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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锋上一抹寒光激荡而出。
苏长络没有搭理河伯,破境那一刻,蛟龙的力量也有增涨,虽然很微末,但也让苏长络意识到,戾王朝镇守神后裔的蛟龙能哺他,也能被反哺。
这是帝王与真龙的关系。
虽然苏长络并非帝王,蛟龙也非真龙。
但他们确是帝王与真龙的后裔。
两者合则盛,分则只有被河伯碾压的结局。
剑上寒光伴着龙吟,那是苏长络迄今为止能斩出的最强一剑。
河伯也想尽快结束,而且祂觉得自己必赢。
浓郁妖气铺满整条巷子,趴在墙头的蔺高岑感到些微窒息,他只能被迫远离。
剑气刺入妖气,妖气裹着剑气,卷积着飞沙走石,呈分庭抗礼之势,若非有姜望设下屏障,此间早已化作虚无。
妖气张牙舞爪,形成怪物模样,灯笼般的血眸高挂夜空,画面极为震撼,压迫感十足。
苏长络显得尤为渺小。
但他面色沉静,几个箭步往前,身形高高跃起,闷雷般炸响充斥深巷,蛟龙嘶吼着冲破妖气黑雾,苏长络站在蛟龙的脑袋上,盯着夜色血眸,抬手便是蓄势待发的一剑劈斩。
紧跟着又是数剑连出,剑鸣响彻夜空,宛如烟火崩散,展现出一幅绝美画卷。
此时苏长络的修为境界和河伯的道行处于绝对的平衡,打破平衡就意味着胜负即定,有蛟龙之力的辅助,他不断的出剑,每一剑都是尽可能降低损耗的同时做到杀力最强。
最好的防御便是进攻。
那意味着杀不死河伯便会消耗殆尽,再无还手之力,那就斩出最强最快的剑,持续输出,在河伯有机会反击之前便一鼓作气将其碾成渣。
连绵炸响在夜空里回荡,经久不息。
苏长络仿佛本能一般,没有丝毫停歇,也浑然不在意别的,哪怕已经面色惨白,哪怕持剑的双手衣袖彻底炸裂,鲜血淋漓,哪怕大量损耗让得黄庭有枯竭之态,他依然没有停止出剑。
直至姜望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如擂鼓般响起,“可以了,河伯早就被你轰成渣,再出剑,你便要去陪祂了。”
苏长络骤然止剑,目露迷茫。
眼前仅剩残余未散的妖气,确实没了河伯的踪影。
霁城河伯的确已死,死得杀祂的人都没注意。
别处藏匿的河伯则很在意。
距离霁城大概三百里,有处山涧,河里河伯露面,祂急促喘着气,满目阴郁之色,河伯之身可以死,因为人间还有河伯,但不能死得这般屈辱,祂怨气冲天。
却在下一刻浑身僵住。
祂眼眸轻颤,忽而瞳孔骤缩。
涧上多了两道身影。
苦檀林剑神。
满棠山执剑者。
糟糕!
祂气急攻心,忘了这两个怪物正在找堰山君,陡然释放的怨气直接将他们引了过来。
“又是河伯,怎么哪都有你。”程颜蹲在涧上,俯视下方河流里的河伯,指尖轻轻一点,河伯便难以自制的脱离河面,苦苦挣扎着飘到程颜旁边。
“你刚刚在发什么脾气?”程颜环顾四周,此地只有河伯一个妖,也没有旁的人。
河伯保持沉默。
程颜直接揪住祂的头发,将之稍微提起,凑近些说道:“我在问你话呢。”
河伯感受到莫大耻辱,加上刚刚经历的,祂快气炸了,果然就不该答应判官出来,数百年来,祂何曾遭遇过此等事?还是接二连三的。
想到这里面终究也有堰山君的事,而剑神两人迟早会找到祂,河伯没再沉默,“堰山君在霁城壤驷府,姜望也在。”
程颜挑眉。
剑神默默看着河伯。
河伯紧张说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剑神淡然说道:“降妖除魔是我辈应尽之事,何况我已猜出你的秘密。”
河伯瞪大眼睛。
剑神直接拔剑。
涧上乍起一团血雾。
河伯又死了。
......
霁城壤驷府,灯火通明。
堰山君以给姜望准备重礼为由支走了饶夫人。
姜望也让苏长络先回客栈休息。
他们则面面相觑。
“河伯确实该死啊,虽然剑神和执剑者早晚会来,但现在来就很麻烦,我该怎么隐瞒夫人呢。”
听着堰山君的话,姜望嘴角微微抽搐。
堰山君叹气道:“刚看了一场戏,便又要被你看戏,我很不爽。”
姜望说道:“那我走?”
堰山君说道:“你最好快点走。”
姜望真的起身要走,但他刚刚来到院中,便见天上两抹剑光骤落。
他默默想着,我不是非要看这场戏,是这场戏非要让我看。
他还是很有礼貌的朝着剑神和执剑者揖手。
程颜直接伸手揽住他,说道:“你怎么比我们更快找到堰山君?没缺胳膊少腿吧?”
说着,他上下打量,发现姜望很完整,反而惊奇道:“就算堰山君顾虑神都不会杀你,但怎么啥事没有啊?”
堰山君趴在窗前,笑呵呵说道:“两位,吃暖锅不?”
