚动翻转着难以离别的泪水。

    “三万金币就三万金币,我的家族拥有你难以想象的财富,只要你完成承诺,就好了……”

    海提斯知道,凯瑟琳嘴里的“承诺”,是让自己不要玩忘了“自己小心”!

    “凯瑟琳……”

    嘴里低声呢喃着心爱人的名字,坐在桌边,看着她的离去,海提斯怅然若失……

    海提斯走出飞马酒吧,很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就连爱莲娜关心的问候,都没有让海提斯稍稍精神一点。

    聋拉着脑袋,微躬着后背,双臂自然下垂,有气无力地在身前身后晃荡,海提斯现在哪像一个刚刚谈成了三万金币生意的海盗,完全就是一个没找到吃的的流浪狗。

    抬头望天,无月,无星,黑漆漆的乌云,在天空中泛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真应景啊……真神老爷也不高兴么……要下雨了……”

    海提斯喃喃自语,拐进了距离飞马酒吧不远的小巷。

    这条小巷是直通卢卡后门的捷径――好心的邦特给海提斯指的路,让这个懒惰的家伙,可以不用再绕行花之圣母教堂门口的城市中心广场,说实话,以海提斯现在的心境,也实在不想去中心广场,冷眼旁观佛罗伦萨市民的喧嚣和欢闹。

    小巷中很是安静,除了巷口不远处一个醉鬼的呼噜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漆黑一片,只有两三盏住户的门灯,散发着昏暗的橘红色光芒,勉勉强强照亮了他们门口处不到五英尺的范围。

    据说居住这条小巷中的,全是一些贩卖蔬果鲜花的小商人,依靠着每天在花之圣母广场微薄的收入,勉强在佛罗伦萨这样的城邦中生活,很显然,他们的夜晚生活,更多是休息,而不是美酒和欢笑。

    海提斯行走在小巷之中,劣质的靴子,踩在黄土夯实的地面上,发出极富节奏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小巷中传出去很远。

    往来激荡的脚步声,显得小巷更加空旷。

    海提斯快步走过醉鬼的身边,行进到小巷的中部,突然停下了脚步。

    随着距离的拉近,三个人影出现在海提斯眼前。

    清一色黑色旅人长袍,还用黑色的纱巾将口鼻遮盖,只剩下两只凶光闪闪的双眼。

    来者不善!

    右手抚上直脊长刀的刀柄,海提斯的手指在刀柄上慢慢摩挲。

    冰凉的触感,让他迅速从低落中脱离出来,大脑飞速旋转,浑身的肌肉,在放松中积蓄着越来越强大的力量。

    海提斯没有想到,他真的会遭遇截杀。

    按照他和柯西莫两个人的推断,卢卡不会这么做。

    虽然截杀了海提斯,可以栽赃给美蒂奇家族,有利于卢卡掌握现在的舆论主动权,但是相对于这个,让海提斯取得柯西莫或者凯瑟琳的信任,在柯西莫逃跑的时候,将美蒂奇家族的首脑一网打尽,才更加符合卢卡等人的最终利益。

    况且,想要击杀一个和维阿对战了五天还活蹦乱跳的海提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执行截杀的人选,就成了大问题。

    虽然卢卡?皮提贵为佛罗伦萨的纺织行会会长,但是在这个“杜绝暴力”的城邦之中,卢卡注定不可能拥有太多战斗力强大的手下――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有资格像“无冕之王”一样,拥有维阿这样的侍卫。

    就算有的话,估计卢卡也舍不得放出来,要是死在了海提斯的手里,虽然卢卡也可以栽赃给美蒂奇家族,估计他也得心疼死。

    “卢卡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他不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这就是柯西莫对这种推测的最终结论。

    海提斯也认同柯西莫的观点,不过完全是出于小心,海提斯通过和柯西莫的商量,还是确定了一个应急的方案:如果真的遇到截杀,不杀伤卢卡的侍卫,海提斯只要逃跑就好了,这样的话,完全就杜绝了卢卡发难的可能。

    不过,计划中不会出现的截杀,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海提斯眼前,让海提斯也不得不感叹:随着凯瑟琳的回归,卢卡也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压力,他迫切的需要一个契机,来扭转现在对他越来越不利的舆论。

    几乎在一瞬间,海提斯想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强因后果,并且确定了应对的方案,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阵苦笑。

    真是够憋屈的……

    好吧,不管怎样,也要打了再说,只不过逃跑的时候,要演得像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