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村落简陋迟钝人 能言能行诞娃娃

五行缺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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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落?坟头?死人?这里还真住着人?等等,你说坟头在房屋旁边?”

    “没错,除了死人外,没有看到其他活人。”

    “死人出行?”

    众人一惊,原本大家脑海中猜测,如此诡异的口诀,应该在一个迷雾重重的阴森环境中,至少得是个黑夜,然后,走着走着,突然遇到一队僵尸集体溜达。

    “最后,危急时刻,黑白无常打开阴阳界门,带我们直接穿到会仙谷?”

    “聊斋看多了吧?就算僵尸出行,左不过赶尸人施法,但口诀却偏偏强调死人,我觉得这里的窍诀,在‘死’字怎么解。”

    “困死、濒死、等死,生无可恋、逃出无路,知道死期无法更改的人,或者,心念已死,就算肉身还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都可以算作‘死人’。”

    “有道理,死人停尸,肯定有活人搬运,走,摸过去!”

    渐渐的,大家潜伏到了坡边,这一瞧,别说,还真是一处村落,就在对面的山坳中,原来,密林之外的这处地界就像一个大盆地,两侧被山脊整体包围,但又从半山横插出两道矮坡,形成了两个错开的山坳,一处包着庙宇,一处包着村落。

    但村中的房屋却很奇怪,与西湖港的那些砖泥房子不同,都是一水的木头建成,就像南方雨林的那种,根本不可能在北方的寒冬中保暖。

    而每间屋子都门朝南边,旁边至少有一个坟包,有些甚至连着数个,却都没有墓碑。

    那些尸体则停在临近道路的村口处,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一共十具,男六女四,并排陈列,一溜脑袋旁还摆着祭台,上面没有贡品,只是一个香炉,后面放着十个牌位。

    “难道除了咱们和孙家,还有寻常百姓前往会仙谷?”

    “然后半路死了,被送到这里安葬?”

    “寒冬腊月,这种屋子能住人吗?”

    “对啊,要么冬天无人,要么就是个废弃的地方,难不成死人住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却看到有个老头儿从一座屋子里慢慢走了出来,虽然步履迟缓,但绝非死人或者僵尸那般生硬,关节活动正常,还悠哉地看看太阳,但穿的太少,仅仅一身单衣,还有几个破洞,露出的皮肤看着发青。

    “禁声,警戒,注意后面。”

    说罢,众人干脆匍匐在地,远远瞧着老头走向村口,不多久,其他屋里陆续走出十个人,同样男六女四,但穿着打扮各不相同,有棉袄、单衣、短衫还有长马褂,都是清末民初的样式,其中,有个年轻的女人穿着最奇怪,上身竟穿了件格子衬衫,外面套着旗袍,身材颇为曼妙,丰胸细腰,但光着脚丫。

    那个老头似乎非常激动,一会儿指指村里,一会儿指指尸体,最后点了点每个人,很快,一圈人都在拍手,最后,老头点起三炷香,然后双手朝天,带着大家面朝西北,重重地磕了仨头。

    众人看着很是纳闷儿,却看到老头肃穆地站着,其余的人走到尸体前,男女对应,蹲在地上,双手撑着,将脑袋伸到尸首,突然,他们的脸部迅速浮肿,脖子似乎粗了一圈,紧接着,他们张大嘴巴,啊呜一下包住尸体的双唇,身体一阵痉挛,随即恢复了原样。

    很快,那个老头似乎在这十个人中开始清点,独独选出四个女性,最小的只有半腰高,最老的已经满头白发,还有那个旗袍美女和一个胖妇人,带着她们沿着小路离开了村落,而那些剩下的男人,则守在尸体旁,坐在地上如同泥塑。

    韩福临心中一惊,安排季子康他们继续在这里守着,自己和周云生决定尾随那个老头,一路上,俩人登上山脊后尽量隐蔽,终于,山脚下再次出现田地,他俩又回到了庙宇。

    这时,老头带着女人们慢慢走入田中,四个女人各自选了一块地方,随即双膝跪地,昂头弓腰,那老头走向水井,回头看看,将东边的勺子提起来,兀自喝了一口,仰头眯着眼睛,似乎非常满足。

