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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回去我就告诉你一切。”
乔伊闻言终于不哭了，方才还蓄满眼眶的眼泪，珍珠一般滑落到嘴边，他伸了伸手，到底，只是拢着她肩膀往车上去。
徐医师愣了愣，伸手推了八爷一把，“我就是神医，也救不了你们这些个人。”
八爷低头看着地上，二哥真的遇害了吗？他觉不相信。
“所以，你愿意去救他吗？”
徐医师顿住脚步看着他，没好气道，“据说火车都被炸的面目全非，铁路还得半个月才能通行。”
他说罢，只是从怀里抽出两根烟，其中一根递到他手里，“但是，我还是不信他就这么死了。”
八爷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我也不信。”
车子到了白家，贾平远扶着她进了院子，小高捧着刚煮好的姜汤端了过来。
乔伊一把打掉杯子，又拉住他，“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路上耽搁了行程，过两日就回来？”
她从没有如此惊慌，上一世这时候他应该是好好的呀！
难道还是因为他们成亲的缘故，所以——
“你别这样，只是火车上被人埋了炸药，所以出了事故，至于人，现在还在搜救中，他必定没事的。”贾平远说完又拉住她，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相信我，绝对不会有事的。”
乔伊眼睛又飘向八爷，“所以，二爷并没有出事？”
八爷点点头。
乔伊听罢，却又双手蒙住脸大哭起来，“你们都骗子，你们都是骗子，说好了今日回来却食言了。”
贾平远叹口气，外头看了小高一眼，“再送一碗姜汤过来吧！”
他话还没说完，乔伊已经哭晕了过去。
徐医师慌忙上去探了她额头的温度，“病还没好全，这时候出去，发高烧也是活该。”他说罢，又忙吩咐丫头将她抱到房间，从门外车子里取出药瓶来，一早就知道会这样了。
几人忙前忙后，只是稍微在客厅打了个盹，天色已经透亮。
“这就天亮了。”贾平远扶了扶额头，又望着地面，“所以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总觉得这是个一早布好的阴谋。”
“过两日等乔小姐病好些了，我亲自往萍乡跑一趟，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徐医师双手扶了扶额头，“可真是叫人头疼。”
八爷拧了拧眉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时候也只有你亲自跑一趟我才放心，但这件事，你一个人去恐怕还不行。”
徐医师侧头看他一眼，眼睛里带着几分不解。
“不是怕你应付不来，只是如此一来，你的身份恐怕也瞒不住了，所以我准备和五哥说一声，让他亲自跑一趟，你一路跟着就是。”八爷又解释道。
徐医师没反驳这话，他远离纷争这么多年，纵使暴露了也觉得已经够本，只是如今有更好的法子，却也不是非要冒险。
贾平远虽听不懂，却也不问，只是道，“若是徐医师亲自过去，万一二爷受了伤，也能得到治疗。”
八爷回头看他一眼，赞同道，“正是这个道理。”
三人说着话，小高匆匆从门外进来，“五爷和七爷过来了。”
“来的正好。”八爷说罢又看了徐医师一眼，他随着芸香就往楼上去了，也不知那丫头少了一夜，如今烧退了没有。
“五个，七哥，你们也收到消息了。”
“嗯，这位是？”七爷看了贾平远一眼，只是诧异。
“这位是乔家船行的老板，如今替二哥管理些琐碎事务。”他说完忙让了座，看着两人焦急的神色，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老八，你说这事究竟是谁干的，他妈的，要是让老子知道非得——”
“五哥，你这时候叫什么，如今当下之急是要找到二哥。”八爷说罢又看着他，“你若是真的着急，倒不如亲自过去走一趟，若是旁人我恐怕还放心不下。”
“这样也好，我这些年都在上海滩呆腻了，正好趁这个时候出去看看，那个王八羔子敢打老二的主意。”他是丝毫不信老二就这么死了的。
