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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五月初五,端午节,会稽郡内,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快乐气氛。自大汉起,人们把端午节定为汉族非常重要的节日,可与春节,清明节和中秋节并称四大传统节日。这个节日也很特别,它的来源有很多传说和说法,节日庆典活动也是多种多样,不过其最终目的就是一家团圆,合合美美。
会稽郡也是如此,早在几天前,各家各户准备好了艾草和菖蒲。所谓‘手执艾旗招百福,门悬蒲剑斩千邪。’所以端午节之时,人们把这两样植物悬挂在自家门前的用意也就是祈福驱魔保个平安长乐。放眼望去,千家万户,不管是木门还是竹门都会看到绿油油的艾草伫立在那里,甚是壮观。
在这个节日里,美食也是很多,最为著名的则是粽子。这种食物最早起源于春秋时期,在那时它还是祭祖之物。直到晋代,粽子成了民间的一种美食,而且是节日佳品,端午必备食物。那时,人们称它为筒粽,或者角黍。时有‘俗以菰叶裹黍米,煮之,合烂熟,于五月五日至夏至啖之。一名粽,一名黍。’的记载。当然,还有很多使人眼花缭乱的食品,如:五黄,打糕,煎堆等。
端午佳节之里,民间有很多习俗,南北各地也不相同。不过这些都是可以通用的,民间把南北端午习俗混杂在一起,这样倍加热闹。
今年的端午节与以往并无不同,一早走出家门时远远就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着艾草的青香。十八岁的文瑭一身便装站在太守府大门外,深吸一口气,清晰又凉爽。他放眼望向蓝天,水洗了一般蔚蓝,他欢快一笑露出一排整齐而又洁白的玉齿,回头向自家门内看去,朝里喊道:“文才,铃儿,快点出来,咱们该走了。”
跟在他身后慢腾腾的走出了个九、十岁的小男孩正低着脑装忙着系腰上的束带,一边嘀咕道:“我说我不去,那有什么好玩的!这该死的带子今儿也是跟我过不去,也不知那死马福死去哪了。”他还是没能把束带系好,一把将它扯了下来。
大哥盯着他,嘲笑般的拍了拍弟弟的脑袋,立即弯腰蹲了下来从孩子手里接过那条青色束带再用双手环抱了一下他,使得带子绕在孩子细小的腰部,绕到了身前仔细的扣了个结。“这不就好了吗,这么大了连这都做不好!咦?铃儿怎么还不出来呀?”他站起来再次望向门里。
这时见到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出了门,怀里还抱着一只比较大的红蜻蜓图样的纸鸢。“大哥,你看这纸鸢如何?是娘亲手帮我做的。”那时的小铃儿看上去还是个未到及笄之年的小女孩,一头秀发自然的垂下,头上只束了一簇发髻,插着一支兰花金钗,显得格外纯真。她把怀中的大蜻蜓举得高高让大哥仔细观赏,得意的就像这是她自己亲手所制一样。
“嗯,不错,我看今天的纸鸢之冠非铃儿莫属了,待会要全力以付哟。”大哥和蔼可亲的接过那只红蜻蜓,再转头看向弟弟,道:“出来玩还拉着张脸,给谁看?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帮铃儿夺下纸鸢之冠,你要打起精神。”
“女孩玩的东西你我怎可凑热闹?每年都一样,没意思极了,你不觉得烦吗?”小文才问向自己的三妹。
“上次,上次不是没有夺下魁首吗,大哥,你看他呀!”小铃儿凑到大哥腿边撒娇道。
“好啦,一会该迟到了,快走吧。”文瑭拉着三妹,把手中的纸鸢递给了二弟,兄妹三人打打闹闹的离开了太守府。
斗风筝是南方端午佳节的传统节目之一,人们拿出或是自己制作或是从外买来的心仪风筝,在节日当天聚集在一起齐放至天空,比谁的风筝飞得高飞得稳,比谁的风筝色彩鲜艳夺目,造型独特,画风精美新意。人们把这一年中的不好的事情与不好的感觉都投至在这小小的风筝上,将它放上天空寓意着把所有的不幸与晦气统统丢出云外,等待着好运将至。于是,在这一天的早上,会稽郡郡城周边的天空中都会飞着成千上百的风筝,邻里之间,同窗之间,兄弟姐妹之间跟着那小小的风筝一起欢呼雀跃,一起谈笑风生,互相祝福,互相打趣。这样一来比赛最终的纸鸢之冠花落谁家倒是无所谓了,在乎它的只有那些娃娃们。
