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白茉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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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悯走到素霓跟前,也朝她施了一礼:“沈夫人,飞白兄已经回府了,我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需要送你一程么?”

    素霓点点头:“再好不过了。”她冷冷扫了一眼朱允。

    “你叫她什么?”朱允似有些不信似的,问了一遍。

    “沈夫人。沈醉的夫人。”谢悯重复了一遍。

    “你就是那个酒……沈醉的新夫人。”朱允哪怕再不满,再不甘心,也只得放弃,父亲特意嘱咐过他,现在万万不可和沈醉谢悯他们这一伙人结仇。

    “对不住了,沈夫人。”朱允有些咬牙切齿地,“多有得罪。”

    说完,他一甩袖子,上马走了。

    马车上,裴烽不肯进来,和马车夫坐在一处。

    眼前已经没有了别人,素霓也就不顾什么夫人形象了,大咧咧地靠着车璧,抬起右脚踏在地上的一个小木凳上,手杵在膝盖上,对谢悯说:“要不是看在沈飞白的面子上,我当场就能让他跪在我跟前喊姑奶奶饶命。”

    “是,白女侠。”谢悯笑了笑。

    二人一路闲聊着,到了沈府门外时,素霓随口问了一嘴:“谢悯。”

    “嗯。”

    “这几日,朝上不太平吧,你和沈飞白,还好么?”

    “是有些问题比较棘手,树大招风的道理你应该懂的。不过,你放宽心,这些事我和飞白兄都能解决。”

    素霓点点头,掀开帘子,又回头说:“要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沈飞白不跟我说,你跟我说。”

    “好。”

    谢悯的马车走后,素霓和裴烽一起回府里。

    “我去看看你师傅。”裴烽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丫头,你这两日多陪陪你师傅。”

    素霓一愣:“你们这就要走了?”

    “就这两日。你师傅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不然这地方,他是一生都不再肯踏进的。”

    “我知道了。”

    师傅已经厌恶朝堂到了这地步了?还是这里发生了什么让他难以释怀的事情?

    素霓头一次觉得,她宛如不染尘世仙人般的师傅身上藏着看不透的秘密。

    依她办案多年的直觉,这件事不简单,可能还跟现在的朝堂有些关系。她记得她成婚那日,师傅和裴叔叔只在拜堂时出现过,之后就回了北院,一直没有露面。

    一边想着,一边往院子里走,低着头没看路,一抬头就撞到沈飞白身上去了。

    “你也不出个声,吓死我了。”

    沈飞白伸手抱住了素霓的腰,把她揽进怀里,摸着她的后脑勺,说:“这么久不见,夫人有没有想我?”

    “你少腻歪。哪里有多久,你去上朝到下朝,还不到一日。”

    “用膳吧。厨房已经做好了。”沈飞白拉着她往院子里的石桌边走。

    “不等那两位老人家了?”

    “我刚才已经给二师傅送过去了。他好像没什么胃口,我看见他在收拾行李,估计这两日就和我师傅离开奉天城了。”

    两人坐下来,婢女在旁边布菜,素霓问:“裴叔叔有没有给你说过他们以前的事情?”

    沈飞白给她夹了一块肉,仰着头想了想:“说过一些……不过我师傅什么德行你也知道,他跟我说的,都是他当年的英雄事迹。鱼梁州当初就是他从漠北人手里收回来的,还收了卫老将军做徒弟,这些你都知道的。”

    素霓也没再多想了,转了话题:“对了,听说过几日就举行科考殿试了?”

    “嗯,我亲自主考。”沈飞白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到时候就可以多收揽几个才子。现在朝堂上有一大半都是燕渠王的党羽,他那些人拿着俸禄不做事,天天就琢磨怎么发财,还有那点男女之事。再过几月,便是汛期,黄河州府附近肯定需要赈灾安置,要是再让这群狗官胡混下去,太祖打下的基业迟早败光。”

    “你想收揽才子扩充太子的队伍,燕渠王就不会想?你要的人,他肯定会千方百计拉拢,到时万一拉拢不成,他肯定会下毒手。”

    “这个我自然想过。所以就需要夫人出马了。”沈飞白给她盛了一碗鸡汤。

    “我怎么帮?”

