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幸福的假象

艾小米的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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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比陪着自己所爱的人走完一生更有意义?”夏雨露坐在车里,想着芳姨刚才那句话。

    芳姨,愿意用一生的积蓄,不计后果的去换取爱人的生命,而母亲却只考虑到自己,希望尽可能减轻家庭的负担,这两个父亲生命中的女人,让夏雨露只感觉到整件事不但充满着讽刺的意味,还如此的虐心。

    莫童一直没说话,只是用眼睛的余光时不时的看着她。

    一路上,她如此安静,只是静静的看着车窗外,她这样的表现,莫童并不感到惊讶,只是这过于冷静的表情,让莫童看着就觉得心疼。

    突然夏雨露转过身,看着莫童,借着闪过的路灯,莫童从她那双大眼睛中看见的只有悲伤。

    “怎么了?”莫童问着。

    夏雨露只是继续看着她,却没给予任何的回应。

    莫童正想再说点什么,刚一张口,夏雨露的母亲打来了电话,他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只听见夏雨露语气坚定的重复的说着“不行”、“别听别人乱说”之类的话,最后连再见也没说,就挂了电话。

    “除了抱怨就是抱怨,成天道听途说,总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其实却一无所知。”夏雨露有些气愤。

    听着夏雨露的话,莫童知道这是说的她自己的母亲李婉琴。

    “好好跟她说,你也别动气。”

    “我说的她根本不相信。”夏雨露相当愤怒却又感觉到十分的无奈。

    “李阿姨刚才说什么?”

    “她居然……”夏雨露的声音开始颤抖。

    也许是一天内发生了太多不能接受,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夏雨露一直压抑的心弦,在这一刻,砰的一声断裂了,嘶声裂肺的哭起来。

    夏雨露这一哭,吓坏了莫童,她这样的哭泣只出现在小时候,莫童迅速将车靠在了路边,下了车,拉开了右边的车门,将哭得伤伤心心的夏雨露紧紧的搂在怀里,拍抚安慰着。

    莫童眉目中闪过复杂的情绪,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安抚她,并成为她现在的精神支柱。

    一阵发泄之后,渐渐的,夏雨露平静下来,只是轻轻的抽泣着。

    “你说,如果我妈像那个女人那样,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离婚了?”夏雨露沉重的叹息着。

    虽然只是与芳姨接触了短短一顿饭的时间,但她心里已经非常清楚,自己母亲与这个叫芳姨的女人之间的区别。

    自己的母亲,虽然心地善良,但却一直犯着婚姻中最大的忌讳,那就是专横武断,凡事都想按自己的逻辑,依着自己的性子去做,这样强势的方式,收获的只能是彼此的身心俱疲。

    而芳姨,从她的谈吐,从屋里的摆设,包括那一面简单的照片墙,处处流露着对自己父亲的尊重和对这个家二十多年来点点滴滴的爱。

    “有些事,我们无法改变也无法撑控,但有些事我们可以尽力去做。”莫童此时非常理解夏雨露的心情。

    “嗯。”夏雨露轻声的应着,但她心里却再一次重新开始一个问题:两个人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爱?为了钱?如果都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

    莫童知道,夏雨露一时之间还不能彻底从中解脱出来,只有给她时间,让她自己慢慢去适应这个现实。

    ……

    “雨露怎么说?”夏雨露的二姨问着李婉琴愁容满面的挂了电话,忙问到。

    “她能说什么,她哥来,你说她去安排住的地方,这不就是又花钱?”李婉琴叹了口气。

    “婉琴,这事你就别管了,她哥来就得她去安排,我是问转院的事。”

    “别人家有睡十几年的,你没听今天医院有人在说?一年十几万的花销,这十几年……婉琴,你可得想好了。”

    “那我怎么办?”李婉琴虽然处处强势,但一遇到真的要自己拿主意时,总又会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要不你直接把真相告诉雨露?如果她不知道真相,还以为是你不近人情?”

    “这怎么可以?这几十年,不就是为了她,我才这样忍气吞声?”

