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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货!”老皇帝狠狠地骂了张公公,声色俱厉地说,“武宁候是大魏的功臣,他绝不可能做出危害寡人的事。”
“老奴知罪。”张德清见老皇帝真的怒了,慌忙跪下告罪。
“起来吧,去准备一壶马奶酒和一碟羊奶糕来。”老皇帝的语气仍有些强硬,想是被气得不轻。
“老奴遵命。”张德清匍匐着领命而去,不敢抬头直视皇帝陛下。
君臣数十年,老皇帝对季老侯爷了解甚深,知道他为什么而来,也想好了怎么安抚他。
季老侯爷一到殿内,二话不说,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而后便不起来了。
老皇帝似乎习惯了他的无理取闹,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兀自批阅奏折,对他视若无睹。
偷眼看了看高座之上的老皇帝,见他全无反应,眼看这戏是演不去了,忍不住有些犯难。
等张德清将皇帝陛下要的东西端上来,就见到心大的季老侯爷跪着,睡着了,还打着响亮的呼噜。
在御前打瞌睡可是大不敬,闹不好是要杀头的,张德清正想上前叫醒季老侯爷,却被老皇帝挥手阻止。
只见老皇帝放下御笔,走下王座,取过张公公手中的马奶酒,在季老侯爷鼻前洒了一杯。
马奶酒的香味扑鼻而来,季老侯爷立刻睁开了眼,抢过酒杯,一口干了,谢恩道:“多谢陛下赏赐。”
“老酒鬼,在寡人跟前就别装了。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有几根,寡人知道得一清二楚。”老皇帝将酒壶塞给老侯爷。
“臣遵旨。”季老侯爷捧着酒杯,麻利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身手矫健,不输年轻时候。
见季老侯爷猴急的模样,老皇帝嗤的一笑,回到了王座之上。
季老侯爷也不客气,就着壶嘴,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口酒,连吃了七八块羊奶糕。
这般风卷云残式的吃法,将一旁的张德清惊着了,小心地提醒道:“侯爷,您慢着点。”
“不用劝他。”老皇帝对季老侯爷的习惯极为清楚,了然道,“他的喉咙是直的,吃得慢了反倒会噎着。”
闻言,张德清不说话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季老侯爷喝完了酒,吃完了糕点,仅仅用了几息的功夫。
将空酒壶扔回托盘之上,季老侯爷随意地抹了抹嘴,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他在边关数十年,最中意便是牛羊的味道,好的就是这一口。
张德清端着空酒壶和空碟子,彻底被吓着了,不知道如何形容方才的感受。
“下去吧。”老皇帝挥手让惊呆了的张公公退下。
殿中仅剩下君臣二人时,季老侯爷抢先开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找回失散多年的公主殿下。”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老皇帝不想跟季老侯爷打马虎眼。
好不容易委婉一下的季老侯爷立刻开门见山道:“陛下,那位民间公主,您打算怎么处置?”
“大胆!你这老皮猴,还管起寡人的家务事来了?”老皇帝一摔手中的奏折,大声呵斥,似乎真的生气了。
“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陛下的家务事便是大魏的事,臣身为大魏子民,理当进言。”季老侯爷毫不怯懦地回应。
“寡人自有打算,无需多言。”老皇帝见方才的怒斥镇不住季老侯爷,想着蒙混过关,显然对此不想多谈。
季老侯爷对着老皇帝端端正正地跪下,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大礼,好言相劝道:“陛下,公主殿下乃是皇室血脉,还需尽早安置才是。若是继续跪在宫门口,有损皇家威仪,损失的是天家颜面,望陛下深思。”
话音方落,老皇帝便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季老侯爷的真实目的:“得了吧,季远,你别在这儿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寡人还不明白你,你大老远跑这一趟,不就是为了你那个宝贝孙子季郁荣。人是他接回来的,你是来替他讨回公道的。”
“陛下英明。”季老侯爷也不藏着掖着,干干脆脆地承认了。
“你倒是直白。”老皇帝被季老侯爷没脸没皮的模样气笑了,辩解道,“寡人没有责备他办事不力,你讨什么公道?”
“陛下确实没有在明面上指责,可难保有些嘴碎的,故意挑拨离间,恶意挑唆。”季老侯爷为自家孙儿操碎了心。
“淮京城里有几个人知道他在为寡人办差,哪会有什么闲言碎语?”老皇帝觉得事情极为隐秘,不会有人知道。
季老侯爷可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即刻反驳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陛下吩咐荣儿秘密行事,可昨日公主殿下进城时,那么多人都瞧见了,怎么可能瞒得过去?陛下何必说这些场面话来糊弄老臣。”
老皇帝听季老侯爷句句话都在堵他,还句句在理,一脸郁卒,不想说话了。
“还请陛下成全。”季老侯爷开始诉苦,“小荣正到了该议亲的年龄,第一回为陛下办差事就留下话柄,怕是——”
“行了行了,你闭嘴吧。”季老侯爷一开口,老皇帝就明白他打的什么算盘,不耐烦地打断他,“季远,你真当寡人不出宫城,便耳聋眼瞎了?你们家那小子在淮京城风头正盛,满城的适龄姑娘都想着嫁给他,何愁找不到媳妇?前几天小四还在寡人面前夸他呢。你要是再拿这个当借口,寡人立刻下旨,把你家那小子赐给小四当驸马。”
季老侯爷慌忙磕头,求饶道:“请陛下手下留情,切不可将小荣召为驸马。”
老皇帝一听,不乐意了,眉头一皱,反问道:“怎么?寡人的公主还配不上你季家的小子了?”
“陛下容禀,公主陛下金枝玉叶,老臣家都是些不会疼人的糙汉子,臣是怕怠慢了公主殿下。”季老侯爷狡辩道。
老皇帝主张各退一步,稍稍妥协道:“别说这些好听的,寡人不逼你,你也别来为难寡人,行吗?”
“既然如此,那陛下尽管让我家那小子当驸马吧。”季老侯爷耍起赖来,“当了驸马就得一辈子守着公主殿下,不能为官,也不能为将,做不成陛下的左膀右臂,也打不了仗,一辈子庸庸碌碌,虚度此生。反正最心疼的那个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