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破虫穿洞锁龙井 悬骨挂掉可怜人

五行缺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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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家,前面就是入口?”

    这下,大伙儿倒少了对宝石的兴奋,全部谨慎地重新列队,灰熊和吴老六在前,周三儿带人护在当中,周云生几人走在最后。

    此处虽然空间不大,但如同隧道,环形一圈满是宝石,火光反射叠嶂,映出人影攒动,真是四维深远,处处皆人,越是深入,幽闭感越发强烈,前不见尽头,后不见回路,脚下就像隔着一层玻璃,仿佛坠下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好在这里没有岔路,空间却逐渐缩小,最后只能单人弓腰前进,不得已,周云生下令只留下前后两端的火把,这下周遭更加压抑。

    灰熊个头巨大,走在前面颇为吃力,终于,他蹲下停步,吴老六转身传话。

    “告诉东家,前方有个东西趴在地上,但纹丝不动,可能是个死物。”

    “东家有命,灰熊和吴老六之外全部后撤,腾出跑路的空间,你俩负责试探。”

    “得令!”

    俩人静心凝神,等到后面不再动静,准备行动,这段时间,灰熊将火把让到身后,吴老六有序地左右上下晃动停留,利用光影反差大致猜出那个东西的外型。

    “应该是只虫子,体型不比人小,长肢在侧,大肚小头,咱俩如此行事。”

    说罢,灰熊当先几步,越是离得近了,越是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那家伙就像一块巨大的黑石镶嵌在宝石中,随着火光临近,犹如卡在虚空边界中的怪物,正欲冲破桎梏来到这个世界。

    灰熊侧身一让,腾出右手的空间,用力一甩,火把旋着飞了过去,正正掉在怪物的身前,可是它却毫无动静,依旧直愣愣趴着,俩人等了一会儿,吴老六便转身回去通报。

    灰熊独自往前挪步,到了近前还是吸了一口凉气,这的确是个死物,但不是虫子,而是一只人首虫身的怪物,偌大的肚皮早就坚硬发黑,中间一节还是层层甲壳覆盖,两侧六条长腿撑在地上,再往前便是人身,表面一层薄膜,胸部贫瘠,颜色发黑,没有脖颈直接长出一个女人脑袋,长发已经干枯掉落,两只胳膊僵硬地垂了下来。

    他强压着心跳缓缓靠近,侧身一看,两侧空间已经被彻底堵死,只有上面还有一线短距,这才踏实地坐在地上,与这个怪物面对面看着。

    那是一张年幼的女人脸,五官透着稚嫩,空洞的双眼呆呆地看着前方,嘴唇紧闭,鼻梁低矮。

    “人身部分被尸飨封住,虫子部分坚硬成壳,难道它被尸飨杀了?”

    “东家,不如把它拆了,否则影响后撤。”

    于是,周三儿带人对着怪物一顿猛砍,钢刀之下,虫壳尽碎,人身成块,灰熊继续前进,空间越发缩窄,最后竟只能一人爬行。

    韩福临越爬越觉得不对,如此重要的地方为何反倒小家子气?若是按照寻常思路,里面应该大道通达,庄严神秘,现在倒有种走反的感觉。

    这时,前方传来踏地起身的响动,灰熊已经钻出了隧道,韩福临加速爬行,最后一段却只是寻常山石,他刚一钻出,发现周围已经重新点起火把,可是大伙却全部贴着洞壁高仰着脑袋。

    他不解地看向四周,这里空间不小,边沿呈现弧度,身旁的洞壁上还有斜着的阶梯,但刚一抬眼,便吓了一跳,就看到高高的顶上吊挂着一堆发着紫光的东西,身形便是隧道中的那种怪物,但这里却整齐成片,一道白色轨迹就像盘蛇一样向着正中的一个圆洞缩进,形成怪物吊挂的路径。

    这条轨迹的外围一直延伸到洞壁,与那些交叉盘旋的阶梯相连,底部正中倒着一片石柱的废墟,现在只剩下四根撑住上面。

    这时,大家才想起查看钻出的洞口,原来,那里根本就是个不起眼的地方,将将一人的宽度,周围还有很多类似的小洞,根本不见异常,但钻地鼠却在仔细端详。

    “不单是这里,其余洞口也是人为破穴,难道里面都是宝石矿脉?”