    “殿试结束后,会有状元郎,以及探花榜眼,这三人可是那些还待字闺中的千金们的待选夫婿,所以,你趁着明日裕太妃在宫里设宴,去瞧瞧,打听打听风声。”

    “知道了。”素霓喝完鸡汤后,站起身,“我去看看师傅。你跟我一起么?”

    “走。”

    两人到了北院,看见溪花山人和裴烽坐在院子里喝茶。

    素霓有时候是真搞不懂这两老头的关系,一下打得鸡飞狗跳,一下又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喝茶。

    “明日我们就离开奉天城了。”

    “怎么这么急?”

    溪花山人道:“不急了。早就该走的。”

    沈飞白问:“二位师傅还继续远游?”

    裴烽摇头:“暂时不了。我们先回一趟雾楼台,你们有事再传书信。”

    “师傅……”

    素霓看着溪花山人。

    “阿霓,为师虽然厌恶朝堂争斗,但并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你们少年人,为国为民,做侠义之事,为师觉得很欣慰。无论你们的结局如何,只要你们觉得值得就义无反顾地去做。”

    “是,师傅。”

    溪花山人看向沈飞白,沈飞白立即乖巧地站好:“请二师傅赐教。”

    溪花山人皱了皱眉:“不要乱喊,我不是你师傅。”

    唉,这个二师傅,还真是记仇。几条鱼,几棵花花草草,记到现在。

    “沈醉你什么都好,才情,智慧,能力,你都不缺。唯一不好的就是太狂,太傲,太自信,乃至于自负。”溪花山人站起身,“我就说这么些。”

    裴烽也站起来,喃喃着说:“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他要听得进去,就不是沈醉了。吃几个亏,就懂了……”

    沈飞白两手一摊,问素霓:“我狂傲自负么?”

    素霓看了他半天,在他期待的眼神里认真地点了点头。

    沈飞白的狂傲在第二日上完早朝之后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下朝后,他和谢悯一同往宣政殿处理公务,路上聊起马上到来的殿试。

    “燕渠王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倒是没有。不过,他手下的那几个大臣小动作倒是不少。好几个老臣家的儿孙都参加了此次科考,看样子是要想办法把人弄到各个部去,尤其是你的奉天书院,首当其冲。”

    “书院倒是不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么花儿来。我担心的是,户部尚书朱文杰家那个儿子,他爹这些年掌管财政,不知道吞了多少钱,他儿子更是,出门恨不得横着走。横行霸道,嚣张跋扈,他们要是在科考上动手脚,那我们如何选有才之人?”

    谢悯想了想:“这件事我会好好想想。选人的事交给我,你盯好朱文杰那边就行了。”

    沈飞白正在沉思着,忽然听见沈夫人三个字,立马竖起耳朵细细听。

    “就是昨日大街上,这事儿都传开了。朱大人家的儿子朱允当街调戏沈翰林的夫人,幸好谢太傅来得及时,要不然恐怕这会儿照……那个的性子,早打上门去了。”

    “唉,这朱允做事也是不妥当,也不事先打听打听。这科考殿试在即了,这会儿御史台一个弹劾上去,哼……”

    “小点声!我估计这事儿沈翰林不知道,咱们还是别无事生非了。”

    “诸位大人,沈某已经听见了。”

    沈飞白冷冷一笑,扭头往宫外的方向走:“谢悯,我告假半日,公务你代劳处置。我现在就去扒了那个狗东西的皮!”

    谢悯叹气,回头和后面几位表情讪讪的大臣对视一眼。

    “完了,诸位。让你们小点声吧!”

    沈飞白策马飞奔到朱府门外,勒住缰绳,马蹄高高扬起,他坐在马上,铁青着脸,一副要杀人的气势,吓得门口的小厮一个劲儿地哆嗦。

    “朱允呢?”

    小厮伸出食指,颤抖地指了指前面:“满……满庭芳。”

    “驾——”

    沈飞白下了马,把马交给牵马小厮,就气冲冲往里面走。

    刚进门就被一群莺莺燕燕堵住了路,他抬头扫了伸过来要搭在他肩上的一只纤纤玉手,那姑娘吓得立马把手缩了回去,仿佛他那眼神能砍了她手似的。

    “见到朱允了吗?”

    “朱公子啊,见到了。”

    “他在哪?”

