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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叶声就变得越来越忙,方妍就纳闷了,她工作起来没日没夜的,有时候下班都十一点了,赶不过去找叶声的,这还算正常,叶声他忙什么?再忙,他两家小店总有收工的时候。
但她不好意思查岗,那样显得她小气,只得去问老大江晓琳,江晓琳有一个谈了三年的男朋友,打算一毕业就结婚的,方妍道:“老大,我问你个事啊,你说一个男人没事老是躲着你,他是不是外面有女人啊?”
江小琳笑他:“我说你吧,之前那个男朋友工作不顺利你替他愁,现在工作顺利了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你要怎么样啊?我跟你说,这世界上压根就没有两全其美的的事儿。”
方妍嘀咕道:“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他怪怪的,我怀疑吧……”
“怎么?”江晓琳头凑过去。
方妍便把上次差点擦枪走火但是临门一脚时却刹车的事情告诉了她,问:“你说他是不是在生这个气啊?觉得我是故意不肯跟他那个。”
江晓琳蹙眉道:“照理说不会啊,听你讲,当时他表现的也没有很生气,难道是装的?”
“我不知道。”方妍耷拉着脑袋,“土根从前一直跟我说,如果一个男的看到你就只想跟你做那个事,然后你不给他他就生气的话,那这个男人对你一定不是真心的,千万不能因为心软就上当。”
“你同学说的没错。”江晓琳道,“但我觉得你这个情况又有点不一样,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是吧?你也看出来了?”方妍重重一叹,“我现在已经半个月没见到他了,从前我要是不打电话给他,他不得急死啊…….现在倒像是不觉得什么,反而是我打电话过去,他老敷衍我,说自己忙忙忙,有时候真的等到他电话了,开口就是问我借钱。”
她俩在学校里散步,一人拿了杯咖啡,江晓琳听到这里蓦地顿住步子,道:“他是不是知道你每次干活能挣多少钱?”
方妍点头。
江晓琳急的跳脚:“哎哟我说你情商怎么这么低呢,我对我们家那个都不说老实话,他问我挣多少,外面的人都说我们做同声翻译的挣得多,我说那都是道听途说,我们一天只有300-500,最多了!我说你怎么能跟你男朋友实话实说呢?一般人除了卖白粉捞偏门的,谁像我们这样挣钱?他肯定是觉得钱来的快,当然问你伸手啊,可你又不是超人,你挣得也是血汗钱。咱们做同声的,多耗费脑力啊,一场下来,整个人都瘫了好吧,精神高度紧张就怕出了错,这还不算,不单是脑力,我们也有体力劳动的,哪像外界传的那么轻松,你以为国务院电视里开新闻发布会,找个翻译做做样子啊,我们那是实打实的!你呀你,看着很精明,对着上心的人就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方妍沉默了,心里想着:不该会是那样子吧?
有一次便又去了汽配店,正好碰到了叶声的妈妈给叶声送煲汤,叶声的妈妈把她叫到后面的厨房去小声说:“你是不是又给他钱了?”
方妍没出声,叶声妈妈说:“你也别骗我,我就知道,他以前用钱哪里来的那么大手大脚,你这样会把他惯坏的,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
方妍只得老实的点头。
叶声的妈妈又道:“那你以后不要给他钱了,你给的越多,他越不当回事,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出什么事了吗??”方妍小心翼翼的问。
叶声妈妈噤声,毕竟像方妍这样的好女孩现在少,多少人一上来就问你彩礼多少,家里房子有没有的,这姑娘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还反过来接济她儿子,她没理由倒过来给她脸色看,但是又担心儿子行事太张扬不懂得收手。故此点到即止,不再提了,只说:“反正别给他钱,把他看的紧一点。”
连叶声自己的妈妈都这样说,方妍觉得一定有些事情是她不知道的,或许,已经不在她的控制了。
当天,叶妈走后,就有好几个男的来汽配店门口找叶声,已经夜里了,方妍打算回去,以前叶声一直送她的,今次却拿着头盔要出去,道:“你自己回去吧,注意安全。对了,身上现金有多少?”
