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睚眦·小野孩

东方小雨01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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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野孩吱吱呀呀大喊着,眼中充满着憎恨与恐惧,他的背上压着一个白白的小胖子,面前还有另外一个嬉皮笑脸的十六七岁的青年冲他脸上撒尿,可是他却无能反抗。

    小野孩没有名字,他没爹没娘,从小被人贩子倒卖,已经五岁了却还是不会说话,所以别人都叫他“小野孩”。

    那小胖子一边高兴地骑着小野孩,一边狠狠地揪着他头发,大喊道:“马晓睿,这杂种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让他多喝点尿,喂饱他!”

    马晓睿听后大笑道:“好的少爷!要不要再把咱家的猪饲料喂给他,给他加加菜?”

    小胖子一听,拍手道:“快快快,还愣着干什么,快拿来!”

    小野孩很想反抗,但是他不敢。因为反抗之后等来的往往是更为凌厉的皮鞭,老虎都会屈服于这样的皮鞭,何况是小孩子?

    马晓睿脚程很快,用铲子端来一份热乎乎的猪饲料放在小野孩面前,对着他笑道:“小孬种,这可是少爷赏你的,不想饿死就快吃吧!”

    小野孩并没有任何犹豫,张口就对着猪饲料狼吞活咽,哪怕他快要呕吐,快要窒息,也没有停下来!

    因为他怕死,因为他想活着!吃了这猪饲料就能苟延残喘,不吃他就会饿死!

    他恨他们,可是恨并不能改变他连一头畜生都不如的事实!人们常说人之初,性本善,若是如此,为何这么年幼的地主儿子便学会欺负弱小,毫无人性?!

    小胖子玩得越来越高兴,本来还想再玩点花样,却听庭院里有人大呼“少爷,快来,老爷要检查你功课了!”

    小胖子一听慌了神,连忙从小野孩背上跳了下来,拔腿就跑,马晓睿大喊道:“少爷,这门还没锁呢!”

    小胖子哼哧道:“把那野种踢晕,一会回来锁!”

    马晓睿听后回头望着小野孩那哀求的眼神,嘿嘿笑了一声,一脚踢在了他的下颚,小野孩登时浑身软了一般瘫在了地上。紧接着马晓睿便夺门而出,去寻找他的少爷去了。

    就在他出门的一刹那,小野孩的眼睛睁开了。

    马晓睿绝对想不到,这个受尽折磨的小孩居然可以承受得了他的一脚!因为他从来没有了解过,求生欲是多么可以激发一个人的能量!

    小野孩混身都在颤抖,牙齿格格作响!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多年,现在机会就在他眼前!

    他像一头小狗一样,从门缝中溜了出去,一路狂奔向后院大门。仿佛是上天眷顾,院中此时竟空无一人,他居然毫无阻拦地就从后门逃到了大街上!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期待已久的自由就这样摆在了眼前!他大口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此时此刻只想大声地吼叫!

    可是他没有,他害怕别人追来,于是便不停地奔跑,直到天黑,他终于在另一个小镇上虚脱地倒在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就要被活活饿死了。可是他不后悔,因为他在死前终于体会到了自由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个白花花的馒头被送在了他眼前。

    顺着那馒头向上望去,小野孩看到了一张慈眉善目的脸,那是一张中年妇女的脸,小野孩曾无数次想象,如果自己的娘亲还在世上,会是什么样。此时此刻的这个人,不正是他幻想的模样吗?

    小野孩就这样被妇女带回了家。她的家很大,手下人很多,大家都尊敬地称呼她为“大娘”。

    大娘收养了很多孤儿,许多是从小畸形便被抛下的孤儿,但是大娘对小野孩格外地照顾。

    除了食饱衣暖,大娘还教他说话、读书、写字,小野孩的学习速度惊人,就连他的身体也成长得飞快,到了六岁时气力甚至可以超过一般的成年男子。

    就在他即将进入七岁的那一天,大娘将他叫入书房,一副写着“信仰”两个大字的字帖映然入眼。

    大娘指着那幅字帖,道:“这就是我今天叫你过来的原因。”

    “信仰?”

    “是的。我想告诉你,这世上最强大的事情,不是武力,不是智谋,而是信仰。”

    “可是信仰杀不了人,刀可以!”

