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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平就势压在小刘身上。
用右手枕着小刘的头。抽出左手,拨开小刘散乱在脸上的长发。
一张细嫩润滑的脸,由于酒精的功效,粉红中透着光亮,竟是说不出的娇艳。
李道平这么近地看着她,不由得痴了。
那似闭非闭的眼,挺直的鼻梁,小巧丰润而又血红如滴的嘴唇,半开半张。
李道平忍不住用嘴亲了一下她的唇。
小刘并不生气。
只是醉眼朦胧地睁眼看了一下道平,娇声问道:
"李大哥,你是好人吗?"
声音说不出的柔媚蚀骨。
而于李道平听来,却似春天惊蛰时分半夜里的一声春雷。从地底深处,轰隆隆地滚来。
"我是好人吗?"
"我是好人吗?"
李道平被身底下如此娇艳的女孩,这么轻轻一问,呆若木鸡。
一时思绪绵绵,任由小刘娇声连连。
道平在想:"自己这一生,从出生到现在,受尽苦难。
在国家最动荡,最昏暗的年代出生。战乱中饱受饥饿,寒冷。在担惊受怕中慢慢长大。
在最好读书的年龄,可恶的小日本打了进来。父亲是当初金华民国政府的一个小官。
等小日本45年投降,腐败的民国政府,各自为自身利益而战的军伐部队,如何是一心为劳苦大众翻身做主人的,共产党领导下的解放军的对手?
父亲是那边的人,本想逃去那边。因不肯逃离故乡,而于47年,南京解放的头一年,带着一家老小从金华逃回义乌廿三里老家。
好不容易解放了,可这个新生的可敬可歌国家,无法安稳过。
对外,朝鲜战争,为了中华民族在世界列强中挺直脊梁,伟大的先驱们硬是以弱胜强创造了无数个神话。
对内,英明的党中央以刮骨疗伤,壮士断腕般的毅力顽强地完善着自己的制度。
因此也生了重病不久于世。
但这能怪能怨吗?
象一个苦难的大家庭中,母亲生了重病,众多子女为了生活一样。
这些年来。
为了生存。
到如今,照现在的消费,竟有一世吃不光用不完的钱。
可这些,都是正常得到的吗?!
这样说来,我是个十足的坏人!
可我怨过我吗?
我对朋友诚实仗义,对兄弟真心实意。
我尊老爱幼,对家庭负责,有责任,敢担当。
乡亲们谁家有困难,我哪一次不尽心尽力的帮忙?
多灾多难的祖国母亲有难处,我哪一次不义不容辞的冲锋在前?
没有国哪来家这道理我比谁都懂。
随便去乡亲们里打听打听,谁会说我是坏人而不是好人?
可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呢?
好人有标准吗?有尺度可以量出来的吗?"
李道平被小刘这么随口一问,心中十分不忿。
他本身酒也有点上,一时不知什么原因,对这个社会说不出的不服气。
什么正人君子?
我呸!
我现在喜欢上了这小刘姑娘,若她愿意呢?
那我就是好人?她若是不愿意?我就坏人了?
她若不愿意,又怎么会跟我上楼?陪我喝酒?躺我床上?
想到这里,道平也不理会小刘躺床上是他抱上去的这一节。
借着酒劲自己对自己装起醉来。借着醉意似的问刘忆青:
“小刘,你这么漂亮,我想亲亲你。你说我这样做,大哥哥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刘其实并不全醉的。她对于这方面虽不全懂,可已并不陌生。
自己二十五六了,长这么漂亮,怎么会没人追求?
只是小刘的心事,不想让人知道。
她已有过经历。就算那是痛苦的经历,但却也是深深记着的,时时遐想的,莫名其妙地暗暗企盼的。
此刻,她被这个大哥哥压着,抱着,又被他亲过。
本对他十分的倾慕,加上青春燥动的心,那久久忆着的,暗暗盼望的冲动,终于爆发。
心底下早已在喊叫:大哥哥,你是好人,不!你是坏人!可我不管,我也分不清好坏,只要你从此待我真心的好,你就是好人……″
事到如今,李道平哪还把住得住?他心想:
″我非圣贤,怎能没有七情六欲?看情形小刘是愿意的,我还装什么君子?“
李道平虽说不算绝对正派,却也不是卑鄙无耻的小人,面对爱慕虛荣的小刘,他实在无法把控……
……等到小刘醒来,一看台桌上的闹钟,上午七点多了。
已经快到换班时间。
小刘一惊,心想:"就算此刻马上下去,虽说来还得及,可此时出去,保证一出房间门,就会碰到同事。"
想到这,小刘看看还在沉睡的李道平,又看看自己,想起昨晚一切:
"自己竟醉到这地步,这,这这叫我今后怎么做人?″
小刘又是后悔又是慌张,又是懊恼却又有些高兴,茫然若失。
坐在被窝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怔怔地流着眼泪。
等李道平再次醒来睁开眼,看到小刘泪流满面,一时心慌起来。
心里想:"这下糟糕,竟做出这般伤风败俗的事情,这可不是闹着玩。"
那个社会,对男女虽不大防,却也非常敏感。
李道平见小刘姑娘哭泣着,样子十分伤心。
不禁想道:"看她这么伤心难过,定是在想要不要告我一个强奸?