方妍道:“干嘛?”
几个男的骑着车在外面看着叶声也看着方妍,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一半是对叶声的,一半是对她的。
叶声道:“没什么,出去跟他们跑几圈,小赌赌,你身上要是有我就不进去拿了。”
方妍道:“身上没带多,就五百。”
方妍撒了谎。
果然,叶声不悦道:“那算了。”说着,套好头盔骑上摩托车和几个朋友开车走了。
临走的时候,方妍听见其中一个矮个子发型非常怪异的人道:“你小子可以啊,吃软饭有一套。”
叶声没说话,方妍拿着包,打了一辆车回家去了。
自那以后,方妍有一段时间没有到叶声的汽配店,叶声只是偶尔发个短信给她,问她一切是否还顺利等等……方妍不工作的时候会回的很快,但是叶声似乎在忙,总是几十分钟才回一条。方妍若是有任务在身的时候,试过几个小时甚至半天都没有给叶声回复一条短信的,叶声就改打电话,方妍在开会,手机调得静音,只得按掉。
等空闲下来去厕所了,才有时间回电,问他找的她这么急到底什么事,叶声像是故意捣蛋似的说:“没事。”
方妍有点火,她忙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语气自然不太好:“你就这么无聊吗?还是找茬啊?”
叶声沉默了半晌道:“是你找茬吧?反正刚才有事,现在没事了,需要你的时候你没空,我现在也没什么可以跟你说的。”
方妍冷哼一声:“你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问我借钱吗?说吧,这次要多少。”
电话那头的叶声脸色很难看,望着抽屉里已经存有的七万块道:“大概还差两万吧,我知道多你也没有多少,你才工作,问你拿多了,你也拿不出来,就两万吧。给我周转一下。”
方妍无声的冷笑,周转?
如果真的是周转会只需要两万块够?这是骗鬼呢!
方妍说:“好,我有空就过来给你。”
旋即下班后就给了他两万块钱,但是她必须知道叶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于是趁着星期六她没有工作的时候,没打招呼便去了一次汽配店,接近门口的时候里面还没有什么喧哗的声音,她一站到了汽配店门外,里面的四个人立刻就像木偶戏的演员一样,一下子热闹起来。
其中有一个面生的女孩,状画的很浓,还贴了假睫毛,估计除了假睫毛之外,应该还有双眼皮胶,这样的女孩叶声的身边多的是,方妍一点都不意外,但意外的是,那女孩一身的名牌,看见方妍也依旧旁若无人的挽着叶声的手臂,娇声道:“好不好嘛,答应我啦,那款l的眼镜我已经看上很久了,买吧,真的很好看,有两个c的标志在耳朵这里哦,人家一看就知道是这个牌子的,你也希望你女朋友带出去让你有面子吧?就2000块嘛,也不算贵,你lv包包都给我买了,也不差这2000,好不好吗?”
方妍闻言竟然笑了出来,黄刚则是一脸呆滞,他似乎没有料到这女的会来这么一套,而黄刚的女友更是傻在那里,两人皆愣愣的看着这女孩儿和叶声。
方妍那一天穿的是y的黑色连衣裙,身上没有背包,只在腕间套了一个katespade的手袋,她一步步走到女孩儿跟前,那女孩儿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似乎有些心虚,叶声见状,一把握住女孩儿的手,像是在安抚她。
方妍站定了淡淡道:“这世上不是只有lv和l的,当然了,lv能有今天跟他们花了十几年在中国大陆做的pr&ing脱不了干系,试问,你们都不知道这个牌子又怎么能让你们趋之若鹜?这十几年的基础就卖你几万一个包,其实大家伙付得是他们的广告费,懂吗?至于l的眼镜,恕我多嘴一句,2000块还真的买不到,不如我再补贴你2000,给你4000,大概能买个基本款,你看怎么样?”