南城门外聚满了百姓,大多都是青年男女与小娃娃们。有的三两人拿着一个风筝,有的一人拿着一样。那些孩子们手拿纸鸢相互追逐,确实女孩子较多一些。放风筝也是需要一定技巧,风大了容易断线,风小了飞不起来,绷紧了会脱手,放太松会落下,总之是个细致活儿。一人将风筝高举过头顶向前跑,一人则在原地手握线轴配合同伴的速度将线放出去,待线放到一定长度时前面那人迎风将风筝脱手,放线的人则快速往后拉,将风筝放飞至天空。这样的配合完全决定了风筝能不能安全飞出。
马家兄妹三人找了个绝佳位置,文瑭手执线轴,文才双手高举大红蜻蜓向前跑去,大哥一边掷线一边指挥着已跑远的弟弟,一阵清风刮起,文才趁机双手一松,大哥用力一拉后往后跑了几步,那红蜻蜓便高高的飞入空中钻入了风筝群里去了。小铃儿抬首向上张望,终于找到了她的红蜻蜓,便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文瑭小心的拉了拉风筝线,跟着它的上下起伏来控制线的松紧。只是,上空的风筝太多,要是线放出去太长的话,他们的红蜻蜓就会飞入风筝群中无法看到。那些奇形怪状五花八门的风筝都在争先恐后的向最高处飞舞。一条青色型似大青虫正缓慢的与其它‘对手’争高下;一匹白底黑纹的骏马显出一条曲线优美的脖颈,四条修长的马腿踏着一团祥云正昂首狂奔,它就像从天廷偷溜出来的天马一样美丽而又神秘;展翅翱翔的红顶白鹤还是以那种优雅闲漫的姿态独自行云,不闻世事;灰色老鹰正在横冲直撞的飞着,却与一只色彩斑斓的小燕子紧紧缠在了一起,一时间不得分开;这时不知从哪里蹿出一头张牙舞爪的大老虎,它想必是在林中称王骄纵惯了,所以这会子想上天来称王称霸,不料被只浑身绿毛的野猴子斗下了阵地……
“我们的纸鸢最显眼了,大红色的,你瞧,他们都比不了啊!哥,再放一点线嘛,让它飞得高高的,快点快点!”铃儿不停的在大哥腿边欢呼着上窜下跳。
文瑭聚精会神的操作着线轴,这时一条大红色的鲤鱼飞了出来正与他们的大红蜻蜓并排舞着。铃儿惊呼一声‘不妙’后,只见天上那一虫一鱼靠得越来越近,最后差点缠在一起。只是那条鲤鱼反应够快,及时躲过了蜻蜓的纠缠,自行飞远一点。
文瑭自叹此人技术甚是高超,顺着那风筝线去寻那人,片刻间透过无数根细细而密集的风筝线,他看到了人海中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出现一个妙龄少女,她身着一袭湖绿衣裙,脚踏一双单布青履。一脸笑意的望着蓝天,那样的笑意是一种人世间的超脱,像是周围竟无一人,这天地之间唯独她自己。是她!文瑭一眼认出了她就是那个罗丹青。他心中莫明的烧起一簇火苗,烧得他不得不拔腿朝她走去。
“哥,你去哪儿?”铃儿叫住了他,他把手中的线轴塞给了二弟,只说遇到个熟人后便消失在人群中。
他一路小跑的从人群间游走,心中也是奇怪,本在眼前为何如此遥远。好不容易离她近了些,她却跟着天上的风筝跑了起来。他也没有放弃,随着她的足迹慢步跟去。天上那条红鲤鱼就是她的,它在空中穿云过缝,十分灵巧。它的主人却在地上从容不迫,操作自如。看那些被她甩开的牛头马面飞禽走兽个个灰头土脸的绕道而过,她则得意的轻轻扯一扯细线。那饱满的上额上的齐流海随风飘扬,灵动的带着眼睛上的翘翘黑密睫毛也轻轻抖动着。
他走近了她,就在她的侧面止住了脚步,此刻他不想打扰她,他只想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在他心的某一处早已为她留下了地方,他为了她可以一直将那块空地闲置,无人可占,只有她才是那里的主人。而现在,她就站在前方,他把她看在眼里,揉进了心间。
万分激动、千分感动、百般思念使他此时此刻十分紧张。他在犹豫,在脑海中不停的想着该用怎样的方式上前与她攀谈。记得那日寒时节他只问过她的芳名,却没机会告诉她自己的姓名,这是他的过失。现在他若是贸然上前搭讪,会不会显得太过轻浮有失礼节!想了半天还是鼓足了勇气走近了她。
“罗……罗姑娘。”他向她的侧身行了个礼,轻声道。
她显然心生惊愕,猛得转脸看见了他,像是没能认出他来,心想定是哪家顽皮公子前来与她搭讪,并没有理会于他,只是冷冷哼道:“走开。”
文瑭没能想到她会不记得他了,有些失落的神态,定了定神,再道:“罗姑娘不认得下愚了吗?姑娘可记得那片银叶子?”
