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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言语塞,他不得不承认,十五说的对,他确实没有能力去对付薛罡,更何况是他的万千兵马,他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王爷罢了,可是……
“那姑娘太可怜了。”温玉言惋惜,语气沉重。
“王爷您往楼下看看。”
温玉言顺言低头看去。
十五语重心长道,“路边跪地乞讨的乞丐不可怜吗?卖身葬父的孩子不可怜吗?跛脚还要拉车的不可怜吗?这世道可怜之人何其多,就连王爷你,何尝不是个可怜人?”
“难道就因为多,所以便一个,都不保护了吗?”温玉言反问。
十五言,“王爷,保护一词,看似轻如鸿毛,实则重于泰山,不是任何人都能抗起的,保护只属于强者,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谈保护,而我们要谈的是自保,如果连自家性命都无法保全,您又如何保全它人的性命?”
“倘若王爷真想保全这些人,那就去成为强者。”
“强者……”温玉言苦笑了一声,沮丧的说,“我一无权,二无势,又如何成为强者?”
他有的不过是,父皇的厌恶,和一个被困冷宫的母妃。
“那我们就谋权夺势。”她看向于他,抱拳朝他掷地有声的说,“只要王爷愿意,十五愿助王爷,在朝堂闯出一番天地!”
温玉言心中一怔,很难想象这竟是一个女子敢说出的话,眼前的十五昔日还稍带唯诺,可现在却目光坚毅果敢,毫无怯意,可惜他怯了……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吗?谋权夺势稍有不慎,必将粉身碎骨血流成河,牵连数人。”
“那又如何?成大事者,必将有所牺牲。”
温玉言摇了摇头,说,“不,我不要牺牲,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那王爷就会一直是被伤害的人啊?王爷不想改变现状吗?王爷就甘心被人处处轻视吗?”
温玉言迟疑了下,想起了一些母妃的话,母妃告诉过他,要多记得旁人的好,以德报怨心存善念,不要去争强好胜,凡事多包容……
“我虽受人轻视,可也远离了朝堂不少纷争,我这一生所求不多,只愿母妃康健,愿能与心上人,安稳度余生,岁岁常相见。”
“倘若终有一日,他们要伤害于您呢?”
“不会的。”温玉言道,“我挡不了他们的道,只要我多加忍让,他们就不会拿我如何。”
其实现在静下来想想,他还有些感激方才,十五拉住了自己,她说的对,世上可怜之人何其多,连他自己都是个可怜人,又何谈帮助之资,差点因为一时冲动,而辜负了母妃的教诲。
温玉言看了眼底下趴在地上,食剩菜剩饭的老乞丐,无奈叹了声,道?“走吧,天色不早了,回府。”
“王爷……”十五欲言又止的垂下了头。
楚潇然翘着个二郎腿躺在竹椅上,一面磕着花生,一面忍不住同身后给他锤肩的寒暄,“小凳子,我忽然觉得,司徒流萤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公子,你终于这么这么觉得了。”小凳子手一停,直言,“小的早就觉着,司徒小姐招人欢喜的狠,我要是能娶得像司徒小姐这么貌美的姑娘,只怕做梦都要乐醒。”
“有,有那么好吗?”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司徒流萤确实貌美,而且也不知从何时起,他竟越瞧她越觉得她好看,搞得他现在看花楼的那些女子,都感觉索然无味了起来。
“不好,那为何您还要半夜念司徒小姐的名字,小的细细数了昨日你就说了八次!”小凳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奇问,“公子,您不会是真被我一语成箴,喜欢上司徒小姐了吧?”
楚潇然笑了笑,扭过头对他抬手,就是一记爆栗,道,“胡说八道,小爷才不会看上,那母夜叉的。”
“那您为啥,明明腿都好了,还装作没好,让人家照顾你。”小凳子揉着脑袋嘀咕。
“我……”其实他也一时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干嘛,按理说他应是恨不得离她远远的,最好这辈子别再见,可现在他竟希望日日见得她,哪怕同她拌嘴他也乐在其中。
所以,我究竟是怎么了?