    “走,沿着阶梯上去!”

    “周东家,我和钻地鼠留下。”

    “我也陪你们。”

    于是,吴老六仨人留在下面探查山洞,周云生带队走上阶梯,单人宽度越走越陡,一路上行,终于到了那个轨迹的旁边,众人一看,这根本就是一种动物的骨架,脊柱状的骨头块块相连,侧面的肋骨弯曲着向上打开,质地如白玉般剔透,看上去高贵又充满压迫感。

    站在骨架旁,只觉得自己如此渺小,甚至比不得一根肋骨的粗细,那些怪物就吊在脊骨的下方,而肋骨的顶端却生成一个个囊包,长长的粗丝将它们吊住,一片乌黑的东西蔓延在洞顶,正中的洞口旋下一道结绳般的网状竖梯。

    “这是龙骨,断龙井?”

    “姚广孝诛杀的蛇妖?最终还是化龙了?”

    现在,可算是回到了坟头山的最初入口,但满眼怪物,哪有神树?那个最后的入口在哪里?

    “周东家!废墟当中有异常!”

    原来,灰熊他们各自钻入周遭的洞中,却没有矿脉,但都是人为打开,只是走了一段就终止了,他俩分析,应该是最后失去了破穴的可能,面对如此坚硬的山石无能为力。

    于是,仨人走向中间的废墟,这些巨大的石柱坍塌在四周,正中却有个井口状的盖子,直径将近半人,敲击坚硬无比,两端相对留有提拉的把手,外围一圈天干,内圈十个地支,中心相背一长一短两根指针,结合处留着一个镂空,季子康一看,顿时兴奋地大叫起来。

    “就是这里!快!快!将上面的怪物砍下一只!”

    可是,周云生和韩福临却一脸愁容,先前从密码本得到的根本就是乱七八糟的汉字,哪有什么天干地支。

    “难道罗盘对时之后会有什么意外变化?”

    周云生皱着眉头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难道最终还是少了某个环节?于是,他对周三儿点了点头,兀自坐在地上闭目思考。

    周三儿领命后,一路攀到顶部,颤颤微微爬上龙骨,仔细一看,那些吊着怪物的丝束全部缠绕住脊骨的骨缝,然后一圈圈沿着内侧彼此汇聚,最后全部向着中心归去,他不敢冒进,只是就近选了一只,刚一低头,就看到一张美貌的女人脸,眼眸轻闭满是安详,嘴巴微微张开似有言语,那些丝束从上面吊下,将它的大肚子包裹住,阵阵紫光从里面透出。

    可是,就在他举刀的一刹,女人猛然睁眼,吓得他一个哆嗦,那女人的脑袋从两肩中直接长出,现在正环了半圈,幽黑的眼珠正直勾勾盯着他。

    “东。。。东家,活的!怪物是活的!”

    灰熊和吴老六赶紧冲了上去,遥遥看到周三儿只是身形后撤,却丝毫没有慌乱,眼睛还是与下面对视着,片刻时间,他竟然点了点头,挥刀朝着女人的脑袋砍去,一股黑血喷泉般涌出,接着几下,庞大的怪物垂直落下,瞬间摔成了烂泥。

    灰熊看着迎面下来的周三儿,双眼发愣,两手垂在身侧,就像经历了巨大的刺激,木然地一言不发独自走了下去。

    周云生也发现不对,赶紧询问,可他只是呆在面前,任凭问话都没有反馈,突然,他扑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东家!我看到了她的过去!”