程颜看向祂,眯眼说道:“可以啊,我正好饿了。”
其实不管是剑神或是执剑者,都是第一次见到堰山君。
初见的第一印象,让他们有些意外。
但剑神什么都没说。
程颜径直入了书房。
剑神看向姜望。
姜望摊手说道:“凑巧了。”
剑神没有多问,也没有进书房吃暖锅,就站在院里。
敞开的窗户里面,是堰山君和程颜吃着暖锅,相谈甚欢的画面。
姜望先是皱眉,接着面色有异。
剑神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是心境角力,或者说是真性的角力,他们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变化都是一次胜负的开端与结束,但按照程颜的脾性,他很快就会脱离,直接拔剑,那才是他喜欢的打架方式。”
姜望点点头,说道:“壤驷府里有凡人,堰山君把程颜前辈拽入真性的战场,是想以最平稳的方式合其心意。”
剑神沉默片刻,说道:“原来祂会在意凡人?”
姜望笑道:“凡人里有祂的妻子啊。”
剑神表情微变。
他紧紧盯着书房里的两道身影,想着此事当真古怪。
程颜比他意料的更快拔剑。
堰山君好像很是无奈,祂朝着姜望挥手,“待会儿帮我解释一下啊。”
话落,书房里便再无踪影。
然后夜空里开始打雷。
纵是姜望也没能捕捉到他们的身影。
堰山君不提,看来执剑者也比他以为的更强啊。
“咋个回事?一会儿下雨下雪又打雷的?”
壤驷府里有了些喧闹。
没过多久,饶夫人回到书房,她看向站在院子里的姜望以及一个陌生人,再往书房里瞅了一眼,有些着急的来到姜望身前,声音软软糯糯,“先生,我相公呢?”
姜望笑着说道:“祂肚子疼,上茅房了。”
饶夫人关心则乱,连忙问道:“是病没治好?”
姜望摇头说道:“有我出手,自然药到病除,是单纯肚子疼,夫人别多想。”
饶夫人放心了些,颇为嗔怪道:“肯定是半夜吃暖锅吃的。”
姜望想了想,说道:“毕竟之前有病在身,确有这方面的因素,但以后就没事了,想怎么吃怎么吃,夫人也不必太管着。”
他心说自己可真是帮了堰山君大忙。
但若被堰山君知晓,不一定会感激他,反而要怒发冲冠,你懂个锤子!
被夫人管着,别提多开心了。
蔺高岑在远处看着。
他自始至终都没觉得堰山君是真的把饶夫人当做妻子,而是像养他那般,在体会不同身份的乐趣,对他是父亲,对饶夫人是丈夫,然后他突然想到,堰山君会不会在某一刻想给人当儿子?
蔺高岑以为可能性很大。
饶夫人作为主家,因打雷要下雨,请姜望和剑神入书房,别在院里站着,期间询问剑神是谁?
姜望正想着怎么回答。
剑神便自己说道:“路过避雨的。”
饶夫人终究心善,虽然好奇他是怎么避雨避到后院来的,为啥没人通禀,但还是以礼待客,相当周到,让默默观察她的剑神抛开堰山君的问题,不得不赞叹此女的为人处世。
姜望没法得见堰山君和程颜的战斗,也就不再想着去看,而是回答着饶夫人各种问题,皆是有关堰山君的病以及之后需要注意的地方。
饶夫人细致到让姜望都有些咂舌的程度,毕竟编瞎话也是技术活,他险些几次没回答上来问题,惹得饶夫人以为堰山君的病会复发甚至落下严重病根,姜望真是好一番解释。
剑神一直沉默不语。
他愈发觉得此间氛围相当怪异。
堰山君到底是何目的?
时间慢慢流逝。
堰山君和程颜终于回来。
然后剑神递去了眼神。
堰山君面色微僵。
祂有些烦。
但剑神又看了饶夫人一眼。
堰山君便看了姜望一眼。
姜望反应很快,直接说我上个茅房,便跑了出去。
等天上再次打雷,姜望才慢悠悠返回。
程颜好像在自己家一般,大口吃着暖锅,饶夫人在旁面露尴尬。
看到姜望,饶夫人颇为急切说道:“先生,相公刚回来,又去上茅房,真的没事嘛?”
姜望扶额,显然,堰山君的借口找得很草率,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都躲出去了,回来还要帮堰山君解释。
他只能苦闷说道:“很正常,是在排毒而已,过了今夜就没事了。”
饶夫人还是很信任姜望的,然后看向程颜,犹豫了一下,嘀咕道:“怎么来府里避雨的人这么多。”
第一个是苏长络在府外避雨,第二个是剑神在后院避雨,程颜更厉害,不光是避雨,当着主人的面,问都不问,端起碗就吃,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姜望唯有尬笑一声。
虽然没看着打戏,但也算看了一场别的戏,还是亲自参与的那种。
好累啊。
堰山君和剑神一战比程颜结束的快,而且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们也是洒脱,直接告辞。
姜望早就想走了,原本没想着接受饶夫人的重礼,现在的情况是,若不接着的话,会显得很亏,于是神国里便多了好几大箱金银,虽然咱有,但也不会嫌多。
饶夫人亲自送姜望出门。
姜望挥手说道:“别送了,就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