楚潇然不禁陷入沉思……
温玉言上朝时,见到薛罡正与其他大臣交谈甚欢,其实单这般看,根本看不出薛罡会强抢民女。
薛罡笑着回过头,刚好撞上温玉言的目光,温玉言赶紧低头避开。
几日后,温玉言与十五闲步于街,过桥时恰巧遇上了,从乔另一面上来的司徒流萤和楚潇然。
“流萤!”温玉言一见她,便笑了起来。
司徒流萤也很开心,拍了下他的肩,笑道,“小哭包,你也出来游玩啊?”
温玉言摇了下头,回,“出来散散罢了。”
旁边的楚潇然瞥着聊的热火朝天的二人,尤其流萤对温玉言那喜笑颜开的模样,看得他心中竟生出了好些不爽快,眉心紧促,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可就在这时,远处忽传来了一声尖叫。
“怎么了?”司徒流萤不解。
几人好奇,便朝尖叫声而去,他们挤过人群凑到最前面,结果却叫他们大吃一惊。
地上竟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
那女子闭着双眼,显然已经没气了。
温玉言和楚潇然赶紧闭上了眼,但温玉言又觉得这女子怎么有些眼熟,于是再三思量悄悄的又看了眼她的脸,这才猛然想起,这女子居然就是,上次被薛罡掳走的那位姑娘。
女子表情狰狞扭曲,司徒流萤看着害怕,不由自主往楚潇然和温玉言,二人身后躲了躲。
她拽紧了温玉言的袖角,温玉言觉察到了她的不安,便回头同她温柔的说,“没事,流萤,别怕。”
“不是吧,这个都怕?司徒流萤你好娘啊。”楚潇然痞笑着调侃道。
司徒流萤抬腿就踹了他一脚。
四周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十五缓步走近,在尸体边单膝蹲下。
其他恨不得退避三舍的人,对于她此举又惊又诧异。
温玉言只见她,一言不发神色严肃,他想十五应该也认出来了。
她目光扫过尸体,只见女子身体上,有多处伤痕,有的是似鞭类所致,有的似棍类所致,无法想象在生前这位姑娘究竟遭遇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她也没想到,堂堂兵马大将军,居然禽兽成这般。
“官府办案,其他人,通通闪开!”
一大帮官兵蜂拥而至,围观百姓赶紧退到两边。
温玉言看去,只见顺天府姚宗海,同他的公子姚顾川,骑着马缓缓走来。
“姚大人,别来无恙啊。”楚潇然冲马上到人喊了句。
姚宗海下了马,向楚潇然和温玉言,行礼道,“下官,见过楚公子,王爷。”
“姚大人,姚公子,安好。”温玉言作揖向二人回礼。
他有撇向十五,只见扯开了自己的衣带,将外衣脱了下来,盖在了尸体上。
这一举动让姚顾川眼前一亮,他只见那个遮面的姑娘起身走到了他们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姑娘为何要为一具尸体盖衣?你与此人乃是旧识?”姚顾川好奇问。
十五摇了摇头,回,“奴只是觉得,死者为大,应当敬之。”
“姑娘所言甚是。”姚顾川对眼前女子,不由倒是生了几分钦佩……
回府的路上,温玉言一直沉默不语,晚膳也只食了一点点。
夜间他辗转反侧迟迟不得入眠,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出现白日里那姑娘的惨死的模样。
末了,他终是躺不下去,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目光无神沉寂在黑幕中。
“十五,今日你靠那尸首如此近,你不惧吗?”
耳边响起傍晚他问十五的话,十五同他说,“人死了,不过一具僵硬的皮囊,又能对你做什么?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人,你不知他是黑是白,是明是暗,不知道他会不会随时在背后捅来一刀。”
温玉言轻叹了一气,掀开被褥下了榻,点燃了案桌上的蜡烛,持笔开始低头写了起来……
朝堂之上,百官文武齐聚,天子坐明堂,有些疲倦的静听各司上报的大小事宜,待底下无声后,他看了眼旁边立着的海公公。
海公公领意,抬头声音不大不小的,同朝下喊了句,“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温政良刚欲起身,就听朝堂之下,忽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众人顺声望去,竟不成想是温玉言!