    “这个,我们不知道,他一向不在大堂玩儿的。”

    沈飞白扭头看着旁边一个姑娘:“劳烦去叫你们秦姑娘出来,我找她有事。”

    “大人稍等,我这就去找秦姐姐。”

    没过一会儿,秦细怜就出现在二楼的走廊上:“沈公子,上来说话。”

    沈飞白往楼上走去,两人在二楼走廊上说话。

    “稀客啊。你和谢公子好久没来看我了。”

    “改日,改日请你到悯悯府上吃酒。今天找你有事。”

    秦细怜抱着手臂倚在柱子上,笑着看他一眼:“是找朱允吧,我昨天就在想,你应该来了呀,没想到消息还是慢了点啊。”

    “这事儿你都知道了?”沈飞白的怒气值已经加满了。

    “在满庭芳这种地方能不知道吗?”秦细怜指了指三楼第二间,“下手轻点。”

    “不可能。”

    秦细怜转身回自己房间了:“我是说,别打坏我们的桌子椅子。坏了照赔。”

    沈飞白扭头就往三楼去了。

    沈飞白一出现,满庭芳的人就把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都猜到他是来找朱允的,都纷纷跑上三楼看好戏。

    三楼的雅间内,朱允左拥右抱,周围绕了有七八个女人,他就躺在榻上,张着嘴等着有人喂他吃葡萄,看样子是喝了不少酒,圆盘大的脸上绯红一片。

    沈飞白的怒火已经冲上了天灵盖,他门都懒得敲,一脚就踹开了门,嘭的一声巨响,吓得立马醉生梦死的人蹿了起来,徒然清醒了。

    门嘎吱嘎吱响了之后没了动静,沈飞白把朱允从一堆女人中间提起来,怒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死胖子,你活腻了,我沈飞白的夫人你也敢调戏?!”

    朱允虽然知道沈飞白会来找自己算账,但没想到他这么嚣张,居然敢冲上来就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借着酒劲,他也怒了,一把推开沈飞白。

    “就是我,怎么着?谁知道那是你沈飞白的女人?要不你给你家夫人脖子上挂个牌子,写上你沈飞白的大名,就没人敢调戏了不是。”朱允端起酒壶又喝了一口,笑嘻嘻地说,“跟我家狗一样,我怕它被欺负,走丢了,也在她脖子上挂我的大名儿。嘿嘿。”

    沈飞白气得都笑了,指着他:“好,好,好!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不让你躺着从满庭芳出去,我明天就辞了这翰林学士承旨!”

    “怎么!你还敢打我?我爹是谁,你可知道!”

    沈飞白没搭理他,他扫了一眼那几个缩着的女人:“出去。”

    女人们看了一眼朱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房间。

    “我爹是户部尚书,朱文杰!你沈飞白再目中无人也得看清自个,你今天敢动我一下,明天我爹就上奏弹劾你……啊!”

    沈飞白一拳砸在朱允的大脸盘子上,正中他的塌鼻梁,鼻血飞溅,朱允仰头就倒了下去。

    “你看我敢不敢动你!”

    朱允爬起来,面目狰狞地抡起凳子就朝沈飞白砸过去,沈飞白抓住他挥过来的凳子腿,用力往前一拽,顺手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往下一掰,朱允痛苦的惨叫立马响彻整个三楼。

    沈飞白一脚踹在朱允肚皮上,揪起他的头发,膝盖抵在他的下巴上,强迫他仰起头,问:“还敢不敢了?”

    朱允摇头。

    “你刚才说谁是狗?”

    朱允吸溜着鼻涕,沈飞白一笑:“看来还是下手太轻了。”

    接着,站在门外看戏的人们就听到了屋里传来的持续不断的惨叫,杀猪也就不过如此了。虽然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但外边可是把那咚咚咚,哐哐哐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中间还夹杂着朱允喘不上气的求饶声。

    秦细怜在外面听着这声音,想必沈飞白把人打得不轻。

    她叹了口气。沈飞白还是太冲动了些,以他的脑子,想要不动声色的治治朱允,是件简单事。

    沈飞白走出去的时候,外面看戏的众人连忙给他让出一条路,见他身上的衣裳都染了血,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他松了松捏紧的拳头,骨节处有伤口。不过也只是破了点皮,打朱允这样不会武功的,实在是没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