    你很难相信,这样的一句话居然出自一个五岁孩童的口中。

    大娘却一点也不吃惊,望着小野孩那充满着杀意、愤恨的眼神,轻描淡写道:“只要信仰够强,你就是世界之主,到那时,你已经不屑于杀人。”

    “大娘,你的信仰是什么?”

    “你太小,现在还没法理解我的信仰。”大娘顿了顿,慈善地笑了笑:“不过你要知道,为了信仰,我愿意牺牲我的一切。”

    大娘说罢,又在字帖上写了两个大字,笔法刚劲霸道,完全不像女子的笔迹。

    “这是我赐给你的名字,无论你生或死,它都会伴随着你。”

    “为什么是这两个字?”

    大娘缓缓踱步到窗边,望着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竹林,似是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

    小野孩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他们的谈话已结束,他的问题需要自己去探索答案。

    于是他便微微鞠躬,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待他打开自己的房门,却发现一个一袭黑袍,面带骷髅面具的男子正站在房间中央,似是等待已久。

    小野孩自小嗅觉灵敏,第六感超强,可是眼前这人身上居然没有一点气味,甚至也没有一丁点气场,没有杀意,没有善意,什么都没有,就像一张白纸。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那隐藏在骷髅面具下的双眼,散发着一种绝非常人可以拥有的魔力。

    男子并没有给小野孩任何开口的机会,忽然轻轻一甩手,一根银针便飞快地甩向了他。这

    小野孩自小没有经过任何战斗上的训练,可是却在这一瞬间本能地向后一仰,居然躲过了枚暗器。

    男子这时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透露着一种只有贵族才有的高傲。

    “一个七岁的孩童不该躲过这枚暗器的,真是可惜。”

    小野孩咬牙问道:“你是来杀我的?”

    “如果你躲不过去,我便是来救你的。如果你躲了过去,我便是来杀你的。”

    “你为什么要杀我?”

    “大娘派我来的。”

    小野孩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久才一字一句问道:“大娘?”

    男子似是点了点头:“你的存在是大娘的信仰的阻碍,她很喜欢你,却非杀了你不可。对此,我表示很抱歉。”

    男子说话彬彬有礼,但这礼貌却总是透露着一种施舍、高人一等的感觉。

    小野孩只觉得背脊发凉,渐渐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恨像毒药一样扩散到了他的每一根血管,吞噬着他的视力,搅乱着他的耳膜!

    这是一种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天崩地裂,原本你还站在令人仰望的高山上,下一刻你便已跌落在了无底的黑洞,直至地狱十八层!

    小野孩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他大声嘶喊着,像一只猎狗一样扑向黑衣男子!

    可是他还没迈出半步,一把细如柳枝的软剑已深深地插入他的胸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那个黑衣男子居然可以在他眨眼的那一刹那挪步、拔尖、刺出,然后精准无误地击中他的心脏!

    小野孩永远也不会忘记,眼睁睁地望着死亡降临在自己身上的那种感觉。

    在那一瞬间,他的仇恨、嫉妒、愤怒全部消失,有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如果再给你十几年,你一定是个很好的对手。”男子默默道。小野孩并没有听见话,因为此时此刻他的瞳孔依然扩散,整个人就像被割断了线的牵线木偶,榻在了地上,屎尿俱下,淌满一地。

    男子皱了皱鼻子,悠悠道:“抱歉,我的剑还不够快,没能让你死得更痛快些。”说罢,他居然鞠了鞠躬,一把抓住小野孩的长发,像提一包垃圾一般拖着走出了屋门,走向了大娘的书房。

    大娘的姿势没有变,依然对着窗外默默地望着竹林。

    “大娘,那孩子死了,您要确认下吗?”

    大娘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看到小野孩死去的模样。她叹了口气,唉声道:“总算他在死之前有了自己的名字,不管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总是知道自己是谁。”

    黑衣男子一鞠躬,道:“大娘做的很周全。所以他的名字是什么?”

    “你要在夜里为他祷告?”

    黑衣男子点点头:“这是我们家族的传统,为每一位死去的对手祷告。”

    大娘轻轻向一旁的字帖指了指,黑衣男子顺眼望去,低声念道字帖上书写的两个大字:“沈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