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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城,大宋都城。
千里不觉人烟少,百日难绕都城行。
韩师业走进开封,高耸的城墙在后,忙碌的市集在前,这是他第二次来开封城,上一次是在半年前,受封安湖王,受任皇命。此次前来,他不曾带其他人,更多的是避免节外生枝。
开封城有五大奇景:天子皇宫,大相国寺,清湖雅苑,小五山庄,以及这眼前的五大市集。
其中五大市集分为金银铜铁土五大市集,金市集顾名思义,这里的东西价格昂贵;银市集则是酒楼客栈茶馆居多;铜市集平日人不多,不过若是有王公贵族出行皆是从此市集经过;铁市集以铁器为主,这里的东西难有一个确切的价格标准,一把剑有可能卖到上万两都不稀奇;土市集就是一般的市集了。
五大市集并列在开封城南,终年喧嚣不已,寻常百姓难以进入金市集,不过倒是可以在金市集门口摆上一摆,若是你体格壮硕很容易被达官贵人看上带回去做个护卫,一生也就无忧了。
小五山庄,这个势力安守开封城东。开封城东百丈处有一处山坡,高五十丈,小五庄就坐落在此地。小五庄的名气仅仅限于开封,在整个江湖上名气不显,不过只要你有些年纪的,都会对小五庄三个字所震慑。宋祖当年创立太一庄,太宗皇帝时更名为太子庄,真宗继任更名为三德庄,而后仁宗自觉功劳不比祖先,改为小四庄,一直到现在英宗保留养父的心性更小五庄。
清湖雅苑,此处势力更是在小五庄之上,无他,皆因上一任御前带刀侍卫展昭在此安家。同时,开封府也在此,当年包青天之威名就是在这清湖雅苑无限传出。
大相国寺,赵氏天下最大的寺庙,昔年世宗灭佛后仍然对大相国寺有所留念,成为不少僧人的避难所,如今僧众过万,当为天下第一大寺,每逢皇帝拜天之日,皆是由大相国寺的住持主持,可见一斑。
至于那天子皇宫,寻常人等也只能望而兴叹。
韩师业的安湖王府其实是开封城南的一座宅邸,门面算不上奢华,乃是一富人敬献给王彦升,不过后来王彦升被韩守琼所杀,这宅邸也就成了无主之物被皇家收取。
说来可笑,韩师业得到这座府邸之后,作为主人竟然一次都没有来过,韩师业一想到如此,摸了摸鼻子,自觉好笑。
府邸很好认,府前的巷子较深,人烟不显。
府门紧闭,门漆倒是重刷了一遍,台阶几片落叶应了时景,两边的石狮子不是太大,好像没有那种该有的威仪。倒也难怪,本就是一富商所建,排面上自然不会大很多。
韩师业踏碎了几片落叶,扣着大门。
“吱——”虽然没来过,不过这下人齐备的很,韩师业刚敲门就立马来了人开门。开门的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估计有六十多岁,弓着腰,这么急地赶过来开门真有些难为他了。
“你是?”老人抬头看着韩师业,对这个主人没有任何印象。
“老丈你好。”韩师业打着招呼,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我就是韩师业,不好意思,这么久才来,让你们费心了。”
老丈端着令牌,眯着眼睛看了看,又揉了揉眼里的风沙再次确认,心里似有万斤巨石落地一般:“老爷啊,你终于来了。”说着就要跪下去。
“老丈不必如此。”韩师业赶紧把他搀起来,“说来惭愧,这诺大的宅邸交给你们打理,我从来都不曾出过心力,谢谢大家了。”
“唉。”老丈似乎想到什么,闷着头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老丈,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老爷,您叫我老柳就好了,我在这府邸已经三十年了,做了三十年的管家,对这里的一切有了感情,老爷啊,您为何不早来十天啊!”柳管家说着竟落下了泪。
韩师业顿觉出事了:“管家,怎么了?”
