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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我就想给她报仇，看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动我何骁的妹子！你们那些阴谋算计的手段，我通通瞧不上眼！”他说着又看了林子熙一眼，通红的眼睛望着远方。
林子熙默然摊了摊手也全没与他计较。
这次的事情来得突然，乔伊也想不出来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可是能够如此了解孔霞飞，又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杀了玥儿的人，只怕也不多。
“我怀疑一个人，”乔伊说着深深看了何骁一眼，“森林，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恨极了我未必不会动手，可惜我没有证据。”
“哦？”何骁回头看了林子熙一眼，“就是你之前一直查不出来历的女子？”
林子熙轻轻点了点头，“所以我不认为现在是动手的好时机。”
“呵，那还要等到何时？”
“至少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就是她做的？”林子熙走近了一些，背对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乔大小姐并不是信口开河的吧？”何骁似问非问，右手按在腰间，这把勃朗宁好久没尝过血的味道，如今已经蠢蠢欲动了。
乔伊未答话，上一世的仇恨似远非远，仿佛被时光冲淡了，可是每每想起都是一场可怕的噩梦，而现在，玥儿不明不白的死亡更让她悲痛万分，仇恨如同无法抹掉的伤口，下次撕裂的时候只会更疼。
“我并没有十分地证据，不过若是可以，我会亲自动手，彻底来个了结。”乔伊勾着头，声音含糊不清，被风过来，地上的沙子不觉就眯了眼睛。
“乔伯父！”林子熙望向灵堂中间，里面突地坐着一个人。
乔白杨是从后门进的灵堂，看他们几人聊了半晌倒也没插话，默默跪在灵堂前面，又往火盆中添了几把纸钱。乔伊望向灵堂中央，乔白杨背对着他们跪在地上，几日未见，身形越发瘦削，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小姐，外头范家少爷求见。”芸香从外面进来，身上同样裹着一层厚厚的大衣，直拖到地上。
“范明？”
芸香点点头，喘着气回话，“他说很想进来祭拜玥儿小姐，身旁还带了一位小姐，可我好似从没有见过。”
“哦？难得他有这份心意，你带他进来就是。”乔伊说着小跑进了屋子，乔白杨刚准备起来被她撞的身子一闪，又苦着张脸将她搂进怀里，“好些日子没见，你辛苦了。”
乔伊闭着双眼摇了摇头，仍旧将脑袋扎进他怀里，“爹，你又瘦了。”
乔白杨哎哎两声拉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么大了仍旧没个体统，赶快起来站好，还有外人在外边看着呢。”
乔伊悻悻应了，端正乖顺站到一边，外头芸香已领着范明已到了庭院中间。
“乔伯父，乔、小姐，林兄、何将军！”范明顾自进了房间看了一圈，跪在灵堂中间的蒲团上，叩了三叩。
莫子衿怯怯跟在他身后，同样对着中间重重叩了三叩，人世无常，玥儿小姐你一路走好。
“乔乔，你别太难过。”范明说着自己似乎又要抹眼泪去了。
乔伊顾自转过脑袋，又翻了个白眼，心中看他不起，只当未听过一般，又看向他身后的女子，莫子衿？这两人如何走到了一起。
“乔小姐，我们在学校里见过。”女孩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
“我记得你的，莫子衿？”
莫子衿面露喜色，慌乱点了点头，又看向林子熙弯了弯腰，“林先生，想不到在这里也能瞧见你。”
林子熙看她两眼，只略微点了点头。
几人闲语安慰几句过后，林子熙和何骁已先离去。
乔伊随着莫子衿在一旁说着碎话，她活了两辈子最是羡慕成绩好的学生，莫子衿这个模样一看就是聪明伶俐的，何况上次她还为她做了证人，这点情谊总还有的。
“莫同学，如何和范家少爷走到一处？”
