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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心眉发现这屋子并不算大,房间呈圆形,屋内的家具陈设全部都是来自于各个年代或者是古国的古董。
墙壁上蒙着厚重华丽的挂毯,并且每一面墙都插着三把隐心眉曾经在镜湖行宫的书房中见过的白银火炬,把屋子里照得亮如白昼。
屋子中间放着两座全新的长方形镶金象牙榻,四周立着四只长耳香炉,盛满了甘松香、乳香、没药以及肉桂。
“你来了。”一个男声从身后响起,吓了隐心眉一跳。
是赛瑟。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过道门口,两旁的火炬与他黑钻石般眸子中的星光交相辉映,皇帝只是穿着最普通不过的黑色大衣和长靴,整个人却比火光更耀眼夺目。
“坐下。”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在象牙榻上坐下了,并且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
“我们来谈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赛瑟一手搭着靠背,一手搁在膝盖上,“如果你要在威盛凯活下去,你必须有一个新身份。”
“活下去?我觉得这里大多数人都不想让我活。”隐心眉干巴巴地说。
“既然你意识到了,那么这个问题就必须要解决。”赛瑟用公事公办的口吻,“或者是??????”
“或者是什么?”
皇帝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或者是你愿意进入后宫吗?”
“不!”她露出极端厌恶的表情,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么这个问题就只有一个解决方法,”赛瑟的表情重新变得冷漠,“把你身上的制服合法化。”
“制服合法化?”隐心眉低头看着自己那身蓝白相间的鸽笼制服,突然想起了婴之白在醉酒的那夜对她提出的一个邀请,于是她欣喜若狂地喊道,“那么陛下的意思是,我能加入鸽笼卫队吗?”
赛瑟没有回答,他的表情就是默认了。
他心里觉得不太痛快,竟然有女人憎恶后宫并且为自己能够加入死伤率最高的鸽笼卫队而幸喜若狂——这个世界怎么了?
然而这不愉快只是转瞬即逝,他继续道,“在你加入之前,还有一个问题,那么就是你的隐底莲奴隶身份;因为鸽笼卫队是皇帝的御林禁军,所以军中的卫士必须是贵族,平民和奴隶都不可担任。”
隐心眉欣喜的表情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给抹去了,她神色暗淡地讪讪说道,“可隐底莲人是我与生俱来的身份,还有那戳记,都是不可更改的。”
“所以从今以后你不再是隐底莲人——这个身份原本威盛凯内知道的就不多——你的新身份是来自风灵洗的贵族,因为祖上参与了先皇塞雷斯时期的威风联军,与帝国社稷有功,所以我便恩准你以具装弓箭手的身份加入鸽笼卫队的四团。”
隐心眉牢牢地瞪着赛瑟,一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怎么了?”皇帝狐疑地问,他尚未摸清她那副表情的含义。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终于从这条惊天动地的好消息给自己带来的震撼眩晕中苏醒了过来——她是鸽笼卫士了!她可以尽情地摸枪摸跑,舞刀弄戟,还有比这更美的事了吗?
她欣喜若狂地扑过去跪倒在赛瑟的靴子前,可是她还没来得及亲吻以表谢恩,皇帝的手就再度抚上了她的头。
“关于之前你请求我的那件事,”皇帝的上半身倾向隐心眉,用悄悄话的口吻低声说,“我希望你拿出足够的证据,明白吗?”
她被皇帝这句话里暗含的旨意给惊呆了,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盯着他令人眩晕的黑钻眸子,结结巴巴地说,“真、真的吗?”
“在你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记住,我说的是足以定罪的证据,而不是那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的证据——懂不懂?”
“懂!懂!”
“所以在你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整个收集证据的过程,不会有任何人帮你,你必须依靠自己——等你搜集到足够的证据,你再来向我提出你复仇的请求,明白了吗?”
“明、明白。”
“你要知道一件事,很多人很多事,背后的真正背景和涵义,是世人根本无法看透的。人们从来只会看到表面就大放厥词;你的准备必须充分,充分到足以一击毙命的那一刻,你才能抓住复仇的剑,否则被毁灭的只能是你自己——我也没法救你。”
“我完全理解,陛下。”
“好了,这事就当我交给你的特殊任务。时间的把控以及最终的结果都掌握在你自己手里——而我以后也不会再和你谈起这件事了,明白?”
“明白!”
隐心眉热泪盈眶,她完全没有想到赛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虽然他目前没有提供任何物质以及人力帮助,但是他能对她说出这些话,那么就表面赛瑟心里对她的复仇计划并不是完全否定的——当然,他处在一个几近完全公正的审判官的位置上,隐心眉该走的路,他已经出于好心地指点给她了,那么剩下的事,就只能靠她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去完成了。
“陛下,谢谢你。”她为自己情绪如此激动而感到羞愧,所以抱着皇帝的靴子把脸埋在赛瑟的裤子上,夺眶而出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腿部;她尽量不出声的哭泣,浑身颤抖不已。
赛瑟低头看着她,心里再度回想起镜湖行宫那令人心悸的夜晚,他不由自主地一阵哆嗦。然而他的表情还是那样冷漠疏离,只是他轻轻摩梭着她脑袋的右手和眼神不由自主的软化,暴露了他内心的一些真实想法。
皇帝心里不由自主地叹息,这女孩几乎没法不让人怜悯,但是怜悯不能成为女人一辈子的饭票保证,她还必须证明自己配得上这种怜悯。
他是个君王,而不是慈善家,威盛凯帝国占据了他心中全部的热情和精力;而对于她这样一个隐底莲奴隶,他目前所做的这些已经足够了,甚至是太过足够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赛瑟和隐心眉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你听到这声音了吗?”忽然,隐心眉仿佛听到赛瑟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
“什、什、什么声音???????”她昏头昏脑地从他的大腿上抬起脑袋,结结巴巴地说。
“你听——”
过了好半天,隐心眉才听到赛瑟说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唱歌,用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曲调悠扬婉转,奇怪的是,却分辨不出这歌者来自何方,此刻似乎就在屋子里,下一秒又像在地面的旷野上。
壁炉内的火完全熄了,寒意逐渐来袭,那歌声既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让她毛孔直竖,本能地握紧了腰间的剑。
“城里有什么吟游诗人或马戏表演么?”她前言不搭后语,舌头直打结。
“有也应该在监狱里,”赛瑟从书桌后面拎一把轮燧手枪,吩咐她,“拿上火炬。”
她服从了,他俩刚把火把拿在手里,就感到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刹那间,一股劲风袭来,墙上的火炬全部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