“唉。”柳管家没有回答,又是叹气,“老爷,您先屋里歇息去吧,外面风大,饿了吧,有什么事等吃了再说。”
韩师业见管家不开口,也不多问,不过他觉得,这王府着实冷清了一些。
时过晌午,韩师业坐在偏房,看着眼前一桌子菜,只是全是素的,这倒不是韩师业喜欢吃荤,从进门开始,虽然整个王府干净整洁,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但这冷清之感是瞒不过的,说俗点就是没有人气。
“老柳,一起吃吧,跟我说说这王府是怎么回事?”韩师业坐在这样的氛围下实在吃不下饭。
柳管家不再推辞,坐在一旁,凳子拉的远一些,若是要夹菜需要身子前倾拼命够着,这等处事让韩师业也无话可说:“老爷,本来半年前圣上把王府赐给您的时候,还赠了千贯铜钱。当初王将军拿到宅子,也就只来过一次就逝世了,后来虽说被皇家收去,但地处偏僻,人烟稀少,久而久之,府里的下人越来越少,最后就剩下老奴一个了。”
“得到朝廷赠予的千贯铜钱,我自作主张,雇了四个丫鬟和五个家丁,请匠人把府里都翻新了一下,还有不少钱余。奈何我们虽是王府之人,却遭到了不少市井泼皮的欺负,有好几次丫鬟都差点他们侮辱,幸得那些个家丁还算壮实,没有造成惨剧的发生。”
“不过从此以后,丫鬟和家丁都没了热情,没多久还是离开了,偌大的王府又只剩老奴一个,老奴把那些钱财以工钱的两倍发给了他们,让他们各自谋生。后来我太过孤独,年事已高,实在照顾不过来,就去城郊捡了几个孤儿回来,大概有十来个,最大的也才十岁。”
韩师业并没有在意管家先说的,那些太过正常,实在不行他待会儿去惩戒一下那几个泼皮就行,可管家现在说的才是他伤心的重点。
“老爷,就在十日前,我捡的一个孤儿被一家大人看中了,谁知那群小子不回来告诉我,私自上门讨人,反被那家丁全掳了去,老爷,救救他们吧!”
“那你可知道掳走他们的是什么人?”
“那人是城南的张谋子,长得人模人样,可是却十分喜爱捉弄孩童,我曾听闻不少混迹在乞丐中的孤儿被捉去,再也没了踪影。”柳管家打听的算是清楚了。
韩师业却皱着眉头,心里暗想:这张谋子强掳孩童,而且只掳孤儿?这莫大开封人口多如江鲫,少几个孤儿的确看不出来,难道真的有这等丑事掩藏在浩浩皇恩之下?
“老爷?”柳管家见韩师业愣住,开口询问。
被柳管家把思绪拉了回来,韩师业继续吃着饭:“管家,饭后我陪你一同去,去会会那个张谋子,若他真是欺辱孩童的不赦之辈,我自当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偌大的王府,只有韩师业和柳管家两人,无声中吃完了午饭。
城南是一个很奇特的地方,这里是铜市集的尽头,别看这里比较荒凉,但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街就在此处,而张谋子的地盘就是在这一个三不管的地方。
“老爷,前面就是张谋子的地盘了,要不要再多叫几个人?”
“不用,管家,你就先回去吧,我一定把那些孩子追回来。”韩师业拎起长枪就朝前冲去。
走了没多久,韩师业就听见巷子深处传来孩童的啼哭,韩师业心里愈加笃定这里就是那欺辱孩童的张谋子的地盘。
张谋子长得跟管家说的那样,身高近八尺,唇红齿白,一身长袍说不上多奢华,但精致得很,腰间一块青碧宝玉,头发半散半束,在这寻常百姓眼里倒算得上是一位俊俏的公子。但就算是公子,韩师业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韩师业稳步上前,看着这人腰间别着一位男童,男童手脚舞着似乎要挣脱束缚,可再也怎么用力都被张谋子夹得死死地,也就是在这街角,若是在闹市说不定会有义士上前阻止,当然,也只是可能。
“站住!”韩师业大喝一声,“你就是张谋子?”
张谋子不曾想到这铜集街尾还有人敢来制止自己,放下男童,点住了他的睡穴让他睡去,转身瞧见满是怒容的韩师业,双眼微闭,一股内气慢慢鼓动,萦绕在周身,长袍无风自舞:“你是何人?敢来管我的事?”
