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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淡淡嗯了一声，一直目送着他出了后门。
宋宛只是拉住她，一手蒙住她的眼睛，大骂道，“鬼精灵丫头，你这是看什么，他不过是来看看我这个老同学罢了，你就快要将人盯出一个窟窿来了。”
“有那么厉害？我倒是不觉得我能将别人盯出一个窟窿来，娘这样急着解释，才是可疑地很。”
宋宛见她越说越离谱了，只赶忙捂住她的嘴，拉着她往屋子里去，“这丫头，该打，该打！”
乔伊笑着看她娘，母女两个顿时又闹成一团。
外头，乔白杨拦住郭先生，只是一味拦着，偏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反倒是郭先生先开口，“乔太太如今身子弱，你若是无事，还是别到她面前晃悠，免得又惹她伤心。”
乔白杨一听，五六分火气到了十分，一把拉着他，“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过来指指点点。”
郭先生只是一味点头，倒是也不争辩。
乔白杨红着脸粗着脖子，兼之有外人在场，只是一味拉不下老脸来，又无赖道，“你今日非把话说明白了不可，否则我绝不让你走。”
郭先生笑着看着他，就要甩手离开。
何骁摸了摸鼻子站在大门口，头一次碰上这样的额事情，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眼看着两人远远走了，独自一人进了大门。
乔白杨一路追到街角，只是一副不罢休的模样，“你今日就把话说明白了，不说明白还想走，你倒是想得美！”
郭先生瞥了他一眼，只是道，“你倒是想让我说什么？乔老板，我们之间的事十几年前就已经了了，我没什么可说的。”
“没什么可说的，你这话倒是说的漂亮，我就问你，如今你对小宛存了什么心思？”
郭先生是看他一眼，又白着脸抽回袖子，“我就是对她有心思，她也——”
“好你个白眼狼，终于承认了！你忘了十几年前谁帮了你，若不是我，你早就被人打死了，这时候竟然还有这么想法。”
郭先生低着头，十几年前的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小宛为了帮他，所以私自挪用了公款，以至于船行账目亏空，后来据说遇上了好大一个难关。
虽说最后，他被人骗了钱，却也害得小宛从那之后就不再踏进船行。
这些事，他一直不敢忘过。
“我欠你的钱，我一定会还回去，小宛为了我，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这些年心里没有一刻好受过。”他说着也只是侧着脑袋，眼睛看着地上发呆。
乔白杨一把推开他几步，“你这时候说什么大话，你不是还在我女儿店里面打工，家里还有几张嘴，我早就不指望你还回来了，就当送你的也未不可。你这种人，也只有小宛心地善良，信了你的鬼话。”
他越说越过分，全没有看到郭先生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黑一片。
“你倒是说的漂亮，这些年你又是如何待她的？口口声声说是对她好，就是让她一个人待在家中，日日等着你回去！还是责怪她一直没给你生个儿子，你这个小人，若不是看在小宛面上，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
乔白杨这时候也气得不轻，闻言就卷了衣袖，拉着他到了胡同里去，“这样倒好，你不是很想打我吗？碰巧我也正想打架！”
两人说着互相扭成一团，你扯着我肩膀，我抱着你的大腿，只差上手扯了对方的头发了。
“来呀，你就这点本事！”
“你这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凭什么在这里叫嚣。”
乔伊叹了口气，站在巷子口看了半天却也只抿觉得十分好笑。
宋宛急匆匆赶来，看着两人又是一阵好气，偏两人见了她过来，倒是越发不相让了，只是用力扭打成了一团。
“别打了！”宋宛大叫一声，上前拉着两人。
“你先松开！”乔白杨一只腿被郭先生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扭到一边。
