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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个醉鬼,来人一身灰色的长衫,长发散乱着,衣服破破烂烂不知裂了多少个口子,看到白秋展眼底又仿佛一派清明之色,“你来做什么?讨债吗?”
他语气忿忿,仍旧让开了门,弯腰将门口的天竺葵抱进家里,“我昨天右眼皮一直跳,原来是你要过来,真是极讨厌了。”
白秋展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笑着道,“你忘了,每次你不愿我过来的时候,我就偏要过来。”
龙云长干瞪着眼,小小惊呼一声,绕着乔伊看了一圈,啧啧赞道,“这是哪家的丫头,我见过长得最水灵的了。”
“你一身酒气,走远点!”
乔伊没忽略掉那个最字。
“难不成二爷还带了其他小姑娘过来过?”
龙云长嘻嘻一笑,再次夸奖道,“声音好听,个性也好。”
“没有其他人来过,他就是故意套话呢!”白秋展解释了一句,默默坐了回去。
龙云长撇了撇嘴,搬过一把椅子坐在他们对面,又道,“你们这样坐一起,可真是般配极了,没想到,二爷这次眼光还不赖!”
白秋展咳了一声,看着乔伊红彤彤的脸颊,握了握拳头,“再胡说小心叫你好受,我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拜托你。”
“求人办事还这么理直气壮了?”
“我想让你帮我查两个女人,我自己查过了,可每次查到同一个地方,线索就断掉了,像是被人故意抹掉了存在。”
“好啊!这世上,没有我不清楚的事。”龙云长大声道,刚吹完牛皮不到三秒,泄气道,“但是能让你亲自开口,只怕不好查。”
白秋展淡淡一笑,“只怕这件事做起来,还有些危险。”
“我做的事,没有一件不是危险的。”他说着望了望门口,“这处地方如今又多了一个人知道,恐怕不久我就又要搬家了。”
乔伊翻了翻白眼,这里走进来,能走的出去吗?倒是不知道这里是刻意设计成这般,还是凑巧。
“她不会讲出去的。”白秋展定定道,“你不怕危险,就出去见见光,又不是见光死,整天这么呆着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终究不是办法。”
龙云长呸呸两声,大骂道,“赵家那个小赤佬,就是不叫老子好过!等他升了西天,老子再出去快活。”
乔伊不知道他在骂谁,可看他这副困窘的模样,显然也是恨透了那人。
“这是两张照片,还有我目前查到的一些消息,你尽快出发!”白秋展将信封甩了过去,“万事小心。”
“女人?”他去过照片,看了两眼,又看向乔伊,“你不觉得,她和这两个人又几分相似?”
乔伊好奇凑了过去,这照片上的人不是森林吗?另外一个女的,她确实从没有见过的,但是年纪要更大一些。
“就你话多,我们这就走了,你尽快出发。”白秋展说完径直出了大门。
乔伊看着他的背影,小跑着跟了上去,“二爷,另外一个女的是谁?”
“是你大哥的姨太太,森林去过苏州,指不定就是见这个女的,若真是如此,船行的事也和她脱不开关系,森林和贾家的联络人想必就是她了。”
“贾家,我们毕竟算是亲人。”
“未见的吧,不过或许一切都是有人背地里捣鬼,但这两人的身世,同样是一点都查不出来,所以只好来找他亲自出马。”
“刚才那个酒鬼?”乔伊回头看了看街头,“这里像迷宫。”
“他虽然是个酒鬼,可是却是个有本事的酒鬼。”他放慢了脚步,乔伊踩着他长长的影子,直直撞了上去。
“真是个笨丫头!”白秋展叹了口气,又道,“走路的时候不要想事情,都不懂的!”
