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疑七2 落日觅真情陆氏无人2

启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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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儿难外露,怒气不内辜。

    ***

    山水洞,觜宿洞。

    一切都是漆黑漆黑的,比墨还黑,那种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唯有在石壁上闪烁的火光,与那在火光中模糊不清、摇摆不定的一对人影,为这死气沉沉的觜宿洞添了几分生机。

    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坐在火旁,靠在洞壁上,手无力地搭在曲起的膝上,火光太暗,他的面容隐在黑暗中,与圆滑却略显暗黑的洞壁融为一体,实是难以分辨出他是谁,但那与陆霜吟相似的容貌,却在无形间暴露了他的身份,曾经的互换身份,将游戏误作终身恨,除了何氏大公子,还有谁人知晓?

    火的那头,立着另一个身影,那身着花衣的俏丽身姿,正在这不足几丈宽高的暗洞内舞剑。

    剑光次次在火光前闪过,回回于少年脸前划过,带起一阵阵灰烬,拂起在少年的脸庞。

    少年轻咳一声,似乎呛着了,搭在膝上的左手轻轻撩开贴在额前被汗湿透的黑发,那上面沾着点点火灰。

    “你还疼吗?”花衣人停止舞动,飘扬的袖子与飞起的衣角在空中迟疑了一下才昂着头落下。

    明亮的音色,在这不为人知的深处传来,深深地震撼着那圣清浅凰的明心。

    石壁上的人影摇了摇头,左手紧紧抓住右臂,一滴斗大的汗珠砸在地面,溅起一圈小小的水花,却被火光衬得巨大,拉得极长:“我没事。”

    曾经醉倒一个花心少年的声音,既不稚嫩,又不粗犷,那还未消散的回忆……

    银剑寒光柔美,剑眉只可作柳眉,朱唇好比丹唇。白净书生面,嫩刮刮桃面佳人。手挽白梅青玉里,足踏银莲荷上仙。

    不,都过去了,都些什么样的恶心往事,不堪回首啊。

    “你真的没事?”那清亮的声音闯进他的心房,“我来瞧瞧。”

    他没有拒绝,但也许他已经失去了那个权利,一如从前无底洞的过往烟云。

    尖而长的花指甲嵌在那细长的手指尖上,如同怪物的利爪,钩住他右臂的薄袖,轻轻一撕。

    “撕拉……”

    少年皱了皱眉,头歪向一侧,黑发垂下来,一副将要昏倒的样子。

    昏暗的火光下,仍能看见他本白皙的皮肤已经黑得发紫,一条条黑红的蜈蚣纹鼓出来,爬满整条手臂。

    是破尘咒。

    不知是何人有此狠心,竟对他下这般恶咒。

    “糟了,毒性越来越重了,已经快要侵入心脉了。”清亮的声音有些焦急地说道,一边急急地把手探入少年胸前衣物里,去摸他的心跳。

    “你不必如此,我就是死了也问心无愧。”少年咬紧牙关道,把“问心无愧”这几个字眼咬得很重。不知这是对眼前的花衣人的无礼的容忍,还是在忍受恶咒带来的痛楚的痛苦煎熬。

    “你莫要说反话,我知道你对娘娘忠心耿耿,但你心中对她所做之事,还是痛恨的罢。”花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花色小药瓶,从那里面蘸点药,食指和中指竖起,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那可怖的伤口中,药随着柔和的光芒涂抹在黑纹上,把它们抹得雪白,但一刻的功夫,就有更多的蜈蚣纹爬上来。

    “我不恨她。”少年淡淡地道,毫不理会右臂伤口上的疼痛,只有那双暗含淡淡的忧伤的媚眼投向洞顶,但那里并无苍天供他悲叹,“纵是她剜了我的心肝,即使我沦为孤魂野鬼,我也要与她长伴厮守。”

    “痴儿!痴儿!你怎么还是死性不改!”花衣人小声嗔怪道,五根尖指甲捏住少年小巧的下巴,逼他扭过头去,“娘娘她几乎囚禁了你,她剥夺了你应有的自由与行动的权利,甚至为了惩罚雪儿而牵连到你,用这般毒咒,去做那种无用的恐吓,你说那句真言对你兄长有个鬼用!”

    “都过去了。”少年黛色的眼眸中映不出本该灿烂的繁星,只有那深沉的黑暗,沉沦的时光,那即将到来的人儿啊,你们知晓否?

    “可是,你怎能做出那样的事呢?”花衣人怒道,一巴掌甩过去,却在离少年左脸颊还剩半尺的距离时软下来,无奈地拍在那温润如玉的肌肤之上,又滑下来,揪起他脸上一块柔韧的肉,“你投靠大王,屈尊于娘娘膝下,你在陆氏虽有了地位,但你也害惨了更多的人呀!你偷袭何公子的那一箭,还得叫春羿和雪儿去背锅,你怎么就丝毫不悔恨呢!”