老七看他叫嚣的模样，不由又劝道，“外头势力盘根错节，你首要将二哥带回来就是，不要多惹是非。”
老五一听立刻站起来，指着他大骂，“老七，你这个讲的什么话，我难道不知轻重，只是兄弟们无论谁栽了跟头，难道还不要讨回来。老八，你说说！”
八爷低头苦笑，五哥的性子向来如此，“五哥说的自是没错。”
老七靠着椅背，倒也不说什么了。
“既如此说定，我现在就回家打理行李。”他今早就已打定主意要去，只是等着过来与他说道一声，这时候再不能耽搁下去了。
八爷嘻嘻笑了一声，又拍着他肩膀送他出大门去，“五哥，这次你们出发，多带一个人如何？”
五爷板了板脸色，“此去凶险万分，究竟带什么人？莫不是弟妹要跟去？”说罢又跳着脚正张脸皱成一团。
“不是嫂子，是一个医生，只是他不想与青帮有许多牵扯，所以你得将他混入你们的对无里头。”
“不想有什么牵扯，那还是别去了，你若是担心，我手下医生也多着呢，带一个就是。”他说着只是大步往外走。
八爷心里叹了口气，又拉住他，“他是二爷的医生。”
一句话说完，五爷终于安静了。
徐医师查看了乔伊的病情，烧已经退了，只人还昏睡着，刚换完药水就被小高拉着从后门出了院子，八爷看着他过来，头上一顶灰黑色小帽，身上已经换了护院的衣着打扮，心头微微歇了口气。
“走吧！”五爷只瞧了一眼人已经上了车子，小高忙将医药箱放到后备箱里面，“五哥，你定要将二哥带回来。”
五爷郑重点了点头，车子离箭一般穿了出去。
里头，七爷说了两句话跟着从屋子里出来，看着烟尘叹气道，“他这就走了，我还想着改日送送他。”
八爷看他神色怅然，“五哥性子急，那等得了！”
“说的也是。”他轻轻叹了口气，上了自己的车子。
贾平远楼上望了一眼，乔伊这病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默默又叹了口气。
“船行的事情，你最近盯紧点。”八爷嘱托他一句，转身就进了院子，曾经二爷在家的时候，许多护院都被放在暗处，如今——他拍了拍脑门，叫来青田。
“八爷，二爷他？”这人神色惶惶，明显也是乱了手脚。
八爷一掌排在桌面上，“你跟在二爷身边这么多年，难道从没有自己拿过主意，你知道如今你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青田从没见过这样的八爷，冷静自持，和曾经的插科打诨的模样似乎完全不是一个人。
“保护好太太。”青田心神稍微安定下来，站直了身子答道。
“正是如此。”八爷说罢从桌子上拿起帽子，随手弹掉了帽檐上的灰尘，“二哥绝不会有事的。”
青田看着他出了大门，外头急匆匆跑过来一个小厮，他一眼就认出是八爷府上的人，心跟着提了起来。
“爷，六爷不行了。”他话没说完就被八爷一脚揣在地上，“你胡说什么！昨日里都能下床走动了不是！”
“爷，我不敢骗你，是真的。”他整个人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八爷，“真的，不行了，我过来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
八爷气的彻底说不出话，又一脚将他踢开，从车上将司机拉下来，踩足了油门就往家里开去。
六哥，怎么会？
难道是有人对六哥下手，绝不可能呀！
他心里难得一阵阵慌乱，已经多久没有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了，就是昨日听到二哥的火车出事他，他也从来没有觉得二哥会真的出事，可六哥，绝不能在他家里出事，或者说，这个时候出事。
如果是真的，又是谁动手呢？
他脑袋里一团乱麻搅成团，想要理清楚，却又不知该从何处来理。
大门紧闭着，他只是用力扣了一声，管家已经从里面打开房门，“少爷，你回来了，六爷他——”
管家还没说完，眼前已经没了八爷的影子。
八爷从楼下急匆匆上楼，医生站在六爷的病床旁边对着他摇了摇头，这是什么意思？没救了？
他拖着步子走到病床前，六哥瞪大双眼看着他，目光已经没了焦距，嘴巴似乎已经彻底讲不出话，只是手指还微弱搭在他手背上，轻轻点了点。
似乎只有三秒，甚至更短一些，六哥的眼睛永远闭上了。
