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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尸体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暖阳倾泻而下,倒下的那片竹子不见了,留下了一片空地,倒是扩大了小屋前的院子。而被翻过的那些泥土也早已吐出了新芽。
细看,才发现银针婆婆不知何时搬了张竹木椅在屋外晒着太阳,一动不动地发着呆。
幽绿色的眼睛里泛着红,右手的手指上有些乌黑,似乎还有着腐烂的迹象。她的周身散发着苍白僵硬的死气,叽叽喳喳的鸟儿在临近的树上蹦跶着,却也不敢靠近去银针婆婆的周围觅食。
若是普通的孤寡老人,估计这样一动不动会招惹许多蝇虫。但婆婆却不是一般人,准确地说,她可不是一般妖怪。
银针婆婆躺在竹木椅上,那厚重的妖怪之力就隐隐地包裹在了她的周身,光是这一点儿妖怪之力,就足以让普通的蝇虫死上千遍万遍了。
然而,如此强大的妖怪之力却没有契约主使用,便很容易招那些企图走捷径的散修觊觎。
月落樱缓缓地闭上眼再睁开,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她明白,这种失去挚爱之人的心如死灰之感。
就像自己受欺负时,总会想起那从未见过的爸爸和妈妈。
“婆婆,您怎么了?”一个清朗的小男孩声音响起。
月落樱讶异地望向声源处。
是他!那个偷面包的小男孩!
浅褐色的瞳孔倏地瞪大,月落樱忍不住在心底惊呼着。
身着干净且整齐衣裳的小男孩此时正站在竹木椅的旁边,好奇地观察着银针婆婆。
而婆婆闻声却仍然没有动弹。
“滚开!”银针婆婆那带着愤怒,又带着颓然的低沉声音响起,简单地一挥手,小男孩就被她浓厚的妖怪之力击倒在地。
小男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害怕,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往来时的方向迅速跑走了。
看完这一小段插曲,紧接着就在月落樱肉眼可见的情况下,太阳迅速下山,几乎只是几次呼吸间,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整个天幕,然后下一刻——天亮了。
月落樱明白,时间线加快了,现在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虽然月落樱并非真正陷入幻象里,但她站在一旁观察也有些累了。因此她找了块还算平整干净的地坐下,双手怀抱着那屈着的双腿,仿佛在看一场身临其境的电影那般,就差手中拿一盒爆米花助兴了。
坐在地面上的那一刻,月落樱才开始近距离地观察起地面状况——地面上早已没有了血迹,显然从刺杀到小男孩出现,已经加快了一段时间了。
沉思着,却听见一阵疾跑声从竹林里传来,月落樱谨慎地眯眯眼瞧着那竹林里若隐若现的身影。
当她再次看见那个小男孩的时候,不由地松了口气。
他换了一套衣服,但却是同样的干净和整洁。
小男孩有些婴儿肥的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小手紧紧抓着一袋切片面包,急急地跑向小屋。
月落樱这才看见,银针婆婆不知何时,又不在屋外晒太阳了。
连忙起身,习惯性地拍拍裤子上的尘土,赶上了小男孩的步伐。
仿佛看的是一部二倍速的电影,待月落樱走到正门口,没有看到什么孩子看望孤寡老人的温馨戏码,却只看见银针婆婆的数根银针早已插在男孩的大脑相应穴位上,面露凶光,嘴上还恶狠狠地道:“既然你还要回来,那便永远不要回去了!”
月落樱吓得倒退几步,震惊又害怕地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自己此刻尖叫就会暴露那般。
小男孩的瞳孔一瞬间没有了光亮,直直地望着前方,仿佛一只没有灵魂与生命力的提线木偶。
随着银针婆婆收回银针,小男孩立马像没有了凭依那般跌倒在了地上,小手一松,印着“幸福面包”字样的切片面包也随之砸落在他的旁边。
月落樱喉间动了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小男孩,死了?
在月落樱正想上前查看情况的时候,时间线又加快了——小男孩又是凭空消失在了她的面前,独独留下了银针婆婆的一句话——
“从今往后,便将你唤作鱼儿。”
鱼儿?月落樱愣在原地蹙着眉头思考着,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过。
似乎,在自己彻底昏倒前,隐约有听到过……
“婆婆,您看我这样打拳对吗?”那小男孩清朗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来。
月落樱无奈地叹了口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急忙跑到屋外去看。
就像是在看一个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移动电影,而电影屏幕仿佛有自己生命那般调皮,看电影的人为了观看完整的剧情不惜爬窗翻墙,被迫追着电影屏幕到处跑……
那竹子制的摇椅被搬了出来,只见那银针婆婆正乐呵呵地坐在摇椅上轻摇着,眼睛却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小男孩的方向。
银针婆婆虽然仍是佝偻着,身体再也没有恢复如初,但那双慈目,让月落樱不禁一阵心疼——自从闲若鱼死后,她经过了多久的沮丧才能重新露出这样的笑容?
在不远处,月落樱看见了熟悉的东西——临时搭建起来用作晒衣杆的竹木上三三两两挂着几件破旧补丁的小男孩的换洗衣服。而这次月落樱看得更清楚了——其他衣服都显得极为破旧且满是补丁,却唯独有一件极为干净整洁的衣服混杂其中。
显然,晒衣杆是小男孩住下之后才出现的,而且已经住了有段时间了。
这时,月落樱才感觉故事的脉络愈发明朗了起来。
她循着银针婆婆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小男孩正练着拳,汗流浃背却似乎不知疲倦。
听见银针婆婆夸奖他,他也立马温煦地咧嘴笑了起来,打起拳来也愈发卖力。
虽然月落樱没有真正意义上地练过什么功夫,但光看那小男孩扎个马步没多久就抖得跟个筛子似的,也可以知道他的基本功真的很差。
甚至月落樱舞蹈班上的任何一个人与他比赛扎马步,都可以比他更标准、比他时间更长。
但银针婆婆似乎不那么觉得,她沉浸在这样一个美好氛围里,仿佛忘却了过往的一切痛苦。
“婆婆……”闲若鱼在一旁低声唤着,晶莹的泪水从她那灵魂体的眼里滴下,却来不及到达地面就随风消散。
听着银针婆婆那一声声地唤着小男孩“鱼儿”,月落樱暗自扯了一个苦笑。
爱屋及乌,爱一个人,爱一个名字,进而转移到深爱着这个明明不叫“鱼儿”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