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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听来的消息是大约三天后南城营出去的一队人马才能回来。
熊新昌满意极了,高兴地对怜意说:“爷这次能在这儿多陪你几天了。”
怜意心满意足,张罗厨房出去买好酒好菜。
熊新昌正在鱼儿胡同过的舒服自在,南城营里跟着袁副将去剿匪的赵九,却觉得一分一刻都过的很艰难。
这怎么能叫剿匪呢!
昨天傍晚大营里刚用过了晚饭,袁副将手下的探子来报,说打探到了匪徒的行踪,夜里他们要去京城西南的山村里劫掠村民,袁副将当即敲定,急行军到村子里将这群匪徒一网打尽。
南城营里的兵士们都很兴奋。
在京城守卫,能这样出去剿匪,是有功劳的!
大营里匆匆忙忙地准备起来,袁副将还不忘叫人去寻熊新昌。熊指挥使司的父亲、熊老将军托部下让袁副将帮忙,带着他这个不成器的孙子,多少蹭一点功劳。
袁副将面上恭恭敬敬地应了,毕竟熊老将军曾经在是他的老上司了。
可他昨天专门看了看熊新昌的模样后,倒觉得熊新昌这小子,跟熊老将军,差的也太远了。老将军英明神武,可这个熊新昌却养的白白嫩嫩,走路都走不利索,看起来娘里娘气,在南城营里和别人比试,别人大喝一声,是气沉丹田、声音震天,能震慑对手,鼓舞士气;熊新昌大喊一声,那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扣出来的,像声音发哑的小娘子,声音虚浮,别说震慑对手了,对手怕不要被这一声笑死。
只不过大家挨着熊指挥使司的面子,憋着笑,还要装作艰难对抗的样子跟他打一架。
还要绞尽脑汁败给他。
袁副将心里想着,这可真是太难了。
但老将军的吩咐,他也不能不听,还是派了人去熊新昌的营帐里寻他。这到手的功劳,且带着他便是,到时候不过让他藏在人马后面,不让他动手就是了。
袁副将的手下对熊新昌也不熟悉,只依稀记得身形不太威武,个子不算太高,只按身上的腰牌来确认,便把替换他的赵九带走了。
熊新昌当时听见外面马蹄响闹,掀开被子往外去看,正好被寻他来的赵九一把拉到了营帐后面。熊新昌惊吓至极,还以为有人要劫他,大声喊道:“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不过南城营里正嘈杂,马蹄声、嘶喊声到处都是,他的声音细弱,大声喊也没谁能听见。赵九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道:“鱼儿胡同的怜娘子托我们来寻熊大爷回去!小的听说现在袁副将要带人出去剿匪,不如大爷赏小的几枚银子,小的换大爷去?大爷还回鱼儿胡同舒舒服服待着,小的替大爷将这功劳挣回来?”
说完松开了捂着他嘴巴的手,又从衣服里掏出一枚小玉饰递到熊新昌眼前。
还真是他赠给怜意的玉扣。
怜意当初还很是喜欢,天天带在身上。
熊新昌听完他说的这番话,心里大为感动。这粗糙的军营,饭菜难吃,天天还要跟人打架,那些人又都不是他的对手,轻易就能被他打翻,也不知道祖父、父亲为什么让他老忘南城营里跑。
这次还换了个副将。
难怪继母说祖母让他这次一定住在营里,原来是要去挣功劳。
还是他的怜意可心,心疼他,派人来寻他。这个人,想来也是要钱不要命,看见他身家富贵,便要主动代替。
熊新昌心里又满意又高兴,伸手把荷包解下来递过去道:“那就再好不过了,兄弟叫什么?”
赵九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又黄又粗糙的牙,点头哈腰道:“担不起大爷叫兄弟,小的赵九谢大爷赏。”
熊新昌看着他的牙,心里一片嫌弃,真是粗鄙不堪!
两人说话间,熊新昌迅速地换了衣服和令牌给他,穿着赵九的破衣烂衫。赵九则换上他的衣服,拿了他的腰牌,准备去寻袁副将的人马。
还不忘记嘱咐熊新昌:“大爷只管悄默地从小西门钻出去,那边有小人的几个弟兄等着大爷,大爷只消拿着那个玉扣,弟兄们便都认得。”
熊新昌大喜过望,也顾不得嫌弃身上的衣服脏破,话也不多说,连忙跑了出去。
赵九看着他飞快地跑了,嘴角不由得撇了撇。
这差事,比他想象中的还顺利。
可到了山村里,要剿匪的时候,赵九傻了眼。
这明明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子!哪里有什么匪徒!
可跟着袁副将的几个千户百户,却上前踢开了村民的院门,提着刀杀了进去。
第一家是一对老头老太,院子里养着一只老黄牛,一个千户笑的开怀:“真没想到还能有头牛!待会儿宰了它,兄弟们下酒吃!”
周围的兵士乐的欢呼起来。
赵九看傻了。
两个奉命守着“熊新昌”的老兵看着他傻愣愣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声调鄙夷道:“想来你这样的公子哥,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吧!太平年间,哪有那么多匪?就算有匪,也不过是日子过不下去的老农民罢了!都是一样的人,杀了也就杀了。”
话说间满不在意的模样。
赵九紧紧咬着后槽牙,努力让自己睁大眼睛装作公子哥没见过这种世面的傻样子。
那两个老兵反而觉得他是吓傻了,笑的更开心了。
不一会儿有人远远地扔过来两三个圆滚滚的物什。
赵九觉得自己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冲两个老兵翻了个白眼,装着晕倒了过去。
老兵笑的开怀,一边笑一边踢着他,看他是真的昏了过去,将他抬到了一边不再管他。
过了三天,袁副将带着剿匪的功劳,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南城营。
南城营统领十分开怀,可看了缴获来的物资,觉得奇怪:“这群山匪不是肆虐了多年?怎么就这点儿财物?”
袁副将将他拉到一边低声禀报道:“现在这年景,上山当匪徒的还不都是穷苦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了,才上山上去逃赋税。”
统领一想,这几年确实不太清明,赋税一年比一年高,百姓收成一年比一年差,从村民变成山匪,大约也没什么钱能抢。
更何况还是在山里呢?
统领眼尖看见有匹马上驮着软踏踏的一个人,不由得皱眉问:“那是谁?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袁副将嘴角一撇:“熊新昌,恐怕没见过血,吓晕过去了。”
统领嗤了一声:“倒是让他小子白捡了功劳。”
袁副将低声道:“也不算是白捡,熊家那位送了三百俩银子过来,拿下去跟兄弟们分一分。”
统领闻言,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
功劳,功劳算什么,这年头,真金白银的,才是实在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