那女孩儿张口结舌的杵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回话。
叶声只是侧着头不看方妍。
方妍从她的包里拿出皮夹,那女孩儿看的清楚,是prada,她看了一眼叶声,也自卑的低下头,她这一身行头是今天为了配合叶声问好多人借来的,但看到方妍一个皮夹就一万多,真是有点自惭形秽,方妍从皮甲里点出二十张红色大钞,往半空中唰的一抛,飘的地上都是。
方妍镇定的看着那女孩儿道:“这4000给你买眼镜,再贵的我就不管了,问你男朋友要吧。”她用眼角乜了眼叶声,做完这一切转身要走,其实她想好走的潇洒一点,以后大家见面不要太难看,她知道叶声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还是忍不住要给那女孩儿几句良心忠告,于是又半侧身道:“那个……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虽然襄阳路市场a货很多,不过你真的喜欢的话,还是努力存钱买个真货吧,否则行家一眼就看出来你面上也挂不住,你说呢?”她盯着女孩儿的鞋,“毕竟做工太粗糙本人看到了应该也不会太高兴。还有那个neverfull啊,在中国是真的流行,你浑身上下就这一个是真的吧?好多女孩儿跟你一样,几个月的工资省下来就买他们家一只拎狗袋有意思嘛?虽然这可能是你们唯一供的起的,但上地铁心慌吗?搞不好就被新疆人划一刀你几个月的工资就泡汤了,面包也白啃了。再说这一款真心丑,曼哈顿好多名媛带它去菜场,要不用来装狗,所以…….真的是良心意见。”说完,方妍看向叶声,“你的这只表我就不还了,当做你借钱的利息,谢谢了。”
然后大踏步正要走出汽配店,叶声忽然道:“也谢谢你。”
透过眼角余光,方妍发现叶声正蹲在地下捡她丢下的钞票,她惊觉自己还是做的太过分了,她或许应该要想其他女生哭着跑走,亦或者质问他几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之类的对白吗?但其实这样更好吧!
这样叶声才会相信自己是真的中了他的圈套,是相信了他安排的这场话剧。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秋日时节,有落叶被风吹的从树枝上打旋飘下来,方妍竟然一点想哭的冲动都没有。
奇怪。她以为自己会很难受的,结果出乎她的意料,她觉得这是一个很合理的结局,一个似乎早在很久以前就安排好的收尾。她没有太过细想,只是有一点失落,因为她知道叶声是个好人,但好人最叫人讨厌的地方就是即便是他想说分手,他都不愿意面对她,不肯好好地说一句,非要用这种迂回的手段,让她走的心安理得。
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因为她看穿了他的伎俩不是吗?多么拙劣啊!
那女孩儿肯定是他雇来的,从黄刚女友的表情来看,对方妍充满了歉意,应该就是她中间牵线搭桥的。
方妍在路上走着,无悲无喜,只是散散心,觉得海城的秋天真美,没有那种萧条的感觉,反而是一种成熟的气韵,走在台阶上,两旁的法国梧桐有一种置身法国的错觉,咖啡店很多,时不时飘出的香味和漏出来的蓝调音乐让人心情舒畅。
她知道她的世界蓝图即将打开,在没有叶声的日子里。
她没有委屈,只是遗憾。
等方妍走了以后,汽配店里的四个人却没有一个好像方妍那般平静的,叶声难过的垂着肩头,整个人像垮了一样。
那女孩儿在方妍走了以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跌坐到身后的沙发上道:“你们说是个美女,你们早说呀,她其实是个这么厉害的美女,我刚才多丢人呐,被她从头批到尾,她那双眼睛跟x光似的,早知道你们要我帮这个忙,打死我也不帮我,我现在做憋屈啊,我这一身都是借的,结果那帮混蛋都她妈是骗子,全是假货,唯一一个真货还是我自己的,被她形容成购物袋,拎狗包,我以为我还有脸出门吗?”
黄刚的女友没有过去安抚她的闺蜜,反而瞪了她一眼:“谁让你之前不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你你坦白说了不就好。”
女孩儿指着叶声道:“这哥们儿不让说啊,我怎么办,我都答应他了,哪知道这女的这么牛逼。早知道我才不惹这种货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