这可是我一辈子都会坐牢的事情。
就算不说我,也是我这辈子声败名裂的大事。
这,这,这可怎么办?"
道平想到这里,竟是说不出的害怕,任凭大风大浪经历过,都觉得远没有此刻来得凶险。
当即马上仰坐起身,因心中慌乱,平时口齿清晰的,此刻竟有点结舌:
"小……小刘,怎……怎么啦?"
小刘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她虽说有点后悔,可她心底里清楚,自己有种时来运转的窃喜。
她正为不能去换班,走出去肯定要被同事撞见,而愁得方寸已乱。
此刻见道平醒来,不觉心里一宽。
可心里想:"两个毕竟只是初识,竟然,竟然这样……这多难为情?"
这样一想,真的又是羞涩又是窘迫。
但一想到眼下处境,就只好先抛开一切,低声说道:
"李……大哥,你醒啦?这可怎么办啊?"
道平见小刘毫无责怪怨恨的意思,不觉心里一宽。
听小刘说怎么办,还以为外面有人在敲门。
就放心地试探着问:
"怎么?小宝宝,有人在敲门啊?"
小刘羞答答的一笑,娇声道:
"哪里啊?我上班时间早过,怎么出得去?若是被人撞见,叫我怎么做人啊?"
说到后半句时,触动伤心事,禁不住又掉下了眼泪。
道平一听是这桩事,当时心中大宽。
见小刘泪流满面,显然已独自伤心担忧多时。
看她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非常心疼。
当即把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慰:
"忆青,好啦!别担心,有大哥哥在,这么点小事,别着急。"
小刘听道平不称她小刘,而改叫自己名字,并不觉突然,倒觉得这样很自然。
于是往他身上靠了靠,知道有这个大哥哥在,自己什么都不用怕。
道平抱着她,问淸楚了这旅社,还有一楼梯可以走下去,到旅社后面职工宿舍楼。
也知道一般打扫,整理房间是上午九点半开始,到十一点半结束。
当然,也知道中午十二点前退房,超出的要收费,具体有明细规定。
又详细地问清楚了,一个班是不是十二个小时;突然不上班有没有可能;有没有代半班的;什么时间点,旅社的人往来最少。等等。
所有要问的都问清楚了后,道平用抱着忆青的右手,拍了拍忆靑的肩膀,说:
"好啦!放心吧!忆青,有办法啦!肚子饿啦,先弄点吃的填填肚子"
小刘这才发觉,昨晚两个酒醉荒唐,竟忘记了吃饭。
此刻大哥哥提起,才突然想起。
而两个人的肚皮,好像听得懂人话似的,合唱起了肚饥歌。
于是两个相视一笑,百媚横生。
道平忽然想起昨晚服务员送餐时,说过饭在保温瓶中。
知道剩菜还有很多,就赤裸着走到外间,拿来保温瓶,打开一看,哪里还保什么温?倒是让蒸汽水淋了一脚背。
道平笑着对忆青说:
"这个怎么吃?"