“放心,你做的那些破事我管不着,我问你,十日前在安王府周围拐去的十几位孩童可是你抓走的?”
“十日前?”张谋子眉头一皱,登时想起了那十几位穿着还算大体的孤儿,要不是曾确认过他们就是孤儿,张谋子也不会去抓他们,如今看到这些孩子的大人来了,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看来你是知道了。”韩师业见张谋子沉默,言语相逼,不过本来就没打算和他理论,“看招!”
张谋子被韩师业吓了一跳,心神有些震动,手上却不慢,韩师业的枪被他牢牢地抓在手上,原本洁白如玉的手掌鼓起青筋,交虬在一起向韩师业宣告着怒火。
韩师业从一开始就打量过此人,实力应该在七品巅峰,这样的实力在俗世中称霸绰绰有余,可那又如何?千不该万不该,这张谋子就不该惹自己的人,既然敢做,那么不管他背后是谁,都得给个说法。
张谋子虽然接住这一下,可双手剧烈的颤抖着,他没想到这男子什么话都不说上来就是狠得,第一招下去他就知道眼前之人是宗师境界,不是自己能抗衡的。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在这狭小的街道里,韩师业的武器是一把长枪,极大地限制了发挥,他便向博上一博。
张谋子侧着身,从怀里不知何时摸出一副拳套,指节由精钢打造,坚硬无比,与韩师业的钢枪时不时地擦出一阵火花。韩师业从不怯战,长枪横扫,抓住一个机会横敲,张谋子被迫用手臂抵挡,“咔嚓”一声张谋子的手部遭到重创。
张谋子额上一阵冷汗,实在没想到韩师业的枪术会这般厉害。
“你是用枪术晋升的宗师?”张谋子咬牙深惊,绝大多数武者靠着时间的累积来修炼内气,通过内气来破入八品,可世上不乏天才,仍然有不少人通过极高的悟性领悟属于自己的武道晋升宗师。
韩师业是上次被赵跖剥去了五感,在那种无物之境感悟到一丝长枪的奥义,那一点的突破就让韩师业的枪术上升了一个大层次,此时张谋子这位七品巅峰也错认为韩师业是靠着枪术达到宗师的,可见其厉害之处。
韩师业不多话,趁着张谋子受了伤,长枪步步紧逼,就那单纯的刺击,韩师业在十息之间换了数十种不同的角度的刺击,让张谋子疲于奔命,手忙脚乱,尽管知道韩师业长枪最后的重点就是自己的面门,可以就做了很多的无用功去抵挡。
“嘭——”韩师业一枪扎进石墙内,枪头就贴在张谋子的脸上,张谋子能清晰地感受到冰冷的枪尖正刺激着心跳,一动也不敢动。
“现在你能说了吗?”韩师业拔出了枪,立在地上。
“你就是安湖王?”张谋子很清楚十日前那几个孩子的住处,只是这安湖王只是在朝中闹腾了一阵后,王府却不见人,张谋子本以为韩师业不回来了,不想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
“废话少说,其他的我不管,那十几个孩子你得给我全送回来。”
“这——”张谋子说话间有些吞吐。
“怎么?有难处?或者我直接拿你的狗命泄愤,就当那几个孩子死了吧。”
“别!前辈饶命,不是我不给你,而是那几个孩子如今不在我这儿,不过我可以保证!那些孩子并没有受委屈,还活的好好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听人说,你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之前那些孩童都去哪儿了?”韩师业再一次警告。
“少侠,我是真的没有伤害他们,你要相信我,而且之前的孩子们都被我送到各地无子嗣的人家去了,都活的好好的。”张谋子快哭出来了。
“废话少说,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答复,就留下吧。”韩师业再次扬起了长枪,冰冷的枪尖顶着张谋子的鼻头。
“唉。那几个孩子在大学士府。”张谋子慌忙说出。
“大学士?哪个大学士?”
“司马大学士!”