“你先松。”郭先生脖子被乔白杨用力箍在半腰。
“一齐松开！”宋宛大叫了一声，又上了手，只是心里悲伤不住，“如今儿子还没有下落，倒是不知道你怎么又闲情在这边打架！”
一句话说罢，两人齐齐退到了两边，像两只犯错的猴子，只是垂首怯怯站着。
“我先回去了。”宋宛说着不折了回来。
乔白杨上前一把拉住她，“我错了还不成吗？我就是不知道如何同你道歉才好，你都愿意见这个骗子，怎么偏就不同意见我？”
乔伊听到这里，偏又想起了白秋展来，这个人，大约是因为喜欢，所以竟是最不愿意见的，可是却又非见不可。
宋宛不理他，只是又跑进了大门里。
乔伊拉住有些落败的父亲，面上仍旧带着几分笑意。
“爹，你赢了。”
乔白杨抬头瞪她一眼，这丫头方才看了半天，倒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倒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她亲爹了。
“你——”
“我娘从始至终都只看了你，也只是和你说了话，可是丝毫没有理会郭先生哦！”她低声说完又拉着他到大门边，劝道，“你现在立刻回家去，然后我过去安抚我娘，之后立马就回家看祖母。”
乔白杨面露喜色，又望着她，“你当真瞧清楚了就好，不过，方才她确实只同我讲了话，尽管——”
“你就别啰嗦了。哎吆！”乔伊说着推了他一把，转过头看着何骁站在门前，只是满脸笑意。
“我倒是不知道你是这个样子的人。”他说着自顾摇了摇头，“果然，乔家大小姐到了北平也得水土不服的。”
乔伊瞪他一眼，这时也才想起郭先生，只是抬头四下寻了一圈，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你方才说什么呢？”
何骁摇了摇头，只是指了指里面，“你还是赶紧进去看看吧！”
乔伊进了房间，自是免不得对宋宛又是好一通劝说，郝大仁最后送了乔伊出来，明显也是有话要说。
“这件事情，八九不离十就是那女的做的。”
“只知道这个，却没有用处。”
“所以，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我派人在上海滩找了两日，一点儿下落都没有，我实在怀疑如今乔笙是不是在上海。”
“找不到也不代表不在。”乔伊说着又叹了口气，“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也不必理了，只是看顾好我娘就行。”
郝大仁送她到了门边，似乎又想说些什么，却又住了口。
何骁接她上了车子，看她疲惫过分的样子，忙又道，“这时候倒是该休息一会儿了，你这样子身子也受不住。”
乔伊默默又叹了口气，“先送我回去，看过祖母之后就休息了。”老太太躺在床上，只是不停叫嚣着要坐起来。
冯姨无奈只是扶了她靠在软垫上。
乔伊笑着坐在床边，老人家额头白发似乎又添了不少，眼窝深陷，鼻子红彤彤的，倒像是染了风寒。
“我这次回来，可就不走了，祖母您说好不好啊？”
“当然好！”老太太说罢，有拉住她的手，“这次去那边可习惯，林家那小子有没有欺负了你？”
“没有，我从来都不是能给人欺负了的性子，您忘了？”
一句话逗得老太太又哈哈大笑起来。
乔伊叹着气拉住她又道，“林爷爷家里养了好些只猫儿狗儿的，最最稀奇的还是他们家的猫儿狗儿，名字起得可实在十分随意，一个个都叫什么！一一，小七，十七来着，你说是不是奇怪？”
老太太眯着眼只是一味地点头。
乔伊忍着泪水，祖母的身子比以前更糟糕了，这个过分寒冷的冬季过去了这么久，她却在春日里病了。
“而且，林爷爷也总是念到您，说若是能带你一同过去住几日就好了，只是又担心路上周折，累着您了。”
老太太听着似乎就要睡着，这时候又睁开了双眼，对着冯姨摆了摆手，冯姨忙带着一众的丫头们出了大门去。
“乔乔啊，我觉得我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胡说，您身子好着呢！”乔伊笑着说完，泪水已经掉下来打湿了脸颊。
老太太苦笑着，脸上越发褶皱着，右手在被窝里面摸了好一阵，终于掏出来一个小盒子放进她手里，又转过头靠着枕头，“我困得不行了，你也回去睡一会儿。”
乔伊答应一声，只是将盒子紧紧攥在手心。