    然后他沿着勺子上绑着的布带一路摸过去,竟然从土里拽出一个木塞子,这时,热水从地里涌入田中,很快漫过了女人跪的地方,她们开始双手刨地,老头准确地掌握着排水量,一会儿开塞一会儿闭住,如此浸润一层,挖掘一层,几个来回,四个凹坑被逐个挖开,女人们将泥土归拢成堆,继续恢复跪着的姿势。

    这时,那个老头将塞子塞住,一把抱起井盖,顺时针挪了一下,然后双手张开,两腿打圈,似乎在手舞足蹈,蹦蹦跳跳地跑到旗袍美女的身后,满脸笑容,满是幸福的感觉。

    韩福临远远看着,心里早都明了,此刻,那美女挺起腰,两只胳膊稍稍曲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已经眯住,双唇颤抖地张开,满是期待。

    老头似乎早已按耐不住,直接冲了上去,他的两臂奇怪地紧紧绷住,直愣愣夹住女人的肋骨,死死扣住她的胳膊肘,腰部一改之前的行动迟缓,猛烈自如,却几下之后便退了出来,依旧笑容幸福,但看上去却像面具一般,五官固化,眼神炯炯,如同舞台剧中浮夸的小丑,只是为了表达而去表达。

    接着,他依次与其她三人行了那事,全部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表情,最后,老头整理衣装,表情回归之前的平淡,独自扭头走向庙宇,“她们在干嘛?”

    “想怀孕呗。那个老头进庙里了,咱们要不要跟过去?”

    韩福临摇摇头,指指那四个女人,没想到,她们原本平淡的表情,现在竟然凶神恶煞,一个个瞪大眼珠,牙床咧着,不停地转头虎视眈眈。

    没多久,老头从庙宇里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看也不看女人们,兀自朝着村落而去,而那四个女人已经放平身体,仰面不动,渐渐的,腹部开始隆起,越来越大,她们的表情非常奇怪,一阵向慈母般的微笑,眼角中闪烁着泪光,一阵冷淡地扭头警戒,就这样机械地切换着,很快,她们的肚子已经撑破了衣服,表面甚至血管凸起,皮肤从青色竟膨胀成了黑紫。

    终于,直到她们的腹部彻底平坦,才起身收拾妥当,将凹坑掩埋后,一脸幸福地低头看着。

    很快,那种分裂般的表情再次出现,但不是冷淡或者凶恶,而是人类的柔和与放松,那个年纪大的似乎如梦初醒,弓着腰用力揉着,半腰高的女孩子哭哭啼啼,两条腿痛苦地夹住,那个胖乎乎的妇人正在安慰旗袍美女,她正害羞地将下摆整理好,用手捂住自己的臀部。

    “她们在种孩子?”

    “没错,这就是我的猜测,这里的田地不是种菜,而是种娃娃,在两个泥塑里藏的应该是长大的孩子,现在被那个老头抱走了。“

    “所以,那口井水不是给人喝的?“

    “对,而且四把刻着东西南北的勺子,并非指代方向,而是不同阶段喝什么水,就像钟表,现在已经被老头转了一次。“

    “而且,等地里的孩子钻出地表,还会有人过来饲喂,就在那个槽子里进食,然后回到田里的地窝休息,现在找到小路成型的原因了吧?”

    周云生点点头,俩人赶紧继续尾随,就看到现在的四个女人,行动依然缓慢,但有说有笑,时不时响起阵阵笑声,她们似乎兴致很高,彼此拥抱或者拍拍,像是在庆祝,突然,其中那个最小的女孩儿竟开始流泪,其他三个估计也受到了影响,老妪与妇人转头不语,旗袍美女谨慎地蹲下,伸手摸着小女孩的脑袋,俩人用力拥抱在一起,其她二人也走过来,四个人大声嚎哭。

    这一阵大喜大悲的景象看得人莫名其妙,但韩福临却有种沉重的预感,周云生也在一旁不再言语,很快,季子康他们就在眼前,正在指着坡下窃窃私语。

    “那个老头抱了个孩子回来,然后朝着村里去了,咱这边被屋子遮住看不到,但他一直没有出来。”

    “那些男人都干啥了?”

