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前半生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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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所有亲戚和村里人都离去后,淑娟妈还在哭诉着“崔自立啊崔自力,你对不起我啊,我把你养这么大,你还没给我养老呢,你死了,还给我留下这么一个祸害”

    秀娟突然把大铁门一关,歇斯底里的吼叫“你行了,你别再说了,我一句也听不下去了,这个家里,就我和自立没出息,天天讨好你,还是被你看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讨好你了”“我今天就必须说出来一次,你是生了她,你口口声声说他对不起你,你怎么含辛茹苦,你从心里爱过她吗?你爱过我们吗?我从来就不记得你抱过我们,我姑娘这么大了还撒娇呢。可我,我从你身上就没有体会过什么是母爱。你就是什么都不愿意做,每天就做个饭你还顿顿饭骂自立啥时候死了,就不用做他的饭了,你就能少做一个人的饭了。现在如你愿了,他死了!他死了!他真的死了!”秀娟哭喊着,像个疯子。

    淑娟憋住声音,她憋的嗓子疼,眼泪哗哗流着,她也想说出来一次。但是,她没有,她忍住了。爸爸一句话不说,低着头不断的叹气。一直吃母乳的月月没了妈妈,不吃奶粉,哭的嗓子都哑了。美娟没有表情,机械的走了出去有一会儿时间了。淑娟觉得不太对,美娟心重。她沿着马路往西走,小河边上的山上就是弟弟的坟。她走的很快,到了山脚下追上了美娟,美娟说“你追我干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回去吧”

    淑娟觉得,美娟什么都不说。美娟那几天经常就一个人走了,她和秀娟找半天才找见她。她一个人半夜里在放弟弟棺材的灵堂外面那里坐着。就是村里叔叔辈的人半夜都不敢一个人守着。因为那个地方两年前也放过同村三个男孩的棺材,三个男孩同岁也不满三十岁。而且那个地方远离村子中心,在山脚下,河边上。淑娟找到她时,她一如往常没有两样。漆黑的夜里,看着美娟的两只眼睛,淑娟感觉她像个幽灵。她自己却非常害怕,她从小就害怕,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反正就是心慌,心跳,心脏升高堵住嗓子眼,能清楚的听见自己心跳的像拿大锤砸“咚咚咚”

    接下来的两天里,淑娟妈消停了,她不哭了也没时间哭闹了。一直吃母乳的月月白天晚上哭闹。怎么也不喝奶粉。后来用勺子一口一口灌进去,才慢慢喝开了。也开始吃细面条和鸡蛋羹了。

    当时,美娟就一个娃是个儿子已经小学快毕业了。秀娟也是一个娃,是个女孩也上小学了。只有淑娟没娃,她备孕快一年了还没有。

    淑娟爸妈其实是希望淑娟抚养月月的吧。但是,他们没有说。淑娟当时只是闪过一念。她当时心里想的是“这是上天的安排,自立生前,你们不管月月,现在他死了,把他女儿留下,让你们天天看着。”

    此时此刻,淑娟想着,如果当年她把月月带走了养育,那月月的性格是不是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月月才四岁多,可是已经是自立的翻版了,她学会了讨好奶奶。这个可怜的孩子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崔淑娟是不是要背负一些责任。我当然是最合适的养育月月的人选。可是,我是个自私的人,恐怕九泉之下的弟弟也希望我能够养育月月吧。哎,哎,我有今天,也是活该,一切都是天意啊!

    可是,如果我有了月月,我就不会要孩子了。也不会有小溪,是小溪让我明白我应该怎样当她的妈妈。是的,如果是月月,那么赵东平那里,肯定会选择离婚。她也不能埋怨赵东平什么,她一个人还能带好月月吗?她一个人有能力一边养育月月一边打工赚钱吗?自己爸妈是什么样子淑娟心里有数,当年非典最严重的时候,正好美娟在家待着。她骂美娟吃的多,像俄国大力士一样能吃,逼得美娟非典期间出去打工了。都不能多等两天。先别说自己爸妈,淑娟扪心自问,我自己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