乔伊点了点头,笑嘻嘻道,“平常倒也不会。”这家火锅店就在船行附近,但是是藏在一排居民楼里,不知道的人倒是很难发现这个位置。
乔伊几乎每周都在附近闲逛,却从没有发现过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家火锅店。
“你对上海的街巷比较熟,还是上海的吃的比较熟?”乔伊尝了两口,鲈鱼又鲜又嫩,这样的美味,在外面的大餐厅里都不能尝到,可是这家厨子却做得很是鲜美,这样的厨艺可见一斑了。
白秋展抬头瞅了她一眼,放下筷子,想了好一会儿道,“都不是,我鼻子比较灵。”
乔伊抬头看了看他的鼻子,立体高挺,绝对给他魅惑的面孔添了十分帅气,皮肤虽然不够白,但却精致地过分,每个角度看过去都如同匠人雕刻过的一般俊美,若是真想在他脸上找点缺点出来,可真是相当难了。
“觊觎我的美色?看这么久?”
乔伊红着脸,这人没抬头就知道了。
“没有。”
“哦,从前没发现你这么喜欢我!”
乔伊生气大声辩解道,“没有。”
“哦,从前也没发现你这么口是心非。”
“没有!”
“哦,我就喜欢你害羞不承认的样子。”
乔伊:……
这个人最近肯定是转了性吧,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她简直对付不住了。
两人吃完饭,乔伊就发现有些不对劲,总觉得有人盯着这里一般,她左右看了看,除了小厨房里不停进出的老板,就只剩下两桌客人,一桌是一对母子,孩子还小,另一桌上坐着个五十来岁的长者,头顶半秃,埋头一直吃着饭菜。
“我们先走吧!”白秋展站起身子,对着她道,“附近还有一处好地方。”
乔伊勉强笑了笑,紧随着他出了餐馆。
“这里恐怕以后都不能过来了。”
乔伊侧头看了看他,白秋展忙道,“别回头!有人跟着我们,我派给你的人都已经死了,不过没关系。”
乔伊浑身哆嗦了一下,瞬间整个脊背发凉,他的意思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这?
“怎么办?”
“跑!”
乔伊被他拉着一阵疾跑,后面的枪声也像是追赶着,落在两人的脚后,妈的,就是吃个饭而已,这些人还真是会挑时机。
“别怕!”
乔伊嗯了一声,越发用力跑了起来。
只是,身后枪声也更近了。
乔伊几乎是被拖着到了路边,这里唯一能遮挡的位置就是一人粗的梧桐树,她的脊背狠狠撞到了树干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马上,一阵密密的枪声响起,枪声打在树干上,叶子被震得一片片票落。这一瞬,她连弯腰掏出手枪的力气都没有。
后面的枪声一片片没有停顿,似乎有不少人的样子。
她微微抬起头看着白秋展,这个人无论何时脸上都是不动声色地,生死之间也是如此。
她抬了抬脚,想掏出靴子里的小手枪。
白秋展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微微喘着气,“不必了,已经死了十个,还有两个已经逃了。”
他话刚说完,枪声一并停了下来,青田开着车出现在巷子口,正看着这边。
“你没事吧?”乔伊推了推他,这个人这样压着她,难道是受了伤,可脸上笑得这么开心是几个意思。
“没事。”他说完,脸上的笑意也一并消失了,换上一脸的关切,“吓到了吧?”
乔伊摇了摇头,心里虽是害怕,但是这样的事却也是从不畏惧,越是害怕,有些事情反而越是会找上门。
“我刚才其实很想练练手,可是你动作太快,没给我一点机会。”
白秋展好笑地动了动嘴角,他将手里的枪放到她手里,枪头还冒着烟。
“现在,你可以练练手。”
乔伊握着手枪,这上面还有他手心的温度,她转身望着地面横七竖八的尸体,不解地望着他。
“试着打中了后脑勺那个位置。”他说着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戏谑道,“你的手是在抖吗?”
乔伊白着脸,她确实没有杀过人,只是这一步迟早是要有的,她致命的弱点已经被他发现,她还不够狠。
“算了!”白秋展握住她的手,“并不是每个人——”
乔伊瞪了他一眼,转身对着梧桐后的死人补了一枪,那人彻底倒在了地上。
“他还没死?”乔伊盯着他,惊得说不出话,终于,她发觉自己莫名有了十分的生气。
白秋展摊了摊手,从她手里把枪夺了过来,“我什说什么都没用,你得自己去判断。”
乔伊看着那人倒在血泊里的身影,她打中了他的脑袋,可她不仅没有成就感,反而有些难受。
“看来,你不适合杀人。”白秋展走到街道中间,不住地夸赞,“但枪法不错!”
