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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书院已经五天了,英台很不自在,因为到现在她还没有沐浴。这已是晚春时节,天气也渐渐热了话多。而且英台胸前还紧紧缠着襟帷,真是又闷又紧又热。她好想泡个热水澡,让自己放松下来。可是她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也没有机会单独溜走。这学院里哪儿都是学生,哪儿都有眼睛。
那滢心同样是愁容满面,也是,让她整天和那些小书童们在一起,晚上旁边还有个四九呼呼大睡,这也是难为她了。她也是干活最多的,一天下来汗珠好似雨水挂在皮肤上,湿漉漉的定是十分难受。虽说她是个丫环,生来就是让人使唤的下人。不过她从小进了祝府就跟着小姐,属于贴身丫头,干的也是‘贴身’的活计。她是主子的下人,但小姐待她一向疼她,从不让她受委屈,更是不曾让她干过重活,总而言之她从没有累到过。
英台一看她的那张小脸蛋就知道她现在十分沮丧,身体也有轻微的汗味儿。英台明白她与自己一样,需要好好泡泡澡,再这样下去这主仆二人真的会成为全院的‘粪桶’,会被人家笑话,而且更会被同学们怀疑。那梁山伯进这学院后几乎每天都要去沐浴的,因为他在做杂活。他也邀请了她好几回与他同去浴场,她一再推辞,直到最后他便再也不叫她一起去沐浴了。
今儿是第六天,英台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事给解决掉。巧的是,今天有一堂骑术课,这倒是好机会。“到时,我想法子溜……”她小声盘算着,便使唤滢心悄悄准备一下,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滢心那丫头一听是要准备沐浴马上来了精神,两眼放光似的滴溜溜传个不停。
这骑术课也是历来学生最受欢迎的课目,学院里有十几匹优良好马,这也是以前从这里毕业后有所成就的学生们赞助的。不过在院的学生中也有自己带过来的坐骑,平时都寄放在学院的马厩里。那马厩里的活计自然也是山伯与叶平川负责,他俩每天轮流着去喂马儿,给它们洗澡,带它们出去溜。久而久之他们便摸清了它们的脾气,山伯也学会了骑术。
学生们在马厩里挑了自己心仪的坐骑,高高兴兴骑着它们去树林。英台却站在马厩前傻眼看着,她,不会骑马!她在家中虽是男孩子的性子,也是和几个哥哥们打打闹闹长大的。爬树她会,打水飘她会,蹴鞠她也会。但,她就是不会骑马。
她眼看着那马厩渐渐空了下来,可自己却还是没有决定要不要也牵上一匹,她在那些高高大大的家伙面前还是胆怯的。这时她看着马文才牵着自己的坐骑往外踱步,他也看到了她,于是他用一种疑惑的神情注视着她好一会儿,然后再回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马厩,他停下脚步朝英台说道:“你还站着,没有抢到?”
英台笑了笑,想:谢天谢地没有了,不用骑啦!便说:“无防,下次,下次来早一点。”她看上去还挺高兴。
文才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只听身后传来山伯的声音:“英台,你的在这里。”山伯与叶平川一起牢了三匹马向她走来。
“这是什么?”英台自觉大事不妙,问道。
山伯把一只手里的缰绳递到她面前,笑眯眯的说:“这是平川替你挑的,这马温驯得很,要是你第一次骑它,它也不会跟你闹脾气,给你。”他把缰绳往她怀里一塞,便骑上了自己的马儿。
英台无奈,凑到那黑马跟前轻轻摸摸它的脑袋,还算是温驯的。“谢谢平川兄了。”她向旁边的平川道了声谢。
“不用不用,还是山伯心细如丝,他说你身形娇小,驾驭陌生的牲畜可能有点困难,所以我就帮你挑了它。”平川温和的说。
这下完了!英台暗自叫苦。本想能躲过这一次,谁知她的山伯兄会如此为她着想呢!旁边的马文才纵身上马向林里奔去,平川也侧身上马,道:“那我先行一步,林中等你们。”说罢扬鞭而去。
山伯也上了马,勒紧手中的缰绳,那马儿在原地缓缓打传,山伯友好的轻轻拍拍它的脖颈,那马就乖乖站定。那祝英台牵着马儿神情恍惚,不知该怎样上去,上去了若是它狂奔怎么是好呢?她在山伯的催促下踉跄着上了马,紧张的抓住缰绳,两腿挟着这小家伙的肚子,那马也没什么大反应。英台心想果然是乖马一匹,悻悻的轻轻拍着它。
于是他们就边走边停的来到林中,大家都在那里各自骑着自己的‘新朋友’。英台好不容易在马背上挺直了腰板,她尽量不让别人看出她是门外汉,尽量小心翼翼。杨晋鹏在马背上如鱼得水一般晃荡在他们周围,时不时的看着英台这里,神情诡异得很。
山伯与淳于尔岚、蒋嘉慕一起骑马跑了一大圈后绕了回来,兴冲冲的来到英台面前,问:“这匹马很乖吧?”见英台没应声,山伯又道:“走,我们一起跑几圈。刚才是尔岚赢了,这回我要赢了他。”
尔岚得意的扬扬马鞭,一旁的嘉慕笑道:“今儿咱们的英台兄是怎么了?这都蔫了,是不是饿着肚子呀?”