忆青天天倒班的,经常开水泡冷饭吃。就说:
"叫总台送两壶开水上来。"
于是两个连忙穿上衣服。
忆青跑出去拿来大衣和另外一热水壶,把大衣放在卧室沙发上;把热水瓶里面的热水倒满房间和卫生间里的所有空杯,剩余的全部倒在卫生间搪瓷洗脸盒中;然后把空热水瓶放到外间门边。
又在外间,把没有用过的一套碗筷,散乱摆放;又回内室拿走保温瓶,弄些冷饭在三只饭碗中,各倒了些汁汤;把盘筷各弄成用过模样。
拿着没有盛过酒的那只酒抔,进卧室?了?水倒了,放到外间长茶几上。
想想不妥,又把两个空酒瓶拿来,拍拍瓶底使劲往那茶杯上倒,见终于倒出几滴酒来,开心地笑了。
道平见忆青快速地,有条理地做着这一系列动作,一开始莫名其妙,细一想不竟对这个姑娘细心周全的考虑,深为佩服。
心想:"自己是老江湖,于这细节眨眼间全部考虑到,怕也不能。"
小刘做好这一切,就对道平说:
“好了,大哥,你打电话给总台,叫她们送两壶开水。"
道平照着做了。
小刘又说:
"大哥,等会你先把空热水瓶放在外面走廊门口。关好门,若是送水的上来,尽管放她们进会客室,卧室绝对不会进的。若问什么时候来打扫……
道平笑着打断:"好啦!小宝宝,这个不用你教的,把大哥哥看作什么啦?"
两个说笑一会,送开水的上来,道平走出卧室,带住门。
一切如忆青所料,服务员问什么时候可以打扫卫生,道平说暂时不要,打扫时会通知。
一副总统派头,服务员喏喏退出,顺手带上门。
心中嘀咕:"看样子,昨晚这里三个人喝了两斤烈酒,这个客人似乎现在还醉。"
当下两个开水泡冷饭,挟着剩菜,两餐并一,吃了个饱。
吃过早饭,各自洗漱完后,道平叫忆青在房间里面呆着,自己出去一趟,不久便回。
说完,关好卧室门,穿上立领中山装,带上钥匙。
从门后摘下一小牌子,走出会客室,关上门,挂上小牌子,上面有四个字:"请勿打扰。"
心想:"总统下令,谁敢不从?"
随即下楼而去。
这里刘忆青见他出去了,就把卧室的门,从里面插好插梢。
吃过饭后,似乎有点困了,就靠在床头。
但一颗心还是十分不安。心里想:
"这个李大哥,这么能干有魄力,为人又这么好,他说有办法,就肯定有办法的。"
刘忆青已与李道平有了肌肤之亲,自然而然地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人。
而自己的亲人,那是肯定的好人了。
谁会说自己亲人是坏人的?谁?
但接着想:
"可大哥哥这个大好人,又会有什么办法呢?是不是去拿个大箱子,把自己藏在箱子里,叫人抬出去?
会不会拿块布把自己包着,他自己背着出去?
要不,去总台再开一天房,说还要住一夜,然后趁半夜无人放自己走?
可两天不回家,爹妈岂不要急煞?……
刘忆青设想了种种办法,都被自己推翻。
一时胡思乱想,知道想也空想,眼皮沉沉的,竟已然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忆青突然一个激凌,把自己从迷迷茫茫中惊醒。
她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己想都不敢想下去,一时神色大变。
她在想:"这个,这个李大哥,会不会不辞而别?
这很有可能!
他若跑了,我有什么办法?
我总不能连自己名声都不顾不要,而去告他。
就算告了,他若反咬一口,说我自愿。
还说做了三次,四次,这我又怎么解释?如何分辩?"
想到这里,刘忆青不由方寸大乱。
翻身起床,在卧室內走来走去,急得团团乱转。
一会想想李大哥绝不是这种人。
一会又想想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一来,竟毫无心思再想别的,就纠结着李道平会不会回来一事,茫然失措,焦虑不安,甚至于反而没了泪水。
一颗芳心,竟做了千种准备,万般打算。
正在刘忆青慌乱,焦虑,紧张,害怕和极度不安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卧室笃笃笃的敲门声。
小刘心中极度焦虑之下,一门心思在想那心事,以至于竟连外面的门被打开,也毫无知觉。
当下惊慌得不敢出声,以为是服务员。
当真切地听到是大哥哥李道平的声音时,这才打开房门,扑在李道平的身上,竟是痛哭地不敢出声。
泪水终于汹涌而出,几乎似悲痛欲极。
李道平大惊,他哪里知道忆青己有过这么悲催的心历煎熬?
当问清原由,不由得刮刮小刘的鼻子。
小刘见大哥哥失而复得,喜极而泣,以致完全失态。
等两个一阵亲吻,又温存了一番过后,小刘这才发现李大哥居然买来一只旅行箱,其它一无所有。
正不知这大哥哥胡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见李道平把箱子抡到床上放平,拉开两边拉链,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在床上??
