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扣留

肆柒四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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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你个小子,放了火还想跑?”隔着院墙远远的便听到墙外一片嘈杂,邸恒向我使了眼色,与我一同翻身跃上墙头,墙外正是一群人为了里外三层。

    “程大夫!”人群中间的正是三味堂附近点心铺子的老板,见我正立在墙头看着他们,很是骄傲地抬起头来笑着朝我说,“我看这人鬼鬼祟祟的就不寻常,他还想着要跑,这就被我们街坊几个给捉起来了。”

    方才被他按在地上的那人见他专心与我说话,暗中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来,抬起手臂猛地向他扎去。我心下一慌,迅速抽出腰间的玉带,玉珠正中那人的手臂,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

    我原以为已经脱离了危险,抽了抽玉带想要收回,却发现玉带的另一端已经被那人握住。他借着我玉带的力气向上一跃,在院墙上轻踏两步,脱离了围观的人群,一阵风似的向远处跑开。邸恒皱了皱眉,沿着院墙跑了两步,借力跳下院墙,追赶着前面那人去了。

    “你可没事儿?”我朝着点心铺子的老板喊道。

    他一脸惊相的愣在原地,朝我怔怔地点了点头,我轻轻叹了口气:“此事多谢大家帮忙了,不过今日我还要好生收拾收拾这一摊子,改日程湘定会请大家一顿酒。”

    “程大夫可要和少爷一同追过去?”玲儿见我回了院子里,问道。

    我摇了摇头:“算了,倘若此人真是赵府来的,自然不敢对邸恒如何,我去了不过是白白担了风险罢了。”

    玲儿见我一面说一面要向屋子里走,赶忙伸手拦住我:“程大夫还是明日请了旁人来收拾吧,这房里的房梁都断开了几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倒下。”

    我没理玲儿的话,绕开她的手进了房间,玲儿在我身后也咬了咬牙跟着我一同进来。幸亏邻居们救得及时,房内并没有被完全损坏,房屋最里面的一侧墙壁甚至只是被烟熏黑了而已,烧的最严重的便是床铺和临近街道一侧的窗子,床铺上的灰烬已有些发白,瞧上去像是火源的样子。欢儿也是面目全非,更别说要辨认与当初通缉令上的人是否相同了。窗子的火势看起来没有床上猛烈,却也全然成了黑炭。

    “瞧上去像是专门在床上放的火,”我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转而侧过头去朝玲儿说,“去找了送葬的人来,将欢儿的尸体殓了吧。”

    玲儿大力地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转身便跑了出去。我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掀开已经残破的床帐,可手刚刚触到便碎成了灰烬,里面躺着的欢儿脸部灼烧最为严重,肩颈也已经分辨不出皮肤,只是下半身近乎未烧到,大概是抢救及时的缘故。先前床帐还能维持着完整的形态,床中人却是如此伤势,放火之人的目的是在太过明显,或许连床帐都未被点燃,只是被欢儿脸上的火波及到了而已。

    我转而看向一片废墟的窗子,皱着眉想了许久。倘若说这人是为了欢儿而来,为何又要特意在窗边放了火?若是想要掩盖纵火的意图,他大可随便在屋子里寻了哪个角落,可在窗边点火无疑会让周围的人更快发现火情,于他而言岂不是更危险?

    “什么人?”我听闻前院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扬声朝着屋外喊道。

    “可是三味堂的程湘大夫?”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我默默握紧腰间的玉带,快走了几步到了前院,一个衣着端正的男人正立在院中,“小人奉赵廷瑞赵大人之命,请程大夫到赵府坐坐。”

    “所为何事?”我见只有他一人,便稍稍放松了警惕,“我这儿乱成一团,身上也脏的很,如此见人总是不合礼数的。你便先回去,我稍后就去。”

    “小人可以等程大夫更衣后再一同前往,”他毕恭毕敬地垂头说道,“至于原有,程大夫去了便知。”

    .

    “你过来看看,可是这个人?”刚入了赵府的厅堂,便见赵廷瑞坐于主位,厅堂中央的地上正是方才与邸恒打斗的那个男人颤抖着跪在地上。

    我的视线在房中转了一圈,并不见邸恒的身影。转而向赵大人敛衽行礼:“正是此人。”

    “此事倒是我该向程大夫道歉了,”赵廷瑞笑着说道,“都是我管教下人不力,让这小子喝了这些酒还在街上走动,没成想他点烟枪时竟然误烧了程大夫的屋宇,实在是我对不住程大夫啊。”

    听闻此言我才明白,烧了窗边竟是为了做出误烧的假象。我轻轻笑了笑,施施然向赵廷瑞弯下腰去:“赵大人的道歉程湘实是不敢受,只是这火起的实在奇妙,烧了我家客房的窗子不说,竟然还越过床帐跑到了我家塌上去,真不知是什么样的妖风能早就如此的火势。”

    赵廷瑞的目光在地上的那人身上停留了一瞬,转而摇摇头,一脸慈祥地看向我:“程大夫此言别有深意啊。”