“才不是,我……只是累了。”英台忙辩解道。
不远处的杨晋鹏慢慢凑近他们,说:“我猜呀,他是不会骑术才对。”
嘉慕瞪了他一眼,抢白道:“有你什么事?”杨晋鹏见自己不受人待见正想走开,突然邪念一闪,便探出身子用手中马鞭重重的抽了英台身下的马一下。
顿时那马像疯了一样向前奔去,英台被突如其来的情况惊了一下,她死死的抱住马脖子,闭紧眼睛大叫一声。山伯他们这才缓过神来紧追其后,可是那匹受惊后的马儿像发了疯似的直冲前方,尔岚奋力追赶还是相差一定的距离。
英台在马背上不知如何是好,两边的树木像是走马灯似的掠过身旁,耳边还传来‘飕飕’的风声。她呼吸越来越急促起来,身子也越发的僵硬起来。脚下的马镫也不知哪里去了,两脚现在是落空的。她现在真的是无计可施,只能等着它自己累了停下来。
孙立诚此时正在林间骑马漫步,他暗自骂马文才莫明其妙把他也拖下水,他这才被绑到书院这种和自己完全不搭调的地方。早上害他卯时就要起床,那时天才刚亮,要是平时他会睡到午时才免强起床。还听了一上午的之乎者也,真是要人命了!
“救命!”这时从他身边飞过一匹快马,他还没看清那马背上的人是谁它倒跑远了。他正寻思着这到底是哪位仁兄骑术如此精湛,只听后面传来一声:“快,拦住它,它受惊了。”原来是尔岚在后面向他求助,他尽管还不认识他,但还是策马追了上去。
他快马加鞭赶上了英台,他与她的距离时而长时而短,他一边扬鞭抽打自己的坐骑,一边向她喊道:“你放松,别抱它脖子,勒住缰绳,两腿别挟它那样紧,脚踏马镫,一定要够上马镫才能保持平衡。”
英台听着他的话试图再次直起身体,她吃力的摸索已落在跨上的缰绳,算是抓住了,她紧紧握住它后再用脚去找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马镫,可怎么找也没有。由于一直在抻腿,整个身体都开始左右晃动。
“那马不行了,英台他太危险了。”尔岚跑在孙立诚身后,万分心急。孙立诚手中的缰绳一松,一个鲤鱼翻龙门纵身一跃落到英台的马背。英台以为是尔岚,便说:“我正等你呢,现在怎么办?”
孙立诚抓住正握着缰绳的英台的手,道:“走,跳下去。”英台一听不是尔岚的声音,便回头一看,一张陌生的面孔正严峻的盯住前方。“准备好了吗?”那人问。英台没有多想,松开缰身,孙立诚一把将她揽在怀中纵身一跃,两人离开了马背。
两人跌落到了长满野草的草丛中,滚了几下终于落定,英台晕沉沉的眯缝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身上,她奋力起身,但感到一身剧痛,动弹不得。孙立诚也睁开了眼睛与她对视片刻,她不由的脸色一红,用尽全力从对方身上翻了下来。
孙立诚也是一脸尴尬坐起了身,望向英台,便问:“兄台你可有受伤?”只听英台‘嗯’了一声说没有。他笑了笑,从草丛里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便向她伸出手去。
英台抬眼看向那只手,再看向他,他并没有缩回手,还在定定的注视着她。她伸出手去握住半空中的大手,他一使力将她拉了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掌心处被缰绳勒破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肘流入了袖子里,这才感觉到疼痛。
这时尔岚便赶了过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直奔到他们身前,上下打量英台,问:“你不要紧吗?”
“不打紧的,只是受了点小伤。”她又回视一下刚才救过自己的同学,便拱手鞠躬施了个礼,道:“方才多谢仁兄舍命搭救,不知仁兄贵姓?”
