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黔驴抛出了胡萝卜

公子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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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那时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即便现在也仍然不敢就说自己能接受,我只是愿意试着去理解。

    有位国外的女心理学家写了一本书,讲述她自己与两个男人的生活。她生活在丈夫与情人之间,两者都接受对方的存在。她时常与丈夫谈论和情人一起的时光,也与情人谈论和丈夫的。据说这本书通过她的亲身实践来探讨婚姻与两性情感,可惜国内买不到,无法了解更多。

    一次机缘巧合,我得以近距离接触一对践行开放型关系的男性伴侣。

    他们从别处来旅行,此前见过我给别人拍的照片,故而既定行程之一就是来找我拍照。他们要拍情侣照,两个同样斯文秀气的男人,从外型上完全无法区分他们各自的角色,直到其中一个和我聊起防晒的重要性以及防晒品品牌……拍照时我和他们聊得投机,我们旅行过的城市有许多重合,而且对许多城市的印象也趋于一致,结束后他们要了我的联系方式,回去后寄了一套他们自己设计的书签给我,一来二去,便成为异地朋友。

    多年间我时时捏汗,眼见他们分分合合。有一次似乎已无可挽回了,分开后他们开始各自结交新人,各自晒出自己的新生活,谁知不出半年两人又复合,再复合后竟然感情一直稳定至今。他们在一起七周年的时候,我不禁问起情感保鲜良方,才知他们如今是开放式伴侣关系,各自外出觅食鲜肉、约会,彼此加油打气,回来交流心得。

    往日闹别扭、吵架多是因为猜疑出轨——有时只是一方猜疑,有时却确实是另一方管不住自己,确有不轨。出轨的一方要么不承认,要么被拆穿后强调并非认真、只是调剂,但无论如何已不能相互取信,故而分手。但他们相识多年,三观相合,所以一次次分开又彼此回头……然而以往终究因为“管不住自己”的状况时有发生、不能杜绝,所以又一次次分手……直至他们彼此彻底坦诚,共同寻求解决方法,才发现造成分歧与隔离的只是欲望,会厌倦,会喜欢新鲜,会渴慕不同体验,然而在外一旦满足又想回来,和自己觉得相处最舒服的人在一起。当他们采用开放式关系之后,原先的矛盾便不存在了,他们确定爱的是彼此,至于其它,只不过是性。如今他们的事业也渐渐融合到一起。

    我问他们,“不会有性嫉妒和占有欲吗?”

    他们其中一个回答,“起初会有,但一定要超越它。现在我看他就和看我自己一样,他出去约会,我看到他约会的人又帅又身材好,也为他高兴,会让他好好享受。”

    “怎么超越?”

    “当我认为他是属于我的,就不想让别人染指。但他不是物品,我怎么能说我有所有权呢?当我是我、他是他,我们之间始终有着隔阂,但当只有’我们’不再有’我’时,一切都变得不同。他从别人那里得到快乐,回来分享给我,我也同样快乐,我们在一起的快乐便加倍。”

    “你们会喜欢坦诚吗?”

    “必须坦诚。开放式关系的重要前提就是坦诚,没有隐瞒,只有这样才能没有分裂和隔阂。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我们也都会说出来沟通,共同寻求解决。好在迄今为止,我们还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大约我便是这样逐渐形成了一体的概念,试图在现实生活中实现它,以替代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相互忠贞的爱情。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能够相互忠贞。但或许是我不够了解自己,所以才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只是我可以,男人却不可以,大约没有男人不想左娥皇右女英。我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同时喜欢很多个男人,想要和每一个可能的男人上床,并且去那样做,那样,也许我现在会快乐许多。

    所以理想情形下,我将不介意世德和别人上床,只要只是上床,单纯性的层面,而没有情感牵扯。但他要对我公开和坦诚,不可以有谎言和背着我偷偷摸摸。

    我觉得我可以做到,因为他是一醒之后我唯一爱的男人。必须很爱很爱一个人,我才能放下自己,置他的福祉于我之上。如果只有“我们”,我们对话的词汇里不再有“我”和“你”……

