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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已经懒得跟这人争执，天色越来越暗，还不知道家里如何担心她呢！
“船行的事，你究竟如何查到的？”
“出海的人，有一个没死，活了下来，后来认出是上海青岩帮的人干的，我顺藤摸瓜，就找上了贾家，可惜，那丫头死了，就只好抓了贾家大少爷过来。”
“他认了？”
明月白点了点头，替她理了理衣领，“开始不认，后来大烟瘾来了，扛不住就认了。”
乔伊点了点头，若是换了前世，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昨天还在自己家中谈笑的人，竟然就是亲手害了船行的大表哥。
贾家的人，从来不来上海，其中恐怕还有其他的缘故在里面。
她跟着一群人进了仓库，里面的灯哗一下全亮了，几十个麻布袋高高垒起。
“起来，过来！”
乔伊听着一阵尖叫声和哭喊声，贾平雨和两位大嫂被绑着扔在地上。
“爷，我该说的，能说的，我都说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呀！”贾平雨缩着身子，脑袋红肿一片，显然是挨了打。
“大爷，我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放过我吧！”大表嫂发髻凌乱，大概也吓得不清。
乔伊望着旁边安静躺着的女子，她脸上的表情被散落的头发挡住，嘴巴被一团白布塞着，但一双眼睛却厉害极了，直直朝她望了过来。
乔伊没办法再看这双眼睛，那里面似乎还有什么，类似愤恨绝望的心情？她瞅了瞅她身上的衣衫，凶前的衣服被扯开，明显是受了极大的侮辱。
明月白一脚踢开他，顺着乔伊的目光望过去，压抑着怒气，“她怎么回事？”
一人忙将她嘴里的布取了下来，女子哽咽的声音立马传了出来。
明月白朝着屋顶开了一枪，大吼道，“你们谁欺负她了？”
看守的五个人齐齐跪了下去，“是她主动地，求我们放了那个男的。”他们一边解释，一边用手推了推彼此。
“你说！”明月白又开了一枪，枪口对着其中一人。
“爷，我们一句谎也不敢扯，这娘们方才可不是这样的，听到声动静就装出一副圣母白莲花的样子，您可别被她骗了。”
明月白又看了眼地上的女人，整个身子瑟缩成一团，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仓库里格外安静。
他扣动了扳机，乔伊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口，粗着嗓子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五人枪口上得了一条命，怎能不使出浑身解数，立刻指着贾平雨和大表嫂，“他们两个都在，可以作证的。”
明月白嬉笑着停了下来，又看了眼白凤，这确实是美轮美奂的一张脸蛋，任何人看到恐怕都没法不动心，这样的哭声也很是不同，如泣如诉，每一个停顿都像是仔细拿捏过了一般，差点将他也骗了过去。
“你们胆敢说一句谎话，我就立刻送你们上黄泉。”
贾平雨抿了抿嘴，粗粗喘着气，额头的血痂看上去有些恐怖。
“我说，是她自己做的坏事，赖不得别人。”大表嫂哼了口气，继而道，“你向来最会演戏，这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救了自己。”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乔伊看了看白凤，这个女的仍旧低着头，目光含悲，“姐姐对我怀恨在心，没想到如此污蔑我。”
“真不要脸！”另外五人齐齐骂道。
“我恨你做什么，左右是我自己的命，你这么厉害，还不是落得和我一般下场。”大表嫂叹了口气，又对着贾平雨道，“你早知道我们的孩子是被她害死的，却无动于衷，早就让我心寒了。”
“你，你胡说什么！”贾平雨狠狠看着她，再也说不出话。
“都给我闭嘴！”明月白大喝一声，“你们的旧账我没兴趣听，不如今天从这个丫头说起。”