温政良意外,坐了回去,道,“哦?准。”
温玉言握紧了手中的奏折,忐忑不安的从他那个常不被注意的角落走了出来,穿过人群缓缓来到了正中央。
这是他首次能够立于这样的位置,整个腿都不禁有些虚浮。
“儿,儿臣要奏……”他双手托举着奏折,朝上之人凛若冰霜,浑身透着不可言喻的赫斯之威,文武百官也齐看他,无形的压迫使得他不由喉间发紧,声音也开始微颤,但他知道,此刻他已不能回头,于是乎,他深吸一气,咬牙抬眸对上那个他从不敢,对上的威严目光,道,“儿臣要奏威武将军薛罡,强抢民女杀人抛尸!”
朝堂上立刻引起一阵哗然。
薛罡眼神一惊,但面色倒是镇定。
“薛罡?”温政良看向于他。
他出列走到了温玉言身边,对龙椅上的人样子茫然的回,“陛下,臣不知,臣冤枉!”
“永安王,你为何要奏他,强抢民女杀人抛尸?”温政良质问于温玉言。
温玉言没想这薛罡胆量如此之大,朝堂之上也敢欺瞒陛下,丝毫不惧这欺君之罪。
他回,“儿臣亲眼所见,威武将军的人将一良家女子,强行拖入马车,几日后那女子尸首便出现在了风雨桥长街。”
“启禀陛下。”姚宗海出列,言,“昨日风雨桥长街的确发生了一起命案,”
温玉言看向薛罡,他依旧镇定自若,反而还反问于他,道,“王爷口口声声说,臣强抢民女杀人抛尸,可有何证据?”
“风雨桥命案,而且是我亲眼所见,那女子被带入的是将军府的马车。”温玉言回。
“王爷有所不知,臣向来洒脱,连府中下人都会借于马车,倘若有人栽赃陷害也并无可能吧,至于风雨桥的命案……”薛罡又问向姚宗海,“敢问姚大人可查出什么?”
温政良示意姚宗海说,姚宗海回,“启禀陛下,经微臣查验,死者为城南村张氏新媳,尸首上有多达六十处大小不等的伤口,为鞭伤与棍伤,死前已被人折断三根肋骨,且经受过多番凌辱,死因为颈椎骨断裂而亡。”
温玉言听着姚宗海的这些话,心惊的暗自捏紧了拳心。
薛罡不慌不忙又问,“姚大人可说完了?”
姚宗海点头,言,“目前是臣所查所有。”
“那可有确凿的物证?”
“死者,全身不着寸缕,无物证。”
薛罡对温政良道,“陛下,官府办案,向来人证物证俱在,连物证都没有,仅凭王爷的片面之词,又如何能证明是微臣所为?”
“我没有撒谎!”温玉言没想到他竟如此善辩,着急了起来。
薛罡言,“王爷,微臣没有道你撒谎,你如此紧张作甚?”
“我……”温玉言一时语塞,薛罡的目光暗含杀气,在无声的警告与威胁着他,如此凌冽的目光使得他不由生了惧,下意识的低头避开。
薛罡继续道,“风雨桥案更是不能证明是微臣所为,它只能证明有人杀人罢了,若要将这二者非要并在一处,栽在微臣头上,恕微臣不能接受!”
“陛下。”长孙太保站出言,“薛将军忠肝义胆,为人廉洁自律,是断不可能作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的。”
“是啊,薛将军为我天盛立下汗马功劳,如此领人发指之事,绝不能是他所为。”
“薛将军的夫人乃是天盛一大才女,薛将军与其夫人相濡以沫,是天盛家喻户晓的一段佳话,他又怎可能看上一村妇,简直慌缪至极,还请陛下明鉴!”
其余官员,纷纷站出来,同为薛罡辩明。
而温玉言则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