    如果我能够接受世德日后与别人,那为什么不能是那个女人,本质上并无区别。或许有一天,我能够也不一定。只是,绝不是现在。

    第四天的时候,世德也终于熬不住,便按照书上的食谱购置食材,排骨与胡萝卜等一些蔬菜,熬煮了一大锅禁食期间可以喝的汤,晾凉后分装成小份,放入冰箱,每天喝一点,以此续命。这样我也才终于放了一点心下来。

    我们的生活原本很安宁:世德睡的多些——中午通常会睡午觉,起来后多数时间用于看书和冥想,有时要求做爱,我则照例看书,遥控下工作室。【她+】后天有两场访拍,我尚未拿定主意是请大平代拍还是自己去一趟……可是那个女人却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用各种方式要渗入到我们的生活里。

    她如同灾难和不幸的宠儿,全身上下、从里到外似乎没有健康健全的地方,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不舒服,没完没了地拿落枕、吃药、各种毛病等种种问题来找世德咨询,当他是家庭医生。我不相信她是戒心重到连医生都不相信、以致于真的无人可以请教,断定她只是故意找些话题来世德这儿寻求存在感。

    她那些毛病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凡真的严重,以她对自己健康的注重,“消毒”的高度严谨性,早就第一时间去医院就医了。她不过是在用各种病痛来博取同情和关心,索取世德的注意力。

    终于我不胜其扰,从正在看的书上抬头,扫一眼被手机黏住的世德,淡淡道,“你打算孜孜不倦全天在线地解答那个女人的各种疑难杂症吗?”

    “我在禁食,只想安静地冥想,不希望任何打扰。”世德烦躁地说,“我这就发信息让她凡事自救,不要什么都指望别人。”说着他就要行动。

    “哎——别。”我妇人之心上来,又制止,“你说她没什么朋友,也许她真的没人可问呢?”

    我想象一个浑身病症、50多岁、被丈夫嫌弃不理的老女人,孤零零独自在一间冷清的房子内,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任何人在意她,十分凄凉可怜。不然她何以非要山长水远地向世德索取一点点医疗建议呢。

    世德叫我过去身边,拉我坐在腿上,要告诉我他的手机密码,“这样,你可以随时查看。也不用担心我有别的想法。”他说。

    我看一看,不是不心动。毕竟,我也曾试图偷偷解开他的屏幕,试过几种数字组合,没有成功。当然还是过去那样他对我全然公开的状态比较好,公开的本身就表明了他没打算做什么,以及在乎我的感受,与想要并愿意给我安全感的意愿和态度。可是——我从不认为他就应该给我看手机,也不认为我有权利看,尽管我希望他主动给我看。以前他公开给我,用我的生日做密码,但我并不会随时看,而现在,我担心管不住自己,会时不时想要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又找来,又怎样哭诉,他会不会心软。更糟的是,那女人是不是会开出别的条件……

    迟疑下,还是拒绝了,“不要纵容我。”我说。

    我不怕打开潘多拉的盒子,不怕掉落出任何灾难,可是我怕再也难以重建起我们之间的信任。我要他自觉自发地作为,不要被监管下的驯服。无论如何,世德现在的态度与表现无可指摘,反而是我急躁和小心眼了。何况现在问题不在他,是那个女人变着花样在纠缠。

    世德看上去也很欣慰,我没有要他的开屏密码。他需要我信任他,我知道。

    他说,“你想看的时候随时说。”

    但他还是没忍住,对那女人说了两句重话,希望她能学习一些基本常识,自己解决那些简单问题,不要总是麻烦别人。

    那女人终于消停了一阵。

    我和蔓迪一阵文字沟通,询问一下工作室情形,又让她安排了下周五下午的拍摄排期,给Ray父女预留位置,世德则在沙发上闭目冥想一阵。他再睁开眼,我已在看书。正当我以为那女人短时间内不会再发消息来,谁知她的自尊度果然为零,并不罢休。

    世德给我看消息,那女人语气哀怨,充满对世德的责备,说,“我原本已经打算离婚了,他已经差不多同意了,谁知现在……”

    这个“他”,自然应该是指她先生。

    我笑出声来,世德诧异地望着我。“你信吗?”我说。

    他没说话,半晌才道,“她说她先生知道我,她和她先生说过我的存在。”

    我笑得更加不加掩饰,“那又怎样,她先生可愿和你三人行?啊不,他还有另一个女人,以及还生了孩子,那么,他可愿群居?哇,世德,这样你就立刻达到了奥修的境界。”