他话音刚落，外面两人抬了一具尸体进来，丫头已经死了几天，尸体肿胀不堪，一张脸惨白惨白，看过去很是吓人。
“这人你们认识吗？”
“是玉儿，她怎么会？”大表嫂看完大哭起来，“她是我的陪嫁丫头，怎么就这么苦命，一定是你，你这个女人下手这么狠。”
“你别在这边装好人，玉儿有多恨你，你自己清楚。”白凤出言讽刺。
“玉儿，我的玉儿。”贾平雨一点点挪了过来，他扑倒在女孩身上大哭起来，边哭边骂道，“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女人，怎么就不给她留一条活路。”
乔伊真是越发看不懂了，本以为是两个女人争宠，原来这精彩程度已经不亚于一部戏剧了。
明月白难能皱了皱眉头，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子，实在有够丢人。
旁边的两人一把将他拉了开，贾平雨鼻涕眼泪弄了一脸，当真是狼狈极了。
“快说，究竟是谁指使这女的去白二爷府上送信。”
“信，什么信？”贾平雨一脸惊诧，又道，“我确实劫了那批货，可是不曾送过什么信呀。”
明月白一把揪住他的领口，一拳打在他脸上，“他妈的，你还给我装傻，就凭你也想劫了一艘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
贾平雨哎吆一声，被他重重摔到地上。
“快说，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陪你们在这边耗着。”
“说了，你就会放过我们？”白凤艰难稳住了身体，小鹿一般的眼睛看过来。
明月白重新上了镗，“你们若是有一句谎话，立马丢黄浦江里喂鱼，若是说的我满意了，我或许还舍不得杀你。”
乔伊仔细瞅了瞅白凤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这么厉害的女的，分明就是另一个森林。
“我们是一周前到的上海，那时候姐姐就有些反常，总是使唤玉儿去这里那里地，一天都见不到玉儿的影子。”
“你胡说，那还不是，”大表嫂叹了口气，看了看已经断气的人，身子忍不住哆嗦起来。
“还不是什么？”
“她怀孕了。”大表嫂缓缓突出口气，红着眼看着她，“你知道的对不对，所以你才会借着这个理由让她毒害我。”
“姐姐说什么？”
“你们两个好狠的心，哎，作孽呀！”贾平雨叹了口气，头狠狠朝地上砸了两下，“求你了，杀了她们吧！”
乔伊笑着看了眼明月白，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亮晶晶的，这些人通通都有病，而且病得很重。她实在难以想象贾家是如何养出玥儿那样一个傻丫头的。
“看来你们都不会说实话了。来人，将她们通通丢到黄浦江里去喂鱼。”明月白吼了一声，立马两人冲了进来，拉着贾平雨和白凤出了仓库。
“你是要说实话呢？还是说假话？”
大表嫂哆嗦了一下，她身上的绳子已经全部解开了，整个人仍旧躺在地上缩成一团，呜呜大哭起来。
“都是他们干的，我只知道前些日子有个女的到了杭州，和他们秘密见了一面，谈了什么我全不知道。后来又过了几日，上海又过来一人，下人都叫他赵爷，其他的事情我就全不清楚。”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地上，“最清楚的人已经死了，她也是活该！”
乔伊看着浑身怨气的大表嫂，一个女人如此凄惨一生，活着还不如死了。
明月白载着她往市区走，远处的灯火依稀可见，身后却是无边的黑暗。
“赵子龙的势力，除了二爷，还有谁能对付得了他？”
“你这会可说错了，二爷那个人最是瞻前顾后，赵子龙这么些年势力越来越大，我倒不见他有任何动静，不过说不定真有一人，但是却未必愿意站在你们这边！”
“谁？”
“六爷，赵子龙的义父。”
这个人，还真难说！
“那两个人你不会真丢黄浦江去了吧？”
“没有，我还留着他们有用，你就等着看吧，好戏才刚刚开始。”他说着吹了个口哨，厉色道，“他们一个都逃不了。”暑假的时光总是过得格外地快，开学十多天后，乔伊还仍旧没从暑假的紧张中缓过神，仿佛心丢在了暑假里一般。