当波阳旅社总台时钟,正指着十一点四十分时,李道平挎着包,正在总台办理退房手续。
身边竖立着一只新买的旅行箱。
忽然,总台旁边的过道上,传来笃,笃,笃,笃的脚步声。
李道平和总台的几个服务员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打扮非常时尚的年轻女子迎面款款走来。
只见她右手挎着一只昂贵的挎包;一头蓬松的披肩长发,身穿一件高档的黑色呢子大衣,半开着露出里面枣红色的高领绒线衣,身材姣好,一块雪白的纯绵围巾,包着鼻子底下的脸;戴一副棕色偏深的墨镜。
整张脸只有那半个小巧的鼻子露出。
让人联想到小荷露出那尖尖的角。
一双鲜红光亮的高跟皮鞋,里面装着的是洁白袜子下的两只美脚;在似裤似裙的摇摆中,两条腿轻盈地跨着时装模特的猫步;那清脆悦耳的脚步声,和那女子轻摇摆慢走的曼妙动作,十分合拍。
走过总台时,似乎不经意地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
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沁人心脾的闻所未闻的香水味,随着这女子微微上扬的头颅,高昂地随风飘过。
道平看着盯着,顺着她一直到大门口,这才回过神来。
回头问总台服务员:这个贵女人是谁?
服务员摇摇头,一脸茫然!
这女贵人不用说,就是刘忆青。
李道平用200元钱,为刘忆青买来这些东西,把身上看得见的全部换掉。
把换下来的衣服鞋子等全部塞进旅行箱。吩咐刘忆青在他下楼五分钟后,直接大摇大摆下来。
两人商定好,在那家农业银行再往前200米左右的某某饭店等。
一开始小刘说什么也不敢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后来在道平再三鼓励下,又让她穿戴好后,站在卫生间镜子前照一照,连她自己都认出,才稍稍有点胆色。
她刚走出来时,象特务盯梢,又象小偷探路。
穿着这身洋气时尚的衣服,却贼头勾脑地不敢迈步。
等到索着到得四楼,碰到原来同过班的同事小张,刘忆青吓得停下脚步,想侧身避开。见
小张惊羡地盯了盯,马上返过头,毫无反应。
才逐渐胆大。到后来竟是越来越放心自信。
以致于最后高昂着头,在众多同事惊羡的目光注视下,从容地离开。
等道平随后赶来,忆青早已等在那里,优雅地在那饭店的包厢里喝茶了。
而且并不摘下眼镜。
道平见了,觉得十分可爱。
接下来,两个一起吃好饭。道平把自己的家庭地址,姓名和要找的人的年龄,姓名都写在纸上交给小刘。
嘱托小刘代为留意寻找。
并把若是官的话,一定会前来波阳旅社的道理一提,小刘早已领会,说一定会完成大哥哥给她的任务,到时会拍电报。
道平又从钱包里拿出那半面的旧照片,神色凝重地交到小刘手上,叮嘱她好好保管。
小刘收好,点了点头。
当道平问小刘,去南昌这里几点钟的班车,他想下午去南昌时。小刘提议不如乘船去,说船上好睡觉。
下午六点半的船票明天七点到。不用受汽车的颠簸。
道平心想有理,就决定坐船去。
道平看了看表,下午一点零五分,离小刘代半班的时间还有五十多分。
心想分手在即,不禁有点伤感。
小刘却说她干脆不去上班,等到送他上船,去调上夜里八点的夜班。
道平听了,觉得小刘重情义很是开心。
当时两人决定,下午去电影院看场电影。
于是道平付了饭钱,和小刘相拥着一起去电影院。
电影散场时,已经下午五点。
两人分手在即,均感心头沉重。
一路牵着手,来到码头。
道平买了头等舱,和小刘码头上等。
良辰美景,时光如梭,18点半转眼即至18点15分,离检票上船只有5分钟了。
刘忆青早已泪眼婆娑,满睑泪水!
道平把旅行箱把手交到忆青手上,深深的,重重地抱了一抱。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当下两人分开,道平走向轮船跳板。
这时,刘忆青忽然放开箱子,追了上来。
道平回身,想问还有什么事?
忆青已扑在他怀里,泪水涟涟,泣不成声地问道:
"大哥……哥,昨晚这么爱过好过了,我如果怀上你的骨肉,那该怎么办?"
道平心里一顿,宽慰一句:
"哪有这么巧?不过有大哥哥,忆青不要担心。"
说完轻轻地坚定地分开,登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