八爷回身一脚踢在医生身上，胸口集聚一日的闷气一时全发了出来，“究竟怎么回事？你若是说不出来，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医生吓得跪地求饶，不停磕头。
“究竟怎么回事？”八爷垂首坐在病床边。
楼下管家已经到了，“少爷，赵小姐过来了，你看？”
怎么办，突然好想骂人啊，可是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叫她回去。”八爷大吼了一声，又忙从里面出来，叫住了准备下楼的管家，“等等！这件事瞒不住。”
管家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腿，少爷的腿终于好了呢。
“带她上来吧！”他说罢又从怀里掏出勃朗宁，“快说，究竟为什么杀人？”
医生吓得说不出话，“我今日只是过来例行检查，也没想到怎么会这样，何况我这些日子吃住都在这边，怎么会对六爷下手呢？”
八爷看着他又不甘心道，“那六爷为何死了？”
医生只是越发叫屈，“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好些日子没过来给六爷看病了，今日听到六爷出事，都吓了一跳。”
“庸医。”八爷骂了一句，轻轻放下了手里的勃朗宁。
门外，赵雅美已经进来。
“八叔，我爹呢？”她笑容恬淡，方才脸上的笑意还凝滞在脸上。
八爷往旁边让了让，赵雅美右手轻轻推开房门，医生半跪着的身子跟着往里面一让，赵雅美已经看清了床上躺着的人。
“爹！”她快步到了床边，哭声震天响。
“这是怎么回事？八叔你倒是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抹了一把眼泪，箭一般回身站在他面前。
八爷低着头，眼风扫过门边站着的人，“你是？”
赵雅美扯着他的手臂，反复摇了摇，“八叔，他是我三叔，你现在别管这个，你先告诉我，我爹他究竟怎么了？”
“告诉赵小姐，六哥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你毒害了他？”八爷望着地上，目光森森然可怕。
“赵小姐，这件事真的不是我的错呀，我也不知道六爷他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所以才会——”医生说完整个人涩涩发抖，莫名其妙就死了，面色看上去也不像是中毒，他实在看不出来。
“所以，八爷打算将六爷的死撇干净？”赵明辉不看地上，只是看着八爷，眼神畏缩，说出口的话语却又是咄咄逼人。
八爷冷冷扫了他一眼，“雅美，若是六爷出事了，目前最开心的难道不是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三少爷？”
赵雅美还处于怔愣中，八爷没有理由对爹爹下手，否则爹爹也不必对她说了那些奇怪的话，可是——她袖子里手指绞成一团，若是二爷在就好了。
“雅美，六爷无辜枉死，你可是他唯一的女儿，我说，指不定就是——”赵明辉声音越发大了。
赵雅美出声打断他，和他商量着道，“八叔，我爹如今不明不白死去，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还有这个人，我得带走。”
因为六爷突然死亡，三爷和七爷很快就到了府上，赵雅美正因为无法将爹爹带回去，一味哭红了双眼。
“这是怎么一回事？六弟怎么就？”三爷说着，右手遮住半张脸，悲痛不已。
赵雅美还垂着头落泪，听到声音终于抬起头来，“三叔，你见多识广，可能看出爹爹究竟是如何被人害死？”
三爷摇了摇头，只是叹气，“大侄女，方才我已经仔细查验过了，实在看不出六弟的死因，但是不是还有那个医生在，我们严刑拷打，还怕他不讲出实话来。”
“三叔说的有理，只是八叔他不答应我们将一声带回去。”赵雅美说着抬眼看了老八一眼，忙又垂下头。
如今二爷不在，青帮当家作主的人换成谁呢？
她拧了拧眉，又想到爹爹生前叫她千万看好赵家，只是赵家以后当家的人果真能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