森林已经很多天没来找她，相反，这几日另一个人倒是前前后后黏着她，大约是从开学第一日两人一同迟到时开始。
孔霞飞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总觉得自己和乔伊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而且似乎已经忘了之前是如何对付乔伊的，如今每日里下学都在校门口等她，虽然口口声声数落着范明的不好，可和乔伊大不同的是，她是真心喜欢着范明。
乔伊已经对她的话产生了自动免疫，从一开始的不理她，到现在无奈应和。
范曦月经过一个暑假，性情大变，以前的温婉终于装不下去，日日看见孔霞飞就是一个白眼，这件事让孔霞飞反复念叨了许多遍。
下学的时候，校门外围了百来十人，孔霞飞带着些失落道，“我听说森林又要拍新电影了，所以这些人挤破了脑袋都要采访她。”
乔伊顺着人群看过去，范明和其他几个学生一起护着森林，试图冲过层层的人海。
“哎呀，范大哥，不行，我的过去帮他。”孔霞飞刚说完，人已经冲了过去，乔伊看着她一点点挤到范明身边小心护着他，心中涩涩地说不出地难过。
“我以后的嫂子是个大明星，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范曦月傲娇地走过她身边，仰着头像只骄傲的孔雀。
“大明星身边的，不就是丑小鸭嘛！”乔伊淡淡开口，目光仍旧锁定人群，森林已经上了车，人群一下子呈现一个倒锥形扩散开。
她始终不明白森林为何竟有了如此大的人气，这是她即便重活一世仍旧不能改变的。
“林老师！”范曦月突然脸色转晴，站在旁边乖巧问好。
乔伊回头看着他，这人这学期在学校里作助教，乔伊偶尔还会去听他的课，当然，也不只是因为讲课的人太优秀，还是课讲得太好，乔伊很少有抢到好位置的时候。
“林老师！”
“学校里有了名人看来也不是见很好的事嘛！”
乔伊看着走在人群里的校长和几位老师，个个垂头丧气，可不是不高兴嘛。
“若是毕业了想必会好很多。”范曦月点了点头，又道，“现在的粉丝还真是疯狂，想要好好读书都挺难的。”
“万事总是很难两全。”
“这些事总归和我没有关系，我要回家了。”乔伊摊了摊手，看着林子熙，“你是在等我吗？”
范曦月白了她一眼，当真是个自恋过头。
然而——
“我和你祖母约好了，顺带稍你一程。”林子熙笑着道。
两人边说着上了车，连一个眼神都没她，范曦月跺了跺脚，气的将书包狠狠摔在地上，司机默默将书包拾起来，忐忑道，“小姐，夫人让你找少爷回家。”
范曦月眼神如刀子般扫了过去，“我哥，她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直接回家！”
“我没听祖母提起过，你们约在哪里？”乔伊侧过头看着他，手指摆弄着书包袋上缠到一起的流苏。
“到了就知道了。”林子熙说着扭头看了她一眼，几个月没见，仿佛又长开了些，脸却仍旧小小的，透着些少女的明艳，像四月天里的小太阳。
乔伊不时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现在已经是九月中，夏日里暑气蒸蒸地热，路人也通通是恹恹的神色。
街边的电影院前，还挂着森林的巨幅海报，林子熙禁不住多瞧了几眼，这两日在学校总是巧遇到她，可算是极大的巧合了。
车子拐过南街的时候，越发靠近黄浦江，江边热风直直扑面而来。
乔伊从车子里探出头，路的四面统一是砖红色的西式洋房，圆拱形的开窗大都紧闭着。从一幢幢房子间隙里望过去，就是上海最大的出海码头，夕阳打在幽蓝的河面上，波光涌动，岸边上人头攒动，鸣笛声盖过了吵嚷声。
她看一个身影有些像贾平直，可下一秒视线重被房子挡住！
车子越往里，此起彼伏鸣笛声更刺耳了，路也更加拥挤。
乔伊眼眶吹得发痒，终于收回了目光，林子熙依旧安静等着车前的人群散开，面上没有一丝焦急。
“看什么？”他轻轻问道。
“没什么，就觉得这边人来人往，怪热闹的。”
“热闹是挺热闹的，就是有些太挤了，开着车反而不如不行走得快。”他无奈挠了挠头，刚开出一点距离，又堵住了，“这样恐怕没法准时赶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