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道士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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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地群山延绵,自古神权最盛,山中道观庙宇无数。

    蜀都府八十里外,群山之中有座太玄山,随着青石凿就的阶梯蜿蜒盘桓而上,山顶有座破落道观,名为玄都观。

    玄都观香火不兴,年久失修,一间主殿两侧厢房,到如今已是残墙破瓦,四处漏风,道观的院墙更是倒塌大半,院中老松迎风萧瑟。

    眼看年关将至,山间北风呼啸肃杀如刀,两个面黄肌瘦的小道士,在偏侧厢房内的炕头上,围着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炭火盆取暖。

    年纪稍长的少年约么十五六,生的一副好皮囊,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眸子,特别是双眉之间那颗朱砂痣,宛若神来之笔,把这少年衬托的宛若谪仙人。

    他身边年纪稍小,看上去约么十一二岁模样的小道童抱怨道。

    “掌门师兄,自从半年前师父下山降妖除魔被人打死,除了咱太玄山下几家婶婶接济那段时间,我就没吃过几天饱饭;如今山下婶婶们自家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没有余粮接济咱们;你快想想办法,再不吃饭我就随师父去见道祖他老人家了。”

    苏鱼闻言,裹了裹身上已经露出大半棉絮的被褥,有气无力的说道。

    “明月啊!咱玄都观的香炉前些日子已经被拿去山下换粮食了,谁叫你贪吃,半个月的口粮,你倒好,五天就造完了!你要实在饿,灶房有水,要不你先喝几瓢,顶一下!”

    苏鱼是一个道士,师父玄都老道收他入门墙的时候,赐他道号长生。

    明月是玄都老道当年下山游历,随手捡的一个襁褓遗孤,稍大些就被玄都老道收为小徒弟,没有名字,只因是在十五月圆之时捡来的,就赐了一个明月的道号。

    明月听着苏鱼敷衍的话,瘪了瘪嘴,苦着小脸,惨兮兮的说道。

    “掌门师兄,我今天喝一天水,现在肚子里面全是水,还是饿的慌;山下蜀都府富庶,我们何不下山走一走,寻点活计。”

    苏鱼闻言觉得有道理,这个时节山上太冷,又没吃食果腹,确实是熬不下去了,山下几家婶婶也着实困难,红棉袄小丫头都四五天没给他们送窝头了。

    想起秀儿娘李家婶婶做的窝头,苏鱼咽了口吐沫,一把扯开破被,踹开火盆,一拍大腿道。

    “不错,我长生子苦心修道十余载,是时候前往人间,降妖除魔,渡化苍生了!明月何在,还不赶紧扶本掌门起身!”

    苏鱼说话间,不忘从炕头翻找玄都老道留下的两件遗物,先是摸出一本封皮泛黄的破旧古书揣进怀里,又掏出一把连鞘长剑背在背上。

    明月“哎!”了一声,等苏鱼收拾妥当,殷勤的把苏鱼扶下床。

    苏鱼稳了稳饿的发软的腿,站直身子,掐了一道涤尘诀,一缕清风萦绕周身,待清风散去之时,破旧道袍上许久没洗的灰尘污渍尽去。

    明月对苏鱼这半年来不时展现出的仙家手段,已经习以为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敷衍道。

    “恭喜掌门师兄道法大进,成仙了道指日可待!”

    苏鱼见自家师弟的话极不走心,心中索然无味,便失去了显摆的兴致。

    玄都观稍稍值些钱的家伙事,全都被苏鱼拿去换粮食了,若不是供桌上的三尊道祖泥塑不值钱,恐怕也难遭毒手。

    二人身无长物,全部家当除了那一书一剑外,就两件破道袍和三本道经,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玄都老道是玄都观上一任掌门,修道八十余载,半年前前往蜀都府除魔卫道,其实就是为了五十两银子,接了一个保护人的活计,哪曾想到遇上硬茬了,实力不济,被人活活打死。

    事后,被抛尸在蜀都府外,当苏鱼和明月接到消息,寻到玄都老道尸体时,身子都被野狗吃了大半。

    埋了玄都老道之后,苏鱼伤心过度,生了一场大病,一连做了半个月怪梦,梦中他轮回了无数世。

    醒转之后,梦中的大部分内容他已记忆模糊。

    但唯独每一世临死之时的光景,老死、饿死、溺死、烧死、渴死、吊死、被刀兵砍死、被巨物砸死、被锯子锯死、被石磨磨死…等无数种千奇百怪的死法,如同刀刻斧凿一般,深深扎根在他的脑海中,始终难以忘怀。

    之后的日子,苏鱼经常在睡梦中被那段梦中的记忆惊醒,恐惧、无助、绝望萦绕周身,如坠深渊。

    玄都老道的死和那半个月的梦中经历,对苏鱼的打击很大,使他的内心极度畏惧死亡,珍视生命,渴望长生。

    自那之后,苏鱼开始苦苦钻研师父留下的长生法门,名曰‘上清太玄长生经’。

    据玄都老道说,‘上清太玄长生经’是直指长生大道的不二法门,纵观天下能与其比肩者,屈指可数。

    经过那场大梦之后,苏鱼脑子也开了窍,往日读起来晦涩难明的道经似乎变得简单起来。

    玄都老道苦修八十余载不得其门而入的道境,苏鱼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便入了门,明心见性,开了玄关窍。

    炼道长生一途,此窍最为关键,只有开了玄关窍方可天地交感,采天地精气为药,炼精化气,踏上长生大道,此关谓之入道。

    苏鱼入道之后的四个多月,每日苦修不辍,终于在半月之前修出了一股真气,体魄也在日精月华的滋养下结实了不少。

    修出真气后,苏鱼在道观后山古林中验证修为,把真气灌入剑中,全力辟出,喷涌而出的剑气,接连斩断三颗两人合抱粗的古树方才力竭。

    玄都老道死后,苏鱼继承了玄都观的全部财产。

    往日摸都舍不得让苏鱼摸一下的一书一剑,据玄都老道说,那无名古书乃是一本上古奇书,持此书,可以敕仙封神役鬼,苏鱼还没研究出怎么个敕封法。

    那剑名为承影剑,也是十分了不得的宝贝,是传说中的仙剑,修出真气之后,可以御剑飞天千里之外斩人首级。

    不过玄都老道这套说辞,苏鱼不太相信,因为修出真气之后,他经过无数番试验,也没能施展出所谓的御剑术。

    这承影剑也就看起来漂亮点,比菜刀锋利一些,并没有玄都老道说的那么玄乎。

    师兄弟二人饿的腿软,玄都观院墙都塌了,大门也懒得锁,相互扶着下了这太玄山。

    ......

    一朝入道问长生,万丈红尘炼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