“是他?怎么会是他?”韩师业听到大儒司马光竟是这人贩子背后的靠山,着实震惊了一把,“司马大学士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残暴之事?你是不是骗我,看来不吃点苦头你是不肯说实话了。”
“真的!真的!我姐姐张氏就是司马大人的妻子,司马大人是我亲姐夫,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张谋子吓惨了,呼喊道。
韩师业半信半疑,可目前张谋子一口咬定司马大人,迫不得已,将他一并带上:“我将你提到大学士府,你可有意见?”
“我——”张谋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那姐夫,可看着韩师业手中的长枪,相比之下还是姐夫温柔一点,无奈点了点头。
韩师业见张谋子点头,伸指用大悲赋的内气封住了他的穴道:“走吧,别想着冲穴,否则对你没什么好处。”
张谋子不以为然,运转内气想要试试,在冲穴的时候自身五脏隐隐传来一阵剧痛,把张谋子彻底吓住,再不敢忤逆韩师业:“大学士府这边走就是,不过我还是希望少侠稍安勿躁,那些孩子真的没事,闹大了对司马大儒的名声不好,还望安湖王慎重。”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带路!”韩师业厉声喝道,顺手将那位张谋子路来的小孩解了穴,那孩子无助的看着周围,目光一接触到张谋子,浑身一冷,竟然大胆地跑过来踹了他一脚,随后立马跑开。
张谋子低着头,耸拉着脑袋,其实他本可以对那些孩子说明来意,可是这种吓孩子也算是一种恶趣味吧,没想到今日栽在韩师业手上。
大学士府,司马大儒曾获龙图阁直学士的职位,后着作《资治通鉴》,深得圣上赏识,但他一直有一个遗憾,他没有子嗣。其妻张氏不明其因,归咎自身,曾多次找来丫鬟小妾为丈夫侍寝,可司马大儒专情至深,从不僭越夫妻感情一步。
张谋子被韩师业押到大学士府,这大学士府可比他的安王府气派多了,不过也难怪,司马大儒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又与当朝欧阳宰相相交笃重,加之他本身情操高尚,成就斐然,这大学士府也算不过分。
“张相公,你这是咋了?”大学士府的管家对张谋子自然认识,大老远的就看到张谋子垂头丧气,走近一看,张谋子哪有往日的英俊,鼻青脸肿,原本颇有风范的长袍也是破了三个大洞。
“老管家,我没事,我问你,司马大人他不在吧?”张谋子还是低着头在管家的耳边问道。
“老爷他一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听说圣上不知怎的,突然之间要把所有的东西整理清楚,朝里朝外倒是忙的一片火热,老爷他一早就进宫了,估计还要一会儿才回来。”
“呼——那就好,带我去找我姐吧。”
“唉,好,只是——?”管家回头看着韩师业,韩师业面色黑黄,又握着一杆长枪,说不定还是把张谋子打伤的罪魁祸首,张谋子的本事他是见过的,心中对能打败张谋子的韩师业不免有些惊怕。
“这位是安湖王,我跟他刚认识,就是半年前圣上钦封的异性王爷,住在城南的那个。”张谋子强作欢笑向管家解释道。
“哦,原来是韩王,恕老奴无礼。”
韩师业也不是个无理之人,出入开封,自然不好在大学士府前做的太过,向管家回了一礼。
管家自知身份卑微,连忙错开身子不接韩师业的礼,自顾转过身去。
大学士府内,不少家丁丫鬟来回穿行着,比安王府热闹不少,那张谋子的姐姐张氏就坐在大堂。张氏年轻时也是名冠一方,年过三十,并没有寻常百姓那种老态,反而愈发的年轻,又或许是终日受书香熏陶,整个人从骨子里透着一种贤惠和知书达理,让人亲和。
“谋儿,你昨日不是刚来过了吗?今日是有何事?还有你这脸上咋了?是不是又在外面跟人打架了?我告诉你多少次,别以为自己有些本事就胡作非为,这可是天子脚下,藏龙卧虎的,小心别被人吃了。”张氏用锦帕沾上一些水,轻轻地擦拭着张谋子红肿的脸。
“姐,这可真不是我要招架打,说起来,我这还是因为你呢,要不是你,安湖王干嘛打我?”
“我?我害得你被安湖王打?那安湖王不是半年不在开封了吗?怎么会突然到开封来打你?”