孙立诚忙去扶她,嘴里念道:“言重言重,不必多礼,免贵姓孙,名立诚。”
尔岚也向立诚道谢,便自我介绍道:“幸好有立诚兄相助,哦,我叫淳于尔岚,这位是祝英台,大家原来都是同窗,幸会幸会。”他笑了起来看了一眼远方,只见梁山伯与蒋嘉慕骑马奔驰而来。他俩下了马来到这三人跟前,山伯忙查看英台的伤势,众人于是一起把英台送到了半山腰的那间医馆。
受了伤的英台因祸得福,趁机找理由回到厢房,滢心把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见小姐进了门,便兴高采烈的迎上去,无意间发现小姐手上的纱布就急了,忙问出了什么事。英台向她轻描淡写一番后她才冷静下来。
再看这间厢房,已被滢心布置妥当,所有的窗都关得严严实实,也把平时搁在墙角的那扇水墨屏风移到了离床榻不远的地方,一个木浴盆放在屏风后头,滢心立马把热水倒入浴盆中,再把手放进去轻轻搅了一下后才示意她的主子宽衣解带。
英台迫不及待的把身上的衣物脱了下来,再把发髻上的帻巾扯了去便进入了浴盆中。她小心翼翼的把水淋到自己的玉体上,生怕弄出了响声。这里可不比在家,如果被外面的人听到屋中的动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头枕浴盆上的巾栉,微闭双眼,享受其中。
“小……不是……少爷这水温适度吗?”滢心一边为主子淋浴一边问道。
英台‘嗯’一声后想想说:“你不洗吗?”
滢心吓一跳,虽说和小姐一起长大,但从没在她面前一丝不挂过。她是自己的主子,她又怎能有不敬之举呢?所以她道:“还是不用了,这不合规矩……”
“都是女人有何不可?再者还不知下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下水呢,你下来与我将就一回吧。”英台说。
“少爷,这个不太好……”
“快点下来。”她用命令似的口吻令滢心。
滢心羞羞答答的脱衣下了水和英台面对面的坐下,她不敢直视对方,只是默默的淋湿自己的身子。英台瞧她一副童养媳的作态不免觉得分外好笑,便向她泼起水来。她伸手挡,谁知自己滑落到水中,喝了几口水后冒出来,她呛了几声便道:“少爷别闹了。”
她的这位‘少爷’怎可罢休!只听英台坏坏的用近似男子的声音道:“小美人,过来让本少爷仔细欣赏一番,本少爷觉得你不穿衣服更好看呐!”说完她哈哈笑起来。
滢心羞涩的脸色微红,转过身体不让主子看到。又说:“这阵子和那些公子们学了这般泼皮调子,要是夫人知道可有你好果子吃了。”
英台猛的一把捂住了滢心的殷桃小口,再指了指大门,这才看见门外的人影。那人推了推门,发现被从里面给插上了门栓,他推了两下便放弃了。
“英台你在里面吗?”是山伯的声音轻声问道。
英台泡在浴盆中不敢动弹,一时不知所措,待门外再问了一声后,她便回答:“是山伯呀,有事吗?我……我在……我在睡觉!”旁边的滢心吓得慢慢沉入水里,不时得冒起一个个小气泡。
“我只是回来瞧瞧你,你不是受伤了吗,我是想问你好点了没。”
“好了,没事,我想睡一会。你去忙你的吧,不要管我,一会一起去用膳。”只听门外‘哦’的一声,山伯就离开了。
这次的秘密行动没有被识破,这让英台大松一口气,心想以后就用这个法子沐浴也是安全的,只是稍稍费事了些。不过看那滢心一脸幸福的样子,她便知道这丫头是不怕费事的。于是,她穿戴整齐之后出了厢房。一个时辰以前发生的‘惊马’事件让她还是有点后怕的,自己不会骑马的事想必也已经被人发现,至少被今天救她的那位同学看破。若是他到处宣扬,到处吹嘘自己的英雄义举,那么她祝英台不就成为全院的笑柄了!
是的,像她这种家世的公子们能有哪个不会骑术?她的那几个哥哥也是人人骑术精湛,个个扬鞭洒脱。以前她是要学的,但母亲不允,说姑娘家岂能两腿分开骑在马上。母亲的坚持让她最终放弃了念想,这也是无奈。不过,现在她已经脱离了母亲的视线,那些繁文缛节,那些三从四德在她看来早已不复存在。她大可以放开一切礼数的牵制,大大放放的,甚至不计后果的去做自己以前不能做的事情。
她在家时也是上过几年私塾的,家里花了银子请了最好的先生教她断文识字,呤诗作画,琴瑟声乐,棋艺舞艺。那位先生教她最多的就是《女论语》,《涑水家仪》,《女儿经》和《烈女传》。好像先前和先生学的知识都是为了读这些而准备的,英台每每念起这些都感到懊恼。这些有何用呢?无非是让世上再多几扇侦节牌坊罢了!她很难忍受只要会读这些一文不值的东西就能让那些名门世家们在外人面前可以昂首挺胸,并得到更高的地位,其实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咿咿呀呀’在女子面前唠叨一些根本就不合理的三从四德。
于是,她决定在短期内学会骑马,而且只能偷偷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