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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橙菲一个巧劲地将转椅滑到大落地窗前,盯着远处层层别墅群,周边的青山在夜里一片暗沉。
觉得心情不佳,她扭头,沉沉的目光紧紧盯着房间里的挂钟,看着它不断稳定摇摆着节奏,逐渐令长期失眠的陆橙菲,在柔软的靠椅上渐渐昏睡了过去。
可能是这一天下来,也没好好放松过心情,既然已经和她六年未见的亲生父亲见过面了,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再加上内心的自我催眠,便慢慢地放松了心情。
但还是能感觉到对面的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手机屏幕又闪了两下,随即陷入持久的黑暗。
陆橙菲什么都不想思考,今天过去之后,就是重新开始生活的日子,像普通人一样,认真的生活......
门口一道黑影始终无言地立着,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又似乎没有勇气。
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陆橙菲还是醒了,只不过不是睡不着,而是被自己一身臭气熏醒!
而且睡得姿势也不太好,脖子一阵酸疼。
陆橙菲有些暴躁地挠挠头,僵硬地动动脖子,想了想这一天下来的遭遇,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磨磨蹭蹭地站起来。
一双像妖精般有点尖的小耳朵敏感地动了动,瞬间捕捉到门口一丝微弱的动静,一双美眸瞬间一凉,眼睛里掀起一丝波动。
她毫不犹豫走到门口,径直拉开。
一道纤瘦的身材外是一件白色短袖,黑色家居长裤柔柔地贴在腿上,刚洗过的一头栗色还在缓缓滴水。
他的一只手还把着盖在头上的手巾,另一只则保持着半敲不敲的状态。
从来不曾遗忘,每天都在想象。
门外一边犹豫着,一边还细细在听屋里一直没有动静的人。
就这么,像是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眼前。
男生一脸的错愕慢慢转变为尴尬,俩人对视了好久。
“有事吗?”“你......”就像照镜子一样,久久注视着对方“自己”的脸后,带着天生的默契不约而同地开口。
陆橙菲好像早已了然这种状况,眼神始终平静,嗓音清冷地瞬间堵住了前面的人散发的尴尬气息。
陆泽恺定了定思绪,想了想,艰难地开口道:“你...没睡啊?”
陆橙菲突然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你说呢?”略带上扬的语调,颇有种调戏的味道。
依旧凉凉的情绪,让他还是意识到,他们之间已经不算熟悉。
陆泽恺不自觉讪笑一下,带着一丝苦闷。
明明在外人面前,人人无不称赞自己,笑起来多么温柔儒雅,做起事多么沉稳冷静……
虽然年纪轻轻,但就拥有一身经历过大场面的气质,而且经过这几年的锤炼,情绪拿捏的也极其到位。
可怎么,一到她这里,全都摆下镇来。
陆泽恺突然盯住陆橙菲空荡荡的脖子,心跳顿时不安起来。
“你……你的项链呢?”
陆橙菲闻言,愣了愣。
不知道该怎么说。
陆泽恺见她不语,自顾自地想到什么,低下头,大胆地对上不知什么时候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陆橙菲。
鼻子突然感受到许久未感受的一丝酸楚,大脑竟无法控制身体,长腿毫不犹豫地往前迈了一步,弓起了身子……
幽暗的黄色光亮照射在白墙上的一道黑影,突然向下,猛地抱住了眼前这个小时候闯天闯地时不时还要捉弄自己的女生。
可是,她在外面向来都是维护自己的啊!
那年,也是他.....
“陆...陆橙菲.....臭..姐姐....。”
趴在陆橙菲身上的巨型生物,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后,接了一句,她多少年没听过的字眼。
从小练就的面无表情,此刻终于分崩离析。
陆橙菲彻底愣住了,微微张口,一直装作冰冷的眼眸缓缓融化,眼底的波涛汹涌下还流淌着丝丝笑意,呆了几分钟,低下声音。
“松开。”
陆泽恺身子明显一僵,但还是坚持没动。
陆橙菲眼里划过一丝无奈,随即眼神一挑,抽出一只被他困住的手,一把薅在他没被毛巾盖着,多余出来还未干的栗发上,往右边使劲一拉......
陆泽恺吃痛地大叫一声,往右边倒去。
反应过来后,使劲揉了揉被拽的有些发麻的头皮,就像小时候一样,被她欺负了,只能默默躲在角落里,一脸幽怨地,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嘴巴一鼓,泪水仿佛就在眼里打转,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委屈地看着她。
持续了几秒,年纪比当时有了明显增长的陆泽恺突然猛的反应过来,随即面部表情一抽,恢复正常。
跟在陆秦海身边这么些年了,这点功夫还是有的。
陆橙菲在一旁观察了全程,最后一秒,实在憋不住了,弯下腰,揉揉一直紧绷的眼睛,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
陆泽恺呆呆地一动不动看着多年不见,却依旧和他想象的一样,长得不分彼此只分雄雌的姐姐,顿时思绪万千。
他们俩从出生开始,就是很多家庭都羡慕的龙凤胎宝宝。
一直到小学六年级,他们都在保姆刘珊照顾下,生活在一座冰冷的大房子里。
陆家夫妇从创业开始,向来公司事多,任务繁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刘珊处理,就算小学的家长会,都是她代替陆秦海夫妇去的。
俩人从小养尊处优,虽然生长在了同一个环境,拥有同一张脸,却形成完全不同的个性。
可能从小就看着弟弟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还充满男生气息的脸时间长了,她的举动开始越发男孩子化,完全没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就令向来追求完美的陆秦海很生气,好像随时随地都在责骂她,总觉得是附近那家小卖部的儿子带坏了她,时不时就阻止俩人在一起玩,还让刘珊给她进行思想教育。
随着陆氏集团在月息市的日益壮大,家中多出来了许多保镖,彻彻底底地限制了姐弟俩的自由。
而就从那时起,姐弟俩真正的不同才彻彻底底的体现了出来。
陆泽恺在姐姐的大胆中越发胆小懦弱,父亲的话他绝对会百分百服从,不敢有任何举动忤逆他。
而姐姐正好相反,他越是逼迫陆橙菲做什么,那时的她虽小但头脑清晰,觉得事情不公平或者没意义一定会反驳他,唱起反调来。
随着父亲愈加严厉对陆橙菲的惩罚,陆泽恺就越害怕,看着也在一旁内心挣扎的秦歌,在这种情形下,他就越要逼迫自己万事都能做好,才会在姐姐被惩罚时,当做爸爸的骄傲,有权利去劝说他,从而减轻姐姐的伤害。
可仿佛他越充满笑意劝说爸爸手下留情,她的眼神越狠。
终于有一天,她不再嬉笑着捉弄她胆小的弟弟,他也不再追着屁股大喊他姐姐的外号。
为了可怜的自尊心,各怀心思,可毕竟流淌着世界独一无二的血液,掌握着天生的默契,只是还未来得及捅破,命运就带走了他们的母亲,又开玩笑般的将他们彻底分开。
六年,一个各自经历了不同命运的六年,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