    “正因为这样,你才必须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让她要为你考虑考虑,这一辈子,你都为她在考虑了,有考虑过自己吗?如果你不说,我去帮你说。”二姨见李婉琴举棋不定的样子,有些焦急了。

    “那怎么行?你一说,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那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李婉琴开始有些哽咽了。

    “她早晚都会知道。”二姨叹了口气,这二十几年来,她一直以为李婉琴可以和夏胜利这样相安无事的平淡生活着,可谁也没预料到,一夜之间,一切事情都变得不可控。

    “她知道后再说吧,但你一定不能去说。”李婉琴再三的叮嘱着。

    “哎,行吧,早点休息。”

    “嗯。”

    ……

    夏雨露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这些年来,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父母,到头来才发现,一切都是自以为是,自己完全不了解父母,不了解他们的生活。

    “雨露,别想了。”莫童也难以入眠,律师前两天找他谈胜雨集团的事,此时他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意味着自己的事业、生活也将面临着重大的改变,他认为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说,如果没有我,他们是不是会认真再选择一次?”

    “说什么傻话?”莫童听她这样一说,坐了起来,打开了落地灯,皱着眉头的看着她。

    “他们明明不幸福,因为有我的存在,所以他们假装还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刚才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们一家三口,居然没有一起去旅行过,没有全家福。”

    莫童知道她这样说,是因为看到了芳姨家的照片墙,三口之家的旅行足迹遍布着世界各地。

    “我知道我妈不爱旅行,也不爱和老夏一起出去,可我长大后,我们家真的一张全家福都没有,太不可思议了,以前我从没有留意到这件事。”

    看着夏雨露平静的说着,莫童的心底这才松了口气。

    “我一直以为只要解决了“钱”的问题,其它都好说,但现在却……。”就在那一刻,夏雨露把话吞了回去,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自己曾经生活的家原来只是一个骗人的假相。

    然而,夏雨露还需要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让芳姨和夏凌进ICU探望自己的父亲,她到这,她又叹了口气,这一夜,对于她而言,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

    “小姨,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夏雨露吃过午餐,早早去了医院。

    “你妈下楼吃午餐了,我已经吃过了。我们换着在这里守着,万一有什么事呢。”最近小姨有时间就到医院里陪着李婉琴,就这一点,一直让夏雨露很感激。

    “今天和主治医生通过电话,目前情况还算稳定,只是病发症暂时还没太多起色。”夏雨露觉得有必要和小姨通报一下,毕竟她也是担心母亲,才抽时间到医院陪着她。

    “那就好,希望你爸能早点醒过来。我听其它人说,如果醒了机会就比较大一些。”

    夏雨露知道小姨说的是真心话,她只是胆子小怕事,更不太爱在自己的姐妹面前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属于典型的有自己的想法,但又不想与他人发生矛盾。

    “雨露,你也别怪你妈,她人就是这样,一辈子都是这样。”小姨望着夏雨露说着。

    “不讲理,又顽固。”

    “年纪大了,你就让着她点。”

    “不能只想着我让她,她必须得看清楚大环境才行对吧,不知道我爸怎么就能忍受她这样的脾气。”夏雨露决定试探一下小姨。

    “你妈年轻时人漂亮,仗着自己漂亮,追她的人多呗。”

    “那我爸算是脱引而出,顺利拿下我妈?”

    夏雨露借机乘胜追击着,曾经她无数次问过父母他们是如何认识的,可没有一个人正面回答过她的问题,而现在小姨却愿意说,她觉得不能浪费这样的机会。

    “其实你爸如果找了另一个女人,可能此生会幸福很多。”小姨小声的说道。

    “另一个女人?”

    “嗯,当年那个女人还到家里来闹过。”小姨说着,嘴角微微上扬着。

    “那个年代上门闹?夸张了点吧?”

    “是啊,当时觉得好丢人,但……”小姨停顿了下来,朝电梯口看了看,接着说到:“但如果你爸选了她,应该会比现在过得幸福。”

    夏雨露知道小姨不会随便更不会轻意说这些话,但她现在却说的如此决绝,说明真有这样一个女人存在。

    “你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吗?”

    “叫什么?我记不太清了,都三十年了,哪还记得住?”

    “既然不了解,为什么会说我爸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会比现在幸福?”

    “昨天我进去看了你爸,看起来真的让人很难过,想想他没生病以前,你妈的种种言行,哎,算了,还是不说这些了,希望你爸能早点好起来。”

    “那你见过那个女人吗?”