韩师业见此情景,开始信了张谋子的话,因为他真的是司马大儒的舅子,不待张谋子说话,长枪插在地上,抱拳一握:“夫人,我便是安湖王韩师业,或许此次与张兄有些误会,手脚上重了点,不过我还是恳请夫人能将我府上的那几个孩儿还给我,韩某不甚感激。”
张氏看着毕恭毕敬的韩师业,虽然心里不喜,可韩师业的话已经服了软,再计较下去怕是会丢了丈夫的脸,只好作罢,转头对张谋子怒道:“我不是跟你说找的那些孩童都必须是无人收养的吗?现在倒好,你抓人都抓到安王府去了,你是不是想让你姐夫好好教训一下?”
“亲姐啊,我冤枉啊,那几个孩子我一月前确认过是在城郊一带,还被两个老乞丐扣留着,当时有事没能管,谁想我下一次去的时候就没了,听说那两个乞丐还发了财,十天前我再次看到就把他们带回来了。”
“那你也不能到安王府上抢人啊!”张氏在此怒道。
“我哪知道那十几个孩子是被韩少侠领走了,那几个孩子也没说自己是安王府的人啊,亲姐啊,我是真的冤枉。”张谋子一副涕泗横流的景象。
张氏看着在自己面前装无赖模样的弟弟,忍不住莞尔一笑,不过还是对着身后的丫鬟轻声道:“去把晴儿带来吧。”
“老爷,您回来了!”
管家一声突兀的声音,直把张谋子吓得一跳。
“完了完了,姐夫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张谋子不断围着张氏绕着圈,不光他,就连张氏也有些慌张,毕竟这些事容易被有心人添油加醋,若是传到圣上的耳里,或许会对丈夫的仕途有所影响。
“小梅,我今天在宫里看到一场好戏,我就说来给你听听——”司马光浑重的声音从外堂传来,刚一踏脚,看到了在一旁如标枪一般的韩师业,那个正无比慌乱的张谋子,以及略带歉疚的妻子,“小梅,家里来客人了?”
张氏苦笑一声,并未回答。
司马光绕着韩师业转了两圈,看着那杆锃亮的钢枪,又看看较黑的面庞,心中有了一丝猜忌,不过却对那张谋子喝到:“兔崽子,你又惹祸了是不?还不快如实招来。”
韩师业也没想到司马光的能量这么大,刚才还上蹦下跳的张谋子,听到司马光的怒喝,立马老实下来,让韩师业觉得有些好笑。
“姐夫——”张谋子低着头不敢说太多话。
“闭嘴,去书房把论语抄二十遍,不抄完不许吃饭。”司马光的惩罚有特色,让一个七品巅峰的高手去抄论语。
“哼,这事不怪我,再说我也是为了你,凭什么罚我?”张谋子这次终于鼓起了一丝勇气,出言反抗司马光。
“怎么?想动手吗?把手放下,再加十遍,抄三十遍!”
最终张谋子还是没抗得过,在韩师业一脸嘲弄的目光下进了书房,作为一个七品巅峰级数的高手,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好了,其实这事不能全怪谋儿,说起来的确是为了我俩,先进去歇息吧,总不能让客人一直站着。”张氏接过丈夫手中的大衣,安慰一句。
“你啊,太宠这小子了。”司马光知道张谋的性格,有些乖张不错,但本心不坏,“王爷,让您见笑了。”
韩师业哪敢受他的礼:“司马大人折煞我了。”
“小梅,带王爷去客房,我随后就到。”司马光一身官服有些拘谨。张氏点头应声,带着韩师业朝偏院走去。
大学士府的偏房很简陋,这并不是怠慢客人,而是大学士府除了一个大门很气派,府内并没有多奢华。想来也是,司马大儒一生勤俭,怎可能居住的府邸奢华无比呢?