    “这家主的位子,迟早是我的,”少年的眼中似泛起日光,在黑暗中显得烔烔有神,“等我把阿姐他们都杀了,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坐上本来就属于我的位置了。”

    “嗬!嗬!心安理得!心安理得!你怎么还有脸说出这几个字!自从蛇二公子将你从无底洞掳走后,你的性格就变得异常乖戾,你这才真正归顺我们。”花衣人的贝齿泛着青光,眼里闪烁着莫名的仇恨,“你身为当今陆氏的唯一一个公子,你就不能待自己好点么!”

    “谁叫阿娘那个样子啊,再说兄长也是因她而那样的嘛,她就只喜欢阿姐,哼!”少年一开始的语气还略带玩笑,最后几个字却是他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也许是扯着了伤处,他呻吟一声,躺在了花衣人的怀中。

    “溯溯,还是别说了吧,伤身体,雪儿和那个败家子就快到了,咱们留点精力去对付他,而且,千万别在他们面前提起我的作为。”花衣人心软了下来,右手抚着怀中少年的秀发,柔声细语地道。

    少年似乎对她的仓促下台赶到不满意,反怼道:“雨侍,你身为莲花氏的遗孤,本应胸怀大志,心灵纯净,也怎能为娘娘和大王卖命,为了存活而听命于他们,夜屠冲天府呢……”

    少年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渐渐低垂的头也被花衣人揽进臂弯里。不一会儿,刚宁静下来的洞中就响起了清晰却低沉的鼾声,似有无限心事。

    ***

    “陆雪,这洞咋这么长?走得本公子累死了,你一个时辰前还说快到了呢。”何还澜喘着粗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步向那黑暗的深处迈去。

    “他们……应该也不远了罢。”陆霜吟相比之下也好不到哪去,但他额上细密的汗珠,却如同渺渺星辰般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很快了。”

    前方那无尽的黑暗中,突然闪起一抹火光,虽昏暗,但在这样的地方,也是十分可喜的,只不知这是会温暖人心还是令他们脊背发凉呢?此后它就一直闪烁着,摇摆着,将坠下似的。

    “霜吟兄,你看到那方的火光了罢?那里会有人么?”何还澜伏在陆霜吟耳边问道,声音极低。

    “无人,那边通向落日塔,那不是火光,就是外界的日光罢了,此刻看得见,但仍是很远。”陆霜吟躲避着何还澜的嘴,有些嫌恶又有些怀疑地道。

    何还澜只得应道:“那也行罢。”

    他说虽是这么说,但那张脸上却写满了“不信”二字。

    陆霜吟叹了口气,不知是叹何苦。

    火光越来越近了,这回能看出来,那才不是什么出口,这根本就是几根木柴腾起的火,但这火也快灭了,火灰洒了一地,但是空气中早已没了火的味道。

    “陆雪?你方才的话是被你吃进去了吗?”何还澜责问道,伸出手去,欲拨那火,火势旺盛了些。

    “别动。”陆霜吟开口道,在昏暗的火光下,他那绝世容颜显露出来,幽雅而又美丽,眼里,那不易察觉的光芒正在闪烁!

    你决定好了么?

    回答是:否。

    “陆霜吟!!!”何还澜不知何故,大喊出来,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双颊涨得通红,本已苍白的嘴唇似乎要咬出血来!

    何还澜趁着陆霜吟发愣的当儿,猛地扑倒了他。

    陆霜吟的后脑勺堪堪砸在坚实的洞壁上,没等他发出一声代表冤枉的呻吟,何还澜就一把揪住他被岁月风尘染成淡黄的衣领。

    “陆雪!你到底瞒了我些什么?!告诉我!你说呀!!!”何还澜对着陆霜吟的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陆霜吟两手死死撑着何还澜的腰,不让他扑上来:“何灿!你冷静!”

    “我还能冷静吗?我还能冷静吗?你以为我没有看透你的阴谋诡计?愚蠢!”何还澜一把抓住陆霜吟的脖子,也是死死地抓住,十个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去。

    陆霜吟只是闭着眼,一言不发,任他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任自己白皙的脖子被抓出几道深浅不一的血痕。

    “太吵了。”

    那个秘境少年的声音,突然从里边传来,好似还打了个哈欠。

    何还澜没有放松手下的人,这一切,太诡异了,他肯定卷入了一场预谋已久的灾难里……

    但偏偏这时,罪魁祸首陆二公子却大喊一声:“何灿,躲开!”

    状如失火,只有那从天而降的破裂声打破了这僵持。

    一个花衣人从上方一跃而下,花剑向着何还澜后背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