    世德一直颇为向往奥修曾建立的社群,男女间彼此无约束。他闻言苦笑,听出了我的嘲讽。

    我决定戳破他的幻想和自欺,尤其是看清真相,不要再活在假象和幻觉里。我说,“我不明白,那个女人早干嘛去了?她认识你十年,既然又一直信誓旦旦只有你一个男人、没有过别人,那为什么不离婚和你在一起?就算她先生不肯离,她也可以抛家弃夫来和你同生共死,有什么能够阻挡真爱?何况去年你们都已经又搅在一起了,她为什么不留在你身边?如果她真的打算离婚,并且离了后是和你在一起,那为什么从不告诉你,反倒现在你告诉她和我在一起了,她才说?恐怕,离婚是她的诱饵,是向你摇晃的胡萝卜吧。”

    世德哑口无言。末了才说,“其实是我不想和她在一起。和她待在一起半天我就受不了,她和我格格不入。”

    “那她离不离婚都和你没关系了,又何必现在拿来说事。”

    我对那女人这种行径很不齿,眼看已经失去世德,才又拿自己要离婚来诱惑勾引。她离婚又怎样,难道是为了世德,而不是别的男人?分明大平的师父说还有一个年长男人。

    我又想起来,问世德,“你认识我之前,她不是就曾问过你如果她离婚,你们可不可以在一起吗?”

    世德点头。

    “那么,那时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三四年了,她和王储离婚吗,这么久都离不掉?”

    “她说她先生不肯——”

    “天哪,她说、她说。世德你能不能有点脑子?她先生早就在外有人,都生了孩子,和人家双宿双栖许多年,然后不愿和她离婚?就算他不想离,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又肯不肯?如果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她先生早已不碰她,那这个男的为什么——”我根本懒得再说下去。

    如果那女人真想离婚,单凭她先生出轨一项就足够胜诉,分明是她不想或不舍。既然她的用词是“贪恋”,那么她贪恋的也许是人,也许是财产或别的什么。但凡世德有一点脑子,就不会不知道都是托辞。

    “她先生好像有什么背景……”世德说。

    “黑社会?”我翻白眼。“所以可怜的弱势女安娜无论如何都很没有办法,都很无能为力,然后还很无辜,很可怜,十足受害者,是吧?”

    世德看着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其实我真的不喜欢软弱的人。你对我一直有误解,总以为我对安娜说话就很和气,好像有问必答,就及时回消息,其实不是的,我对她非常没有耐性,通常说话十分不客气,就是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那又怎样呢?结果还不是现在这样,她可曾有改变?”

    “确实没有。嘉叶,如果是你,遇到她这样状况,会怎样做?”

    “什么状况,丈夫出轨,还不肯离婚?”

    “嗯。”

    “我会狠狠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背叛与不忠的下场。然后离婚,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多一秒都不会浪费。”

    “如果他真是——黑社会呢?”

    “首先,我不会嫁一个黑社会。因为我不认为我们之间会有多少共同之处,同时他的文化素养恐怕达不到我的要求。即便他很有钱很有地位,但我向来不卖身。其次,假如我又蠢又笨且瞎,误打误撞嫁了黑社会,而他对我不忠,又不肯离婚放我走的话,逼不得已,我要么举报他,用法律手段扞卫我的自由,要么干掉他,哪怕同归于尽,总之都不可能任他操纵控制我的意愿。”

    “你是一个勇士。”

    “或烈士。”我耸耸肩。

    世德笑,“我相信你会那么勇敢,完全豁出去的——”

    “勇士也好,烈士也罢,总之我绝不做奴隶。”

    “安娜……”世德叹气。

    “照你的说法,她家境不错,父亲似乎也还有些名望,嫁的也是有背景的人,且是表姐弟,那么不可能没有感情。加之又早早移民非我族类了,过的是有闲生活,按说本是一手好牌,怎的就被她打得如此狼狈,成了弃妇、怨妇不说,还要从一个小自己十几岁的男人身上寻求慰藉,动不动拿离婚来当诱饵。会不会——其实她根本不想离开她先生和现在的生活?以前你要和她在一起时,她不是说过,除非你能给她现在的生活吗。”

    “是,她说过。但她也说过早就对她先生没有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