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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的时候,白七在一边扭扭捏捏,有话要说不说的样子。
邬曼装作没看见,使唤着白七说要喝热茶。
马车里有一套茶具,也能找到精美的陶器罐里放了一些炒熟的茶叶。热水却没有现成的。
车舆里放了个挺大的水囊,但喝茶,总归要沸水。其实这样的要求,实在有些为难。
白七没说什么,转身就下了马车。等白七再回来时,就拎了一壶热水上来。
没等邬曼问,白七倒豆子似的交代起来:
“本想沿路找户人家借些热水。下车碰到锦逸王。他知道小姐要用茶,找了别的人去。
我正打算先回来。王爷让我等等。等到借来了热水我就回来了。”
邬曼伸手自己泡起了茶,装作没看见白七偷偷看她。
白七见邬曼并不搭理她。也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问道:“小姐你猜,锦逸王留我下来干嘛?”
“问你,关于赵零露的事。”邬曼没看白七。
白七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却轻声和邬曼说话:“小姐,你是怎么认识赵零露的?”
“嗯?”邬曼淡定地烫了第一遍茶。伸手撩开帘子,打算直接把水倒出车外。
“他怎么问的?”等邬曼倒好茶,泡第二遍的时候还是好奇问了出来。
白七神情有些古怪。“锦逸王倒是没有问赵零露。
他问我,小姐的身体最近如何了。问你最近是否有头疾。
又告诉我,说你们是在苍茫山相识的,说赵零露救过你。”
这样?!邬曼有点不明白。“嗯?”
白七想了想之前一直没想通的事情。索性把声音放更低问了出来:“小姐,你是不是都记得了?”
“哦?”
“小姐今日和赵零露谈及旧事。我很奇怪,你们像是很熟悉。
可我分明记得,梁安十九年,他拦车要见你。你让我们不要管他,你那时候根本不记得他。
前几日苍茫山上也是,你虽然装作不认识他。可他说他叫小酒的时候,你却很纵容。
那时候,你的状态十分放松。但这不合理,你对他毫不设防,我想那一定是很信任的朋友。
所以,你们曾经一定发生过什么,只是我不知道。
自从蔚山出事,许宁在外,我在内。这一年里偶有两件事我没有陪在你身边,但绝不会是这份信任发生的时候。
所以,小姐你一年以前就认识他。你们才会这样的熟悉。那么,小姐,你记起来了,是吗?”
邬曼看着白七不敢眨眼地看向自己。“嗯。我们小七真聪明。”
“不是小七聪明,是小姐没想要瞒着我。”白七转过身去,揉了揉眼睛。把一碟子点心放在茶几上。
邬曼闻了闻茶香:“我干嘛要瞒着小七。”
“小姐不怪我轻易就相信了别人吗?我以前还不明白,为什么小姐醒来,对锦逸王那样的戒备。
今天他问我你的身体情况,我也只当他关心你。可他告诉我赵零露的事情,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不安好心。
一年前蔚山出事。当时我见他手腕处伤口颇深,就想着,大概是大公子实在没办法取了他的血救你。
又加上后来他时时守在我们身边,护着小姐。不计成本,不思回报。我总觉得,他对待小姐的这颗心是真的。
可他告诉我,赵零露救过小姐。小姐,赵零露是救过你吗?”白七说到这里,问邬曼。
“不曾。我和他相识是有别的缘由。”
白七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见过我们驱赶赵零露,定是知道了我不知你们之间的事。
现在来跟我说话,不过是想要借我的口,告诉你,你们之间莫须有的故事。如此说来,这个赵零露,倒也未必可信。
他分明才来到小姐身边一年的时间。我都不知的事情,他凭什么笃定可以骗到我?
我就真的蠢成如此这般,叫人看轻吗?”白七越说越气愤,总是被小姐说傻,真的很委屈。
“嗯。小七不蠢。”邬曼笑着捏了捏白七的圆脸。
她以为在他表现了对赵零露那样的熟稔后,邬贤一定会来问问自己。
想不到竟没有。他向白七打听自己的头疾,向白七讲述她和赵零露的故事。
赵零露救过她?当然没有。是她捡到了离家出走的赵零露。
她那时候想起了母亲,实在太难过了。又刚好碰到了没有父亲的赵零露,她觉得他们两都是可怜人。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跟自己说“曼曼,以后我来娶你。我们就做彼此的家人吧。”
她还没能反应过来,师兄就找到了自己。正听见他说出这样的话。
“恐怕不行了。曼曼长大以后会嫁给我。我们有婚约的。”百里居危那时候像是很生气,板着张脸很吓人。
那时候他们才多大,邬曼认真的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那是哪一年。
只记得她那时候还没能长高,和师兄说话,总要高高地仰起脖子。
她怕师兄生气再不许和赵零露玩耍,只好骗他。说自己偷跑出来,差点出事,是赵零露救过她。
有恩不报,非君子所为。
师兄于是很好脾气地问他:“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想要做的事吗?我会努力帮你达成。”
赵零露当时回答他说:“我想要父亲,可以陪在母亲身边。可以吗?”
那时候师兄没有回答。只又重复他们有过婚约:“我和曼曼自小一起长大,以后也会相携终老。
父母期望我们余生幸福,替我们合过八字,写下婚书。所以,我不能让你以后娶她。
但你若于她有恩,便也是于我有恩。我暂时还不能帮你实现愿望,但我会记在心上。”
那时候年纪轻,不懂得这样的情话感人。却也知道师兄说他们有婚约了。以后婚嫁不能自主。
师兄一直以为,他于自己有恩的。所以,也早早就查到了,他是霞飞赵家的儿子。
他的父亲是赵氏家主。他的愿望何其的难。但他从没有说过,办不到。
邬贤说,师兄死了。许宁说,她也看见了。
但邬曼就是总觉得,那个鲜活的生命好像还在。那个人说:
“你于她有恩,便也是于我有恩。”
邬曼红了眼睛,听着白七在琢磨邬贤的过往事,没有回应。
她不想怀疑他了。他知道只有她和师兄知道的事,这世上恐怕再不会有别人知道的事。他关心她的身体。
她又听到赵零露的名字。赵零露啊,年少的玩笑话,被风吹一吹便也就散了。
他说她既已有婚约了,便要做她的哥哥。这样以后便也还是一家人。
一家人,真是个温暖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