这听来反而更像是在嘲讽。
“我和他没有仇。”乔伊强辩道。
白秋展笑了笑,“他方才本意是要杀我,但后来反而改变主意,因为他知道要先杀了你。”
乔伊慢慢走到她身边,她终于低头看了这人一眼,正是方才餐厅里的那位母亲,她头发此刻全部披散了下来,米白色帽子浸在了血泊中,红艳艳地透着诡异。
“你不愿意做残忍的事情,可是你却是乔家人。”白秋展说完,冷冷离开。
乔伊站在路中间,命运是逃不开的,而她必须在所有悲剧发生之前足够强大。
“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乔伊闭着眼睛靠在车边,想到那个母亲,就会想起饭馆里的小孩子,实在没办法不想,他还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车子一路到了乔家,今天天似乎黑的格外早,路上影影绰绰见不到几个人。
“你已经一周没有过去练习了?”白秋展侧头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有些在意的。
乔伊扭过头淡淡笑了笑,反问道,“你生气了吗?”
白秋展看着她,脸色太差,他看着玻璃上的倒影,慢慢摇了摇头。
“我明日就过去。”
“好!”
两人说完话,都各自看着窗外,青田大气不敢喘一下,这车子里的气压怎么突然有点低。
车子拐过前面的八角巷就到了乔家大门口,外面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还停着一辆小轿车,青田慢慢停下车子,“明少爷也过来了。”
乔伊揉了揉眼睛看向远处,明月白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对着他们远远招了招手。
“停车!”
距离乔家50米的距离,车子刺啦一声停了下来。
乔伊没说话,默默下了车子
白秋展看着女孩的背影,又吩咐道,“走吧!”
“明少爷白天打过电话到府上,兴许——”是过来等你的,青田适时闭口,他们家二爷此时的脸色和乔小姐比起来,实在好不了多少。明月白站直了身子,一脚踩灭手里的烟,没等乔伊走过来,又跳进车里,车子一阵风似地刺啦停在她面前,车子开了小窗,里面人露出半个脑袋。
“贾家大少爷,你设法把他弄上海来,我帮你补上船行的损失。”
“为什——?”乔伊张了张口,窗口刷得一下合上,车子绝尘而去
芸香听到车子的声音,这才迎了出来,怯怯道,“小姐,家里来了客人,夫人老爷都等着你呢!”
“我爹回来了?客人是谁?”
“老爷说你今日在公司里忙了一趟,所以让你在外面多玩一会儿。”芸香挠了挠头,又道,“所以小姐千万别说是和二爷一起呢!”
乔伊笑了笑,她爹有时候还是很靠谱的嘛!
“谁来家里了?”
“是贾家二少爷、贾平远少爷和玥儿小姐。”
乔伊没等她说完,已经看到站在门口的贾平直,他和前些日子相比又胖了许多,脸蛋白嫩红润,越发精神了许多。
“这些日子没见到我,你都憔悴了不少?”他笑嘻嘻迎了上来。
乔伊浅浅一笑,见惯了他这副做派,倒是也不计较,“你也来上海了,难怪没有好事。”
“我能来,已经是很大的好事,我原本打算来帮乔伯父,可是没想到没人抢了先,真是让我完全没有施展的余地。”他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眉毛微微蹙着,倒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你来晚了。”乔伊也不就急着进房间,直接走到房间外的亭子中坐着。
“我知道,可是我给你带了好东西过来,你看了绝对要开心的。”他说着兴冲冲拍了拍手,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人端了数十样吃食,一样样摆在桌面上。
不止有江南特色的小吃,还有很多糕点和卤味,不仅色泽,香味也十分诱人。
“这怎么样?”贾平远将一盘茴香豆递到她面前,“这个我是椒盐味的,我最喜欢,你迟吃吃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