莫子衿只怕她想歪了，立马就摆了摆手，“你千万别误会了，我和他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只是，凑巧路上遇到罢了。”
乔伊笑着看她解释完，一把拉住她慌乱的双手，“我哄你开心呢，你这么优秀的人，要是看上他那个不成器的，我才是要伤心了。”
莫子衿点头、摇头俱不是，最后硬是被她逗得勉强笑了。
她很少近距离看乔家小姐，中学时也总是远远瞧几眼，徒有羡慕人家家世显赫的份儿，后来因为父亲的意外，彻底远离了那个圈子。
但从前的乔大小姐嫉恶如仇，因而总是眉梢飞扬，让人又爱又恨，如今多年过去，那股子劲头未减，却又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乔小姐，不要太难过了。”莫子衿说着回头望着灵台中央，心中又涌起一阵难过，听说玥儿小姐那日并没有死，若真是如此，他们本是有机会救下她的，只怪她太胆小怕事，误了时机。
乔伊一旁看着只以为玥儿曾经帮过此人哭得伤心，竟免不得又是一通劝慰。
外头，乔白杨拉着范明出了灵堂，两人就着院子的石桌石凳坐下，乔白杨从怀里掏出一盒烟递到他面前，自己先点燃了一根。
“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祭拜玥儿？”
范明忙不迭点头，“玥儿小姐善良可爱，发生这种事情实在令人难过，偏是好人不长命，连孔小姐如今也死了。”
“孔大小姐死了？”乔白杨笑了两声，吐了一嘴烟圈，“我记得那丫头小时候总往这边来，可是每每就和乔乔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后来我才知道两个丫头打的热闹竟然是因为你小子。”
范明摸了摸脑袋，小时候的事情，他都记不大清了。
“无论如何，你也不喜欢人家，罢了！你且告诉我森林如今在哪里？”
“伯父想要干嘛？”
“你告诉我就是。”
范明如今最怕的就是旁人与他提起森林，偏这已成为他身上甩不掉的包袱。
“不瞒伯父，我们两个已经分开了，至于她如今在何处，我也不知道，此后想必我们也不会再有其他关系了。”
“哦？”乔白杨丢掉手里的烟卷定定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年青一代的感情还真是说变就变，他们那时候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可就是一生一世的事了，不过若说自己，也是一桩荒唐往事。
“为什么？为什么又放弃她了？”
范明几欲脱口而出，森林爱的并不是他，或是她骗了他，或是她原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或者还有很多理由，但，都不重要了。
“或许我只是被一种爱的表象蛊惑了，但其实那并不是爱情。”
乔伊拉着莫子衿走了过来，她真是很喜欢这样简单质朴的女孩子，眉眼含羞，却又带着几分可爱的固执，这一切，都有些像玥儿表妹。
若是玥儿还活着，她们三个必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可是，没有如果。乔伊抬头望着天空，没有星星的夜空，一连人影都显得太过虚幻了。
“乔小姐，一定要小心森林呢！”
这是莫子衿离开乔家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一副欲言又止模样跑开了。
乔伊搀着父亲的手站在乔家大门前，范明的车子已经车子看不到踪影了，两人还久久站着，仿佛还在等着什么。
乔伊拉住父亲的臂膀，声音又变的十分轻软，“爹爹是不是又吃了娘的闭门羹，就偷跑回来了？”
乔白杨扯了扯嘴角，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头。
“知我者莫过于我女儿也！”
可惜，这却不是他回来的真正目的，乔伊也知道不是，父亲或是为了她，或是为了森林，或是为了试图重新理清纠缠了这么多年的旧账。
但，一切都不会简单。
上海所有剧院的突然封杀是森林之前从未听说过的，她目前是上海数一数二的新角儿，人气直逼之前的方梅，可即便是如此，却逃不了被封杀的厄运。
最近一部戏已经演了一般，竟然直接告诉她不必再来了。