    “程湘之意赵大人自然明了,至于赵大人究竟在想什么,程湘也并非如此不通透之人。”我依旧挂着一幅温和的笑脸,抬头看向赵廷瑞。

    “听闻此次起火,三味堂还死了一人?”赵廷瑞靠向椅子背后。

    我略微想了一瞬:“正是。”

    “我可能知道此人是何人啊?”赵廷瑞收了笑脸看向我。

    “既然在三味堂里,自然是病人。”我抬眼瞟了赵廷瑞一眼,坦然回话道。

    “三味堂向来有留病人在堂中医病的惯例吗?”赵廷瑞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听闻此言,轻轻叹了口气,直起身来:“赵大人若是有什么话大可直说。”

    “听闻此人很是不一般啊。”赵大人看着我,笑着摇摇头,“你可知道,此人已经被通缉多年,而你窝藏包庇,该当何罪?”

    立在我身后的两个下人突然在我身后攥住了我的手,我心中一惊,抬眼看向赵廷瑞,只见他向我身后的人使了眼色,我便感觉到那两人开始拉着我向屋后拖去。

    “赵大人以为,该当何罪?”拉着我的人动作顿了顿,我用力挣扎着向身后看去,正是邸恒大步流星的进了屋子。

    “我在后屋等了大人许久也不见大人来,原是在这儿审问我的人呢。”邸恒冷笑着朝赵廷瑞草草行了礼,“不知大人可忙完了?若是没事我便将程湘带回去了。”

    “既然人已经来了我赵府,岂能是你说带走便带走的。”赵廷瑞站起身来,走到邸恒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建安城里的人都知道,邸家大少爷最是知书懂礼,怎么今日竟然做出如此的大不敬之举?”

    邸恒有些厌恶地侧过头不看向他,轻轻扯了扯嘴角:“赵大人府上的人,我原是无权干涉,只是此次赵大人找的原有实在太过牵强。三味堂中那人的证据既然已经被您销毁的很是彻底,又怎么能因为此人之事自扣留旁人呢?就算要查此案,也是我天镜司的事情,就不劳烦赵大人亲力亲为了,人我便带走了。”

    邸恒拉过我的手,转身向外走去。我身后的人有些不知所措的仍扣住我的胳膊,赵廷瑞很是平静地说道:

    “让他们去吧。”

    “不过邸恒,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赵廷瑞重新坐下,有些慵懒地说道,“官场之事,你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多听你父亲的教导,才能叫你少吃亏,也才能叫你身边这个姑娘少吃些苦啊。”

    邸恒脚下一顿,用力攥了攥我的手:“邸恒与家父的事情就不劳赵大人费心了。”

    .

    玲儿带来的人已经在为欢儿殓尸,玲儿将手绢系在鼻前,见我回来了赶着跑出来:

    “程大夫,先莫要进去了,等里面忙完了咱们再去瞧。”

    “天色晚了,你可想吃东西?”我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色,才想起今日的晚饭还没用过。

    玲儿虚弱地朝我摆了摆手:“程大夫要是饿了便自己去吃吧,我算是吃不下了。”

    “屋子的情况如何了?”邸恒抬头大量了一番破败的屋宇。

    “房梁端了三根,许是有些危险,不过若是好生打理大概还能住人,明日一早我便请人来好好修复一番。”我也抬头看了看,很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今日时候也晚了,你便先回吧,明日若是得空帮我找找建安城里哪家的木匠靠谱些。”

    邸恒摇了摇头:“今日我便不回了,在你这儿住上一夜。”

    我有点惊讶地看向他:“本就少了一间房屋,三个人如何住得下?”

    “今日之事虽说不是冲你来的,但赵廷瑞大概是想要借机将你留在府中。虽说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总还是对你有所威胁。”邸恒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他还要耍什么样的花招,这几日要么你留我在此,要么你便跟我回去,你自己选就是了。”

    “若是赵廷瑞想留我,法子还不有的是,总不会用这种明抢的方式。”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若是不放心,便叫个府中有些功夫的下人来我这儿便是了。”

    “我算是他的晚辈,见了他也说不得重话,你觉得一个下人便能护得了你吗?”邸恒严肃地看向我,“今日之事你听我的便是了。”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忽听前门有人进来,邸恒皱了皱眉,想着前门方向走了几步,正与邸府的管家打了照面。

    “你来做什么?”邸恒有些不满地看向他。

    “老爷正在府中找您呢,叫您赶紧过去。”管家朝邸恒毕恭毕敬地弯腰行了礼,“是有些很是要紧的事情,否则我也不会到此处来寻您了。”

    邸恒回过头看向我,我朝他轻轻扬了扬头,示意他去就是了。

    “邸大人不过是想借机在你这儿住上一夜,怎么还有撵人走的道理,程大夫你可真是不解风情。”玲儿站在我身旁悄声说道。

    “没出阁的姑娘,怎么净说些这样的话。”我瞥了玲儿一眼,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