司马光换了一身便服,整个人也开朗了不少,面带微笑,身后还跟着一个精致的小丫头。小丫头面色有些黄,眼神里还有些惊慌,缩着脑袋很怕见生人。
“王爷,具体细节我从张谋那里知道了,抱歉,这件事着实是我们不对,这就是那个小丫头,其他的十三位孩童被家丁带到庙里请福去了,很快就会回来,还请稍等片刻。”司马光蹲下身子,轻轻地拍了拍晴儿的脑袋,“小晴儿,那位大哥哥是来找你的,你快跟他回去吧。”
小晴儿看着韩师业,陌生,完全不认识,小手不自觉地抓着司马光的裤腿来让自己不害怕。可是小丫头这般倒是让韩师业无言以对了。
“那个——晴儿?是柳伯让我来找你回家的,你快跟我回去吧。”韩师业实在不会哄小女孩儿,仔细想想好像连心児也不没哄过。
“大哥哥,你说的柳伯是柳爷爷吗?”
“是啊,柳爷爷很想你们呢。”韩师业也蹲下身子,抓着晴儿的小手,他能感到那只小手有一些本能地抗拒,却生生地没有抽走,看来平日里这小丫头被欺负惯了。
“晴儿,跟这位哥哥回去吧,你的柳爷爷对你一定很重要吧。”司马光几天前见张氏领了这么一个小丫头,喜欢得紧,听张氏说是一位孤儿,没有子嗣的他便将这小丫头留在身边。这几天里,学士府的所有人都尽可能地对晴儿好来让她慢慢不抗拒外人,如今已经好了很多,说实话,司马光很舍不得这个小丫头。
“嗯。”小丫头还是喜欢跟柳管家在一起,那个带他们逃出噩梦的柳管家。
“来人,把晴儿带下去,我与王爷有话说。”
很快偏房内只剩下韩师业与司马光两人。
“安湖王。”司马光语气一变,变得让韩师业不得不郑重,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在司马光的声音下他必须得听,“皇上一个月前回宫后,变得不同了,是不是跟你们有关?”
“这我不知,一个月前我受伤昏迷,今日才苏醒。”韩师业摇摇头,“司马大人,为何您能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份?”韩师业自觉与司马光并未谋面,为何司马光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哈哈哈,这不难,王爷的武器很特殊,我所知道的人里用这些武器的人不多,恰巧传闻中的安湖王就是用长枪的;我内人张氏看你的时候心有一丝愧疚,要知道她跟了我近二十年,多少达官贵人都见过,那欧阳老头她都不给颜色,但对你有些愧疚,可见你的身份并不低,而且并不是开封的官员。”
“原来如此,看来司马大人也不是很笃定。”
“算是吧。”司马光一笑而过,不置可否,“皇上这一个月来重整官员势力,重整禁军高层,那太白弟子柳天歌一个新人竟然得到了重用,据说还与皇上的妹妹关系不错,我们这些老臣猜想皇上这一次南下应该是受了什么打击。要不然断不会如此反常。”
“一个月前是应天府的武林大会,圣上的确亲自观临,最后的胜者应该算是柳天王,但柳天王听说与圣上的关系还可以,应该不至于引得圣上如此惊慌大变才对。”韩师业也不清楚。
“那敢问王爷这一个月中江湖可有变数?”司马光询问。
“有!有大变!那无乐庄的主人赵跖好像在一夜之间称霸武林,而且地位牢不可动,臣服于他的势力并没有任何怨言。”
“赵跖?”司马光眯起了眼睛,“王爷,你可知道,小五山庄在十天前进来了一位新人。”
“难道是赵跖?”
“是,那赵跖好像和太后的关系不错,小五庄已经有不少人听命于他,要知道我等文官虽然不问武将之事,可是对小五庄的动向还是很在意的。作为天子脚下唯一一个武者势力,甚至已经不受皇家控制的一股势力,他的走向对大宋国运都至关重要。”
韩师业埋着头,突然觉得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这个赵跖难道真的不满足江湖?这时候他想起张梦白曾猜测的一句话:赵跖他姓赵!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韩师业摇了摇头,可是心里却在不断叩问:姓赵,又得太后的重视,这赵跖难道想偷天不成?
“王爷,别乱想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司马大人,还请您引荐一番,我也要进入小五庄,我想看看那赵跖究竟要干嘛?我觉得他所图甚大!”韩师业起身抱拳。
“这我帮不了你,不过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司马光想到一个人。
“谁?”
“呵呵。”司马光并未直说,而是在桌上写了两个字:顼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