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幡然醒悟

燕北远江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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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刘贞娘绝不允许她的心肝宝贝被欺侮,也不容许自己继续隐忍下去。

    于是,软弱了十数年的许家大媳妇终于硬气了一回,霸气回应道:“不知。”

    自兰娘有记忆开始,她便见惯了刘贞娘在许何氏跟前低眉顺眼,俯首帖耳的卑微模样,几乎是许何氏说什么,她便做什么,不敢有半分违逆,更别谈说出忤逆的话,此时听了这话,心中只觉得她的这个嬢嬢是疯魔了。

    不料主动发问的许何氏却早准备了一套说辞,只听她悠悠然开口道:“贞娘,你嫁到许家十余载,寡亲缘,福分薄,大朗被你克死,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你连亲生女儿都看管不住,多少年不知所踪,极有可能就此客死异乡。你不孝婆母,不侍叔嫂,不教子女,许家本应早早将你休弃,是老身怜你孤苦无依,让你暂且留在许家,可你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心怀怨恨,对自家弟妹口出恶言,甚至辱骂侄女,这是何等歹毒的心思?当真是狼心狗肺。”

    污蔑责备的话张口就来,全是数落指责的,许何氏也不知听信了哪路耳报神的谗言,认定刘贞娘是个灾星,或许她打心底里就是这么认为的,许何氏的一颗心都偏得没边了,全在二房那边,半点都没分给大房这边。

    绵绵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言相帮道:“什么叫颠倒黑白?什么叫泼脏水?我今日算是长见识了,孰是孰非,全靠一张嘴。红口白牙便可栽赃嫁祸,动动嘴皮子就想让人屈服。”

    “老身所言,句句属实。贞娘,你说是吗?”许何氏也不跟绵绵斗嘴,她眯着眼,施施然地问刘贞娘。

    真是叹为观止,这是打人脸还要人把脸递上去。

    许何氏眼中寒光涔涔,仿若刘贞娘胆敢说出半个“不”字,她就活撕了这个大儿媳。

    刀子在一旁气愤非常,当即便想上前同蛮横霸道的祖母说理,为娘亲说句公道话,可被一个人拉住了。

    拉住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绵绵,只听她轻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门槛必须由本人来迈才行。”

    若论起许何氏说的这些话,听着最痛心的莫过于刘贞娘。

    哪怕在许家从未被善待,可婆母也没有说过这般过分的话,如今当着孩子的面一字一句都是戳在她的脊梁骨上。

    那一句接着一句的数落,毫不留情地揭破刘贞娘的疮疤,说丈夫之死乃是她造成的,这无异于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而说她不孝婆母,不侍叔嫂,更是无稽之谈,至于丢了女儿,那是她的过错,可她这些年尽力弥补,从未有过一丝懈怠,反观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心安理得,趾高气昂,全然没有悔过的姿态。

    刘贞娘嫁入许家十数年,不说兢兢业业,也是勤勤恳恳,自问并未薄待许家人,为了维持家庭和睦,她从来不敢有任何忤逆的行为,即便弟妹侄女频繁地欺侮她,她也是忍气吞声,从不敢有任何怨言。

    这么些年来,她步步退让,隐忍妥协,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受了再多的委屈也一声不吭,有多少的苦水都往自个儿独自里咽,总想着婆母乃是长辈,又是丈夫的亲娘,对相公有养育之恩,自己应当敬她爱她,不可对许何氏有任何不敬之处,因此她素来是言听计从,从未有半点逾矩之处。

    在许家,刘贞娘没有功劳也有辛劳,没有辛劳也有苦劳,一个后辈都可以当着她的面指手画脚,她连个仆人都不如。

    有时为了让婆母称心如意,甚至于让年幼的阿郎受了许多委屈。

    可即便如此,她在婆母眼中依旧是无关紧要,甚至同那心思歹毒的恶毒妇人没什么差别。

    换做是在平日里,刘贞娘或许能忍气吞声,毕竟忍一时之气,能换得风平浪静。

    她素来是没什么大志向,也多少美妙的盼头,金尊玉贵、锦衣玉食什么的,她从未想过,她唯一的愿望便是全家人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

    为了这种表面上的安稳,刘贞娘不论受怎样的委屈,被如何对待都毫无怨言,也不会反抗。

    可今日不行,坚决不行。

    这口气,她不能咽下去,这番屈枉,她忍不下。

    囡囡好不容易找回来,却连门都进不了,婆母口口声声说她是个外人,刘贞娘明白若自己再软弱下去,囡囡的身份永远得不到认可,不单单是自己,就连囡囡和阿郎也会被欺压,今后的安稳日子将荡然无存。

    子女因自己受委屈,这是刘贞娘不允许的,因此她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不是。”

    “你说什么?”许何氏不可置信地盯着儿媳,浑黄的眼睛瞪得极大,状若铜铃,形若修罗,恼羞成怒道,“你居然敢不敬婆母?老大啊,你这短命的,为何要死得这般早?你睁开眼瞧瞧吧,看看你娶的媳妇是如何对待你的老娘的?”

    绵绵瞧着眼前的老太太这捶胸顿足的模样,没由来觉着熟悉,沉思片刻后想起方才那个“婶娘”,恍然大悟,原来表达感情的方式也是可以一脉相承的,这婆婆和儿媳耳濡目染下,互相影响,撒起泼来如出一辙。

    刘贞娘心头一颤,提起亡夫,她总是觉得心酸凄苦,与风哥感情甚笃,夫妻感情和睦,爱屋及乌,这使得她对许家,对婆母,乃至许家人都有着别样的感情,容忍着他们所有过分的举动。

    原本以为,许家人,至少婆母对亡夫应当有着相同的感情,毕竟许何氏是风哥的生身母亲。

    丧夫的那数千个日日夜夜,她都独自熬着,不敢将心中的苦楚表露人前,也不敢述诸于人,怕一不留神便勾起心中的伤心处,在人前痛哭流涕,不能自已,她不敢提起亡夫,也不能提起。

    有了丈夫和儿女,她便是幸福的小女儿,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体贴与呵护,可没了丈夫,又丢了女儿,她便不再是娇娇柔柔的新妇,不再是泡在蜜罐中的娘子,而是母亲,是儿媳,是大嫂,是许家的顶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