她不用看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是她心里有好多个疑问，这时候却都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外面的窗帘依旧是旧日的模样，乔伊推开柜子，白秋展的几套衣衫已经不见踪影了，她泄了气一般坐到床上，又将窗子锁好。
床头微弱的灯光映衬出匣子里那一半古铜色的钥匙，乔伊从脖子里掏出那一半白秋展送她的钥匙，两个拼在一起，正巧是一把完整的钥匙。
只是，这又是哪里的钥匙呢？
她再次望向窗边，外头风声呼啸，吹动了落地玻璃，这个时候，他必定是不会过来了。乔伊想着将钥匙放好，只是躺在被窝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天色微凉，乔白杨大早就将老太太送进了医院，喝了多日中药的老人家死活不愿意，最后实在拗不过进了医院，检查过后才知道是肺炎，本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事情，众人才彻底放下心来。
徐医师配完了药水出来看见她，倒是久久才走过来。
“听说你去了北平？和林家大少爷发展的如何？何时准备订婚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喝你一杯喜酒？”
乔伊听他劈头盖脸说了这么一长串，只是云里雾里。
徐医师却突然又笑了，自顾道，“原来你竟然不知道。”他说着从口袋里取出来一张报纸，月份是她刚离开上海的时候，上面写着乔家大小姐和林家大少爷订婚的消息，只是占据了报纸很小的版面。
“这些八卦新闻报纸，你也有功夫看？”乔伊抬眼看他，犹豫了半晌，“那个人，二爷他也信了？”
徐医师摇了摇头，“好生奇怪，你这个问题倒是应该直接去问他，问我未必是知道的，我只是听说这家小报刊第二天就彻底消失了。”
乔伊弯了弯嘴角，将报纸丢到他怀里，“祖母的事情，你还得多多费心了，老人家脾气古怪，你总得担待一些。”
徐医师点头，只是超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件事不必你说也是如何，何况我师父他，似乎对你祖母也十分紧张，必定不会有事的。”
乔伊听着只松了口气。
两人说这话，另一头白秋展已经过来了。
徐医师叹了口气，只是绕进另一处室外走廊。
乔伊定定看着他走近了，这么些时日未见，这个人仍旧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头发长长了，胡子也是，变得有点沧桑的味道。
白秋展同样细细看着她，只是觉得她憔悴了不少，然而，走到她跟前却又没有停下，继续往前又走了两步。
乔伊只是握着手心，形同陌路也罢，他们终归不能使一条路上的人。
只是到底心里仿佛滴血一般地难受。
“乔小姐，北平的分光就那么好，103天，你终于舍得回来了。”白秋展去而复返，站到她面前，仍旧是笑着，可他的眼睛里却带着十分的怒气，这是个惯会装模作样的男人。
乔伊顿时有些慌乱，倒是也不知道如何答他。
走廊尽头，范曦月从一间病房里面探出半个脑袋，只是娇滴滴冲着这边喊了一声，“白大哥，这里！”
白秋展没应声，只是步子又迈开了，朝着那个娇滴滴的声音去了。
乔伊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这个人这么快就变了心，还是，范曦月使了什么法子，她始终记得这个女的第一次见到白秋展的时候，就是要献身给她，那时候她还只有十六岁。
徐医师推开玻璃门又进来，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时候记得难过了，那时候二爷为你差点醉死出事，你倒也没有问一句。”
乔伊茫然看着他，只是等着他的下文。
“乔乔，医院的事情处理完了？”何骁已经从另一边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徐医师啧啧感叹着，只是扭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乔伊点点头，等着他走近了些，“我去了北平，没想到上海滩似乎还发生了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