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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昭君那满脑子里的计算,实在太多太绕,她居然还能那么清楚地找到回驿馆的路,一寸也没有多走。
陈昭君回到驿馆时,云飞燕才刚吃过她的夜宵,喝了大半壶清酒,拉着银凤在那院子里问陈昭君的去处。
一见陈昭君和松林回来,云飞燕便放开银凤的手,问陈昭君:“你的丫鬟们说你今晚吃多了,出去散步去了?”
陈昭君看看云飞燕,又抬头看一眼二楼,陈意如的房间门窗关闭,灯火还亮着。
云飞燕又问:“镇安城的伙食就那么好?能把你陈昭君吃撑了?不对,我觉得你这走路的步伐,还有你这脸上的神情,显示出某分不寻常!”
云飞燕还真是火眼金睛!陈昭君抬头望一眼这驿馆那四角的天空,对着云飞燕翻了一个白眼。
云飞燕一看陈昭君的白眼,也给她怼回一对圆眼。圆眼睛又变成了眯眼睛,云飞燕瞅着陈昭君,猜测着,说:“段一宁不在,李德强也不在,长安君也不在……咱们这驿馆里的男人们今晚集体消失!”
云飞燕忽然明白,眯眼睛又变成了大眼睛,脸上一顿活泼精彩:“呵。陈昭君,你把我云飞燕当傻子耍呢?你就算不跟我说明白,我也猜出来了,今晚上男人们集体有娱乐。你这幅表情,正吃醋吧!哈哈。陈昭君,你这儿骄傲的家伙,也有今天?”
陈昭君这顿脸上的颜色,别提有多生动了。隐隐的云气蒸腾在陈昭君的头顶,陈昭君就那么看着云飞燕幸灾乐祸。
二楼,陈意如房间的灯火忽然熄了。
陈昭君一伸手拉住云飞燕,把她拉进了自己的卧房。
松林桃子还有银凤都跟了进来,陈昭君让松林关门。
云飞燕看着松林关门的动作,心里起了疑惑。陈昭君让云飞燕灯前坐下,说:“长安君今晚,有危险。”
云飞燕看着陈昭君,皱了眉头。
长安君岂止是今晚有危险!这一路上,长安君随时都有可能有危险!云飞燕的眉头皱得更紧,她望着陈昭君。她们这条和亲路上,有危险的又岂止是长安君一个人,她云飞燕,她陈昭君,谁能保证谁在路上安然无虞一定没有危险!
云飞燕问:“你想怎么办?”
陈昭君扭扭脖子,抚摸一下胸口的膈应,说:“不怎么办!睡觉,等天亮。”
云飞燕说:“你吃醋了。”
陈昭君摇头,一脸平和,说:“吃什么醋不醋的!我陈昭君是这么浅显的人嘛。”
云飞燕说:“你陈昭君确实不浅显,倒是能把个人情绪藏得很深!不过,你瞒得过你自己,你瞒不了我啊!你这会儿,心里真的不酸么?你明知道长安君有危险,心里真不担心么!”
陈昭君回答云飞燕:“我为什么要担心!”
云飞燕挑眉。是!为什么要担心呢?除非是,泥足深陷于这一段开始于算计,一生都是政治的婚姻,可笑的爱情。
自从她们认命了,心甘情愿和亲了,便不能要爱情这种奢侈品,因为实在要命!
云飞燕说:“得!既然你不担心长安君,本来长安君也不是一个需要你担心的人——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既然长安君今晚自己愿意深入虎穴,顶着让你陈昭君不愉快的风险,他都还要去,那就是有他去的理由。你呢,还有我啊,我们俩就乖乖在这驿馆里吧?万一……万一有人知道将军们都去喝花酒了,驿馆无人防守,来找你我的麻烦,也不是不可能的!对吧?”
云飞燕问陈昭君,今晚两人一起谁哪个房间,是云飞燕的还是陈昭君的?
陈昭君想想,说:“公主,你去睡马铁霸的房间!”
马铁霸的房间!
云飞燕看着陈昭君,只有面上点头心里不爽的份儿啊!陈昭君心里放不下,明说呗!云飞燕最烦陈昭君这幅模样,什么事情她都要硬扛着,还搞得人以为她云飞燕是个草包。
云飞燕说:“我去睡马铁霸的房间,容易!你呢?你今晚睡哪里?别跟我说,你要去跟伤兵病们挤一起,掩人耳目!”
陈昭君说:“我今晚……要去会会那位杨诗诗!”
呃!
云飞燕一掌排在自己那粉扑扑的俏脸上。云飞燕好一时间只能捶胸顿足,她憋着声音:“陈昭君!你是不是把人看得太怂了!我云飞燕,堂堂正正的好女儿,哪里比不过你陈昭君根正苗红一腔热血?什么!今晚,你去会会杨诗诗,羊入虎口,我云飞燕躲在马铁霸的房间里装缩头乌龟!你这是什么鬼安排?本公主不服。”
陈昭君看着云飞燕那激动的样子,冷冷地纠正她:“是虎入羊窝!”
云飞燕那面皮,实在忍不住了,她被陈昭君这番操作给整得哭笑不得。“你陈昭君是虎?什么虎?猛虎下山的虎?啊!你真该对着这面镜子好好照照,你这样子,活脱脱一头母老虎啊!你这个样子,充其量,也就是扮演正妻抓奸小三的戏份!你还想去瓦解敌对势力?别呀。小君君,我们俩做对难姐难妹,我们平平安安地去到东济城,完成这一身光荣的使命,不好么!”云飞燕毫不留情面地替陈昭君排解。
陈昭君抚一抚额头。嗨!若要说云飞燕经过这些事,还和以前一样草包,还真是错怪她了。云飞燕如今可很是灵光了!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老忘记她自己和亲公主的身份!
陈昭君拍拍自己的胸脯,对云飞燕说:“好姐姐,说到我们俩难姐难妹这一身光荣的使命……其实,在我无家可归委身长安君府的那天起,我的光荣使命就已经被我履行了!我和长安君,虽然没拜高堂没有盛大的洞房仪式,但也不妨碍别人把我和他看成是一对牢固的夫妻!”
云飞燕看着陈昭君,等她说。
“飞燕啊!你的路,还长,长得很。像我陈昭君这样的,我哪管世人怎么看我!反正要嫁人,我也已经嫁了,该履行的责任我也尽了。这一回,不就是地点特殊一点嘛,秦楼楚馆,莺莺燕燕,我陈昭君也敢趟这一趟!”陈昭君苦口婆心。
云飞燕的心口,真是被堵得,更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