忽听到银叶子三个字,罗丹青再次转脸看向他,这才想起原来是那位假扮自己兄长的公子。她不知怎的顿时慌了神,一不小心拉紧风筝线,只听见‘嘣’的一声,线断了。“唉呀,断了!”天上那条红鲤鱼坠落下来。她没有再说什么,快速朝风筝掉落的方向跑去,文瑭也跟在身后。
那风筝在半空中飘落着,竟落在了城效外的小溪里。这条溪水长年娟娟潺潺,湍流不息,溪中存集着大小岩石,上面也会见到油绿苔藓。红色鲤鱼随着溪流缓缓向远处游去,此时它倒像是化作一条真正鲤鱼得了活水一般。
罗丹青微提裙摆沿着岸边紧跟着水中的风筝,几度要下水,怎奈自己不习水性,有些胆怯起来。文瑭却跑在了她的前头,也跟着溪流走走停停,总是跟风筝保持着较短距离。漂了一会儿,它终于被水下的石头拦住,再也动弹不得。文瑭见状大喜,随即脱掉鞋袜,把裾衣薄袍往腰带上一塞,蹚下水去。
溪水冰凉彻骨,虽然快要入夏,但这天然之水还是凉气副人。岸上的罗丹青站在溪边有些担心这位与自己只有两面之缘的男子,只恨自己不会水性。直到文瑭拿回风筝安全回到岸上她才松下一口气,接过湿哒哒的风筝,再向对方行了个礼,道:“多谢公子只身下水拿回纸鸢。”
文瑭见她如此知礼更是倾慕,赶忙拱手还礼,道:“小事,不必介怀,只是这纸鸢都湿了,姑娘想必也是不舍的,这都是下愚的错,不该冒冒失失的于你叨扰。这样好了,下愚赔偿你一只如何?”
罗丹青不悦道:“赔偿来的也不是原先的这一只了!”
文瑭生怕说错了话,连忙说:“下愚不是那个意思,下愚只是怪自己太鲁莽惊扰到姑娘,才让姑娘痛失心爱之物。若是姑娘开口,下愚访遍这会稽一郡也要找到姑娘心仪的纸鸢。”
“公子还真够奇怪的,上次莫明其妙的当了小女子的兄长,又是施舍了一大笔铜子儿,今天又要访遍郡城的纸鸢商铺为给小女子寻一只心仪之物,喂,你这样的行事,小女子可承受不了,太过好心了吧!”她倒是乐了起来。
文瑭也乐了,拱手作揖,道:“下愚……姓罗,单名一个‘瑭’字。”罗丹青听闻他真的也姓罗,不免有些诧异,愣了一会儿便又一笑。文瑭也是一脸羞涩,却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是光着双脚,丹青指了指他的足下,他才醒悟过来,一脸不好意思的坐下来穿好鞋袜。
“对了,令弟的病怎么样了?好了吗?”
“嗯,这多亏公子的仗义相助,公子若是不嫌弃,改天让小女子请你吃饭,家里这些天的生意有所好转,家常便饭还是没问题的,公子可好?”
“这个……太麻烦,不如还是下愚请姑娘吧,都是男人请女人的。”
“哈哈,吃个饭还分什么男啊女啊的!更何况本是小女子欠公子的人情,难道公子不肯赏光?”