森林深深喘了口气，难道她为之努力这么多年的演员之路就要从此穷途？她不甘心。
她一个人站在街头，来来往往的人群，竟然无人可以诉说，不知觉竟又走到了范明之前租下的公寓。
范明身边带着个年轻小女孩，是她之前从未见过的，两人见到她也只匆匆加快步子进了院子。
森林追了两步，又突觉得十分好笑了，这本是她丢掉的东西，可是怎么这么快，这男人的心变得比天气都要快！
她绕着街头又走了一圈，面前是一处大宅院，高门大院，赵家的气派仍旧不减分毫，里面她只去过两次，因为之前不能暴露身份的缘故，两人也并不常来往。
赵子龙的腿如今又如何了呢？
她如此想着，门从里面开了。
“森小姐，大少爷请你进去！”
森林想着也随着这人进了院子，赵子龙一人站在庭院中间，右手扶着拐杖，右腿走两步就有些吃力。
“你怎么伤地这么厉害了？”
赵子龙只笑看着她，“怎地，你过来看我笑话不成？”
森林蒙着脸大哭起来，她怎么会看他笑话，不过是真的替他有些难过罢了，这幅样子以后可怎么活！
“我这样都是拜你所赐吧！若不是你非要我动手，乔家大小姐何至于对我出手，二爷何至于发现了我？”
森林忍着痛将他扶到一边坐下，“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你该怪我的。”
“听说最近你也被封杀了不是？这也算是报应，你说呢？你害得方梅毁容，从此以后再不能演戏，如今自己尝到这个苦果，可算是自作自受！”
森林泪眼涟涟，被他骂的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贾家小姐的事，也是你做的？”
森林不答话，只定定看着他，“赵子龙，你让我瞧不起，你不是如此轻易放弃的人，不是吗？凭借赵家的势力——”
赵子龙苦涩一笑，这女人果然没有半分良心，竟然还盼着赵家能为她筹划一二。
“我如今这副模样，你觉得大家会甘心臣服于我？”赵子龙说着面上又是一痛，“义父如今日日培养雅美那丫头，心中只怕早已放弃我了。”
他说完又是一通丧气模样。
森林低着头，赵雅美那个丫头，怎么可能？
“我帮你杀了她，你不就有了机会。”
赵子龙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赵家所有的人都死了，就留我一个，你觉得我义父是个呆子？”
“我只想帮你。”
赵子龙又看她两眼，“电影的事情如今我帮不了你，但是有一个人可以，只怕你未必愿意。”
森林如获新生一般，又拉住他的手，赵子龙低呼一声，吓得她慌忙松了开，男子缓慢褪下左手戴着的手套，上面豁然只剩下两根手指，其他三根竟全被截断。
十指连心，伤口依然叫人不忍直视。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过他们竟然如此残忍，这究竟是谁做的？”森林说着又捧着那双手低低哭起来，这是拿打架的手，怎么会！
赵子龙心头情绪翻涌，右手用力拍了一把桌子，狠狠道，“除了那人还有谁！”
“二爷做的？”
赵子龙轻轻嗯了一声，“你背后那人若是能思量周全，未必不能联合青帮内部的人，将他连根拔起，这些年他做那个位置也够久了。”
“青帮内部的人？你指的是白二爷？”
赵子龙摇摇头，只看着她笑笑道，“这个不如让你背后的人来猜猜，不过你倒是还想演戏吗？”
森林回过神来，连忙点点头又道，“你说究竟谁能帮我？”
“孔子健！”
等到森林离开之后，方梅才从屋子里出来，脸上仍蒙着一层黑纱。
赵子龙看她这幅样子，又添了几分不耐烦，“不过是一个指甲大小的疤痕，整日蒙着面纱看着糟心！”
“行啊，刚看过美女，就见不得我了，早知我就该死了算了！”方梅说着趴到桌面上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赵子龙叹了口气，这女子前些日子差点给他捅出大篓子来，果然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过分骄纵，如今这样子哪里还有以往温柔的模样。
“好了，别哭了，不是你让我叫她进来，如今这样子又故意气我。”赵子龙说着撑着拐杖就要起来，方梅忙上前搭了把手，低低哭诉着，“我也没其他意思，就是怕你嫌弃了我，有看上那个黑心肝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