    “就是见过那一次,但印象深刻,她长的没你妈妈好看,个子也没你妈妈高,但她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就算是上门来闹,其实……其实也不能算是闹,只是来找你妈妈理论……”说到这儿,小姨笑了起来。

    “是不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那种?”

    “差不多吧,不过从那以后,就没再听到过她的任何消息了。”小姨边说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突然对夏雨露说道:“我觉得她好像名字里有一个芳字,姓……我想想,赵?刘?……,哎,真的想不起来了。”

    “看来不管哪个年代的男人,都喜欢长得好看的女人。”夏雨露暗想着,但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就是芳姨,那真应验了一句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的芳姨可比母亲看起来洋气多了。

    “我妈对这件事就没发表过看法?”夏雨露很好奇。

    “应该有吧,不过当年你妈并不乐意嫁给你爸,所以……估计当时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吧。”小姨看着夏雨露,笑了笑,“你怎么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了?”

    “我以前问过他们,可他们从来没说过,我只是好奇,以我爸这样严谨的人怎么就看上我妈这样什么都怕麻烦的人呢。”

    “他们的环境不同,生活态度也不同,但那个时代……也算是历史遗留问题吧,他们……。”小姨说着说着,突然收了声。

    夏雨露见母亲走了过来。

    “你来了?你哥的住宿安排好了?”

    “嗯,你也不说他的航班,也没办法去接他。”

    “有什么好接的,他又不是老年人不识路,我把医院地址给他了,他能找到。”

    “行吧。机场也有到这里的地铁,应该没什么问题。”看着李婉琴有些不屑的表情,夏雨露有些无奈,她知道母亲打心眼里看不起,也不喜欢夏胜利那边的亲戚。

    “对嘛,何必去接,你安排在哪儿?酒店会不会很贵?”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问问都不行?”

    “有必要吗?又不用你出钱。”

    “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凭什么不能问?”

    “你什么都想管,那你就承担起你的责任啊,又想管,又想说,但又不想负责,我想问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夏雨露一直不能接受母亲在自己生活中指手划脚,指手划脚也罢,但又不想承担事后的责任。

    “婉琴,这些事你就别管了,雨露肯定是有分寸的。”小姨在一旁帮着夏雨露说到。

    “你这是在说我不管你爸?”李婉琴又开始断章取义,胡搅蛮缠起来。

    “随你怎么想。”夏雨露似乎越来越理解父亲曾经跟自己说“你也别生气,你就冷处理”,当时她特别不理解,可现在,她也开始用这招了。

    “我每天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一个二个都对我这样……”李婉琴拉长着脸,开始对着小姨诉起苦来。

    “小姨,我现在在这里,要不你就回家休息,别累着了。”夏雨露见小姨一脸无奈的表情,笑着对她说到。

    “没事,我在这陪陪你妈。”

    夏雨露沉默了一会儿,见母亲时不时的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着。

    “雨露,你哥来一周。”

    “无所谓。”

    “什么叫无所谓,我是让你把钱算算,别让他住贵的地方,免得他以为我们家有钱。”

    “谁会惦记你那点钱?”夏雨露不太明白,母亲提来提去总离不开钱字,她清了清嗓子,在没等母亲反驳前,又立马说到,“我已经收到米国康复机构的资料,如果爸这几天顺利度过危险期,我和莫童打算把爸送过去。”

    “什么?米国?那得花多少钱?”李婉琴吓了一跳。

    “嗯,我不想再错过机会,浪费时间,只要能从ICU出来,我们就立马安排航班。”

    “你这是在埋怨我让你成为这样的?”

    “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没意义的事,我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下,让你有心理准备。”夏雨露平静的说到,因为她知道如果能用讲道理的方式说服母亲,那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是说我无理取闹?”李婉琴继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寻找着答案。

    “另外,这两天会有人来看爸爸。”夏雨露见小姨起身去了洗手间,接着又说到。

    “你的朋友?”

    “不是,一个叫芳姨的女人,爸爸的朋友。”当夏雨露说出这话时,边自己也有些吃惊,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说出了芳姨,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母亲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听到芳姨这个名字时,却一点没有惊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