    周三儿与女人对视的一刹,似乎时间定格在那里,脑海中只看到一个无助的女人在哭泣,她与一群面孔模糊的人一同被捆绑着,从上面的井口投下,穿过中心的阶梯,下落的时候,视野中满是红色的宝石,密布镶嵌在陡峭的洞壁上,最后,她落到一片白丝中。

    他们恐惧地呼喊却丝毫无法动弹,身体被逐渐覆盖,那些丝束钻进皮肉里,沿着血管经络蔓延,最后,女人被高高升起,一只巨大的虫子钻了出来,它挥舞着口器探出尖刺,却没有攻击女人,而是反抗着周围的白丝。

    突然,丝束就像利刃将虫子的脑袋切去,创口中生出一根脊椎状的器官,缓缓升向女人,而她的身体从双脚开始消失,密布的白丝吸食着血肉膨胀鼓大,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囊包。

    那根脊椎在焦急等待后终于钻入囊包中,女人可以感觉到骨头在连接,她恐惧地低头,发现自己只剩下半个身体,那根脊椎牵拉着她缓缓向着虫头而去。

    底下的虫子早已不再动弹,里面的虫浆被白丝吞噬殆尽,囊包落到创口上,缓缓收缩钻了进去,直到脊椎安稳地将女人的半身与创口贴合,囊包中的液体充斥在虫壳中,那圈创口被迅速弥合,但脊椎却并未停止,继续将女人的脑袋牵拉,直到嵌入双肩中间。

    而女人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器官正在生成,却不是原来的模样,心脏变成了叠状的三角,三个茄子状的组织牵在腹部,连着粗粗的肠子直通底部,外面悬浮着一排像虫卵形状的囊体,她根本不敢再看,却可以感觉到脊椎正在长出根根丝线密布在它们的表面。

    女人环眼周遭,发现其他人也都变成了如此模样,只是一个个目光呆滞,但自己却依旧意识清晰,可后来竟越发困倦,终于沉睡过去。

    直到再次醒来,发现周围只剩自己,那些密布的白丝也不见了踪影,一切就像做梦一样,但她刚一挪动,便浑身趴了下去,六条肢节开始活动,她号啕大哭,自己彻底变成了一只虫子。

    这时,一根长长的丝束垂了下来,她来不及躲闪被缠住肚皮,它们就像网兜一样将她吊了上去,这时她才看见其他人已经被挂在龙骨下。

    终于,井口打开,一群人盘了下来,却只有模糊的面容,他们走到女人上面,沉默地等着,很快,旋转的阶梯长出一股丝束,沿着龙骨蔓延过来,为首的人抓住丝束,将一个小笼子塞进前端,然后沉默地注视着。

    那股丝束慢慢探下,从肚皮的底部直接钻入,阵阵剧痛逼的她大声嚎叫,那些人似乎非常诧异,纷纷过来观察,女人发现自己无法说话,却能在对视中与他们交流,时间在那一刻就像停滞一般,她拼命地祈求却换来一阵欢庆,不一会儿,几个壮汉将其余那些全部砍断摔死,只留下女人独自吊着。

    在随后的时间,女人体内的丝束输送着营养,她会定期生下孩子,一只只虫形的生物却不再具备人的意识,只是服从于那些人,不知疲倦地修建着阶梯,开采着宝石,而她只能像一盏顶灯照亮着孩子们,彼此之间没有交流,没有母爱,甚至没有感情。

    直到有一天,那些人竟被投了下来,一个个落在龙骨上,但他们却没有慌乱,而是在洞壁上开凿,反反复复直到那个洞口被打开,这些人冷笑着逃了出去。

    不久之后,一群人从洞中钻出,他们将孩子屠杀殆尽,却放过了女人,甚至有个年轻人总来和他说话,丝毫不嫌弃她,可她还是记不住面容,就连话语也想不起来,但这样的安心持续了很久很久。

    突然有一天,年轻人已经长大,却追着一个人拼命阻拦,那人毫不理会,打开了底部的井口,顿时,女人的脑中撕裂般痛苦,嚎啕着失去了知觉,直到再次醒来,身边又挂着很多人虫,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但她知道时间已经改变,自己的身体泛出了新的光芒。

    这时,那个年轻人发疯似地冲向井口,对着下面愤怒咆哮,终于,他将井盖奋力推入洞中,虚脱着离开了这里,从此,女人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人,直到她诞下最后一个孩子,看着小家伙钻入那个洞口,竟有一种解脱的欣慰,突然,顶部的洞中钻出密密麻麻的尸飨,如大军出征钻入那个洞口,她心中祈祷自己的孩子能逃过一劫,却脑中再次剧痛,一切都突然静止了。

    “那你也是帮她解脱,为何如此失魂?”

    “因为她告诫说,千万不要进入下面,否则,走一个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