“不不不,好,盛情难却,下愚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这一天,他们在溪边畅谈了许久。这一天,他认定她就是自己生命中再也不可熄灭的烛光;这一天,她的生命里多了一个他,让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如此的柔情。
他们相识在清明,相知在端午,定情于月下……
太守府上灯光通明,府中下人们都是一脸惊慌的忙里忙外。太守夫人房中站满了家丁,打水的,煎药的,拿灯烛照明的,还有四个大汉守在房门外。房中床榻上直直躺着他们的大公子马文瑭,他面向天花板,手脚伸直僵硬得躺着,双眼睁得异样的大,已经失去了意识。满头汗珠浸湿了绣枕。
大夫人与吴姨奶一头一尾的坐在床榻边,两人都是以泪洗面。丫环们不停的当浸湿巾帕然后放在大少爷的额头上,只是大少爷连眼睛也不眨一下,活像是死去了一般。丫环们也跟着掉下眼泪,却不敢出声。
这时只听门外一声:“大人回来了,夫人,大人回府了!”夫人与吴姨奶立即起身,拭去脸上的泪痕后迎上门前。马华池脸无血色的直径跨到儿子榻前,见最心爱的长子如此这般模样,不禁深受震撼,小声唤道:“瑭儿,瑭儿,我是爹呀,爹回来了,瑭儿,清醒过来吧,瑭儿……”他轻轻晃了晃儿子的身体。
一旁的几个大夫忙上前拉起太守,道:“大人,公子这是急火攻心,心脏受了极大压制,气血不通所造成的失去了意识……”
“少说这些本府听不懂的,我要他立即清醒过来,你们给我听好了,大公子要是有什么差池,我让你们一并陪葬。”马华池铁着脸凶道。这几个大夫听后双腿打了转,忙去研究医治方案。
深夜,厢房里只有夫人与几个贴身丫环守在床榻前。一位母亲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从自己做母亲的第一天开始从未落地。她知道自己的爱子是为何到了这样的地步,他第一次告知她自己己有心仪的姑娘,她作为母亲真心为他的成长感得无比欣慰。在马府这将近二十年里,之所以被夫君宠爱倍至是因为自己给他生下了如此争气的儿子。这十八年来她不曾想过会有一天自己将要失去他,他是她的生命,是她的一切生趣。她用尽自己的全部精力去呵护他,就像是把他当成一株绝世植物那样小心的再小心的培养。
可是,此时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皮囊,让她痛心疾首,让她肝肠寸断。她能去怪谁呢?怪自己那一心只有利益的夫君,怪这个傻到极致,被爱冲晕头脑的傻儿子,还是怪那让儿子迷恋的女子?
“丹青……丹……青……不要,爹……放过她……爹……”文瑭猛得坐起身来,母亲忙按住了他,他现在慢慢清醒过来。但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烧焦了的残垣断壁,和那让人作呕的几具干尸。他想起了这一切,前几天他匆匆告别了心爱之人丹青后便遵从父命去了洛阳的伯父府中护送堂妹出嫁,昨天一回到会稽郡他就去了丹青家,但那里已是残垣断壁,听说是几天前半夜走了水,一家老小全部遇难。他拖着无力的身子找到了埋他们的地方,却见他们被随便扔在大坑中,他拼命寻找她的遗体,可是并没有发现。后来听家中的一名小厮酒后失言道出了真相:原来在他去洛阳的当晚父亲就亲自带人半夜去了罗家,之后就走了水失了火。他从床上滚落下来,几个丫环扶住了他,他却用力挣脱她们,上前拔出挂在墙上的佩剑。
“瑭儿,你干什么?放下……”母亲拼命扯住他。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你放开我,放开啊!”他发疯似的推开了母亲,拔腿向门外冲去。
“孩子啊,娘求你了,娘求求你了还不行吗!”母亲扑上他,跪在他脚下,抱着他的双腿,哀求道:“他是你爹,是你爹呀,你不可去杀他,你让娘怎样做?若要是抵命就让娘去赎罪,娘愿意替马家赎罪……”
文瑭声音发抖,颤声喃道:“九条人命……那是九条人命呀,有老有小,就算我们全家加起来都不够还的呀,娘……你让我如何苟活,你让我如何面对这世人呐!”他无力的瘫跪在地,对天长啸:“丹青,是我害了你,该死的人是我,是我呀!啊……”撕心裂肺的长啸震得夜空上的明月慌忙躲在了云层下不肯再露面。
“瑭儿……瑭儿……你听为娘说……”母亲捧着他那毫无血色的脸,道:“你……你走吧,越远越好,出去冷静冷静……”
“我不能杀他,但九条性命不能就这样算了,我,都是我惹出来的。我拿自己的命偿还,娘,孩儿不孝,今生无法回报您的养育之恩,孩儿……孩儿……来生再做你的孩子,还你今生恩德。”他说完在母亲面前狠狠的磕了几个响头,握住剑放在脖颈上准备自尽。
“你想在自己母亲面前轻生?这样做你对得起为娘十八年的心血吗?好,你一心求死,娘就跟你一起死……”母亲说着死死的扯住爱子的手将剑夺过来往脖上一架,丫环们慌得赶紧跪下,试图阻拦。
“娘……你也逼我!”文瑭夺过佩剑,哀嚎道。
“只要你死,为娘也跟你去,你活一天,为娘就陪你多活一日,这就是为娘的心,这就是你的责任。你想亲手杀了娘吗?那你就结束自己吧。”
“你……你……”文瑭说不出话,呆呆的跪在原地盯着母亲。
“你走吧,远离这里,不要再见你爹,”母亲一把将他搂在怀中,道:“记住,每半个月与我通一封家书,只要有一次我没收到的话,我就自我了断,切记。”
这时,院中有灯火渐渐挨近,那是马华池正向这里走近。夫人怕这父子俩碰面后会掀起风波,立即命几个丫环护送儿子从后院出去。文瑭向母亲拜别后起身离去,这一别,母子永不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