    “你们走后,他们一直坐在尸体旁,等到老头回来,背着尸体跟着去了村里,没多久就回来了,只是一直向西北那边张望。”

    “对了,刚才似乎发生了啥,他们见到老头,突然一阵激动,相互之间又是拥抱又是哭泣,就像在庆祝啥好事。”

    这时,那些女人已经慢慢走到了村口,男人们见到后,虽然面带笑容非常激动,却行动迟缓,两边似乎都想赶紧拥在一起,但看着就像慢动作,时间似乎在他们那里过的极其缓慢,或者说,就像身处另外的时空,一个可以将连续的生命表现切断的世界。

    “你们说,他们到底在庆祝什么?生了个孩子?“

    “不,也许在告别。“

    “告别?“

    这时,那个老头儿缓缓从村口走来,面带微笑走到人群中,就像没有发生任何龌龊的事情,神态慈祥和蔼,他回头看看村落,招呼十个人对着那些屋子用力挥手,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但这似乎并不打扰他们的兴致。

    突然,那老头猛地转身,眼神直直看了过来,吓得众人一个哆嗦,却发现人家还是一脸慈祥,竟然不停地招手。

    “怎么办?旁边的人也开始打招呼,咱们过去?”

    “你确定是冲着咱们?别被骗啦。”

    可是,那个老头就像能够听到季子康说话,伸出手指夸张地指指众人,吴老六一看,干脆站起来举刀警戒,却听到韩福临略带嗔怒地说道。

    “收起武器,他们没有恶意,只是一个个困在这里的死人,现在赎清了债务,该解脱了!”

    “他们也是死人?告别之后要出行了?福临,可别冒险啊。“

    韩福临没有回答,只是要求大家继续等在矮坡上,独自走了过去,周云生深吸一口气,做好随时冲锋的准备,远远目送着他。

    就看着韩福临毫无畏惧地走到老头面前,对方似乎非常热情,双手早早张开,可是,只换来礼节性的点头,但韩福临却明显一愣,随即深鞠一躬,老人赶紧回礼,现在,俩人终于离得如此之近,没错,这就是个死人,韩福临心中再次肯定。

    老头的单衣已经破烂,四肢露在外面,胸口有两个破洞,露出的皮肤呈现死后的青色,表面已经形成块块尸斑,却分布均匀,血管虽然没有形成明显的褐色网状,但已经有了浅浅的迹象,他的眼白长出褐色的斑块,这是某种充血凝结的表现,在脖颈的左侧,有一道厚厚的增生,长度不少于半掌。

    当老头看到韩福临鞠躬之时,赶紧回礼,拱手的动作虽然迟钝但关节灵活无碍,指甲没有缺失但略显淡白,这是血流不足的迹象,胸口的皮肤表现出严重的青褐色,这是皮下严重出血后的凝固,最后,双脚的形状略有扭曲,似乎脚踝受过挫伤,而且,小腿偏下的地方存在两道深红色的痕迹,应该是死前被捆绑或者束缚时,反抗造成的出血。

    韩福临依旧面带微笑,同样放慢起身的速度,双眼快速喵向那个旗袍美女,心中一惊。

    这个女子绝对是个美人,但双眼除了黑色竟无眼白,就像两个黑洞嵌在脸上,她的鼻梁高耸,嘴唇透着性感,粉嫩的舌尖偶尔害羞地舔舔。

    她的着装并非奇怪,在旗袍内根本没有多余的格子衬衫,而是皮肤就长成这样,上面大小格子边沿清晰,但没有规律看着杂乱。

    她的脖子上有严重的瘀血,指状形态明显,手腕上呈现出严重的抓痕,而且,她一直羞涩地捂住臀部,似乎总有种不适。

    短短时间,韩福临以最快速度将就近的几人观察了一遍,老头儿生前肯定被人绑住双脚倒悬过来,脖子左侧是致命伤。

    女人的眼白和格子皮肤验证了她死后曾被迅速风干,只有在极其干燥的热风吹拂下才会导致,而她死前被捆住手腕,曾奋力挣扎过,但被窒息杀害,可是,为何她的腰下总表现出不适,看她的着装,旗袍高高撩开,这大概可以猜测出原因,但现在绝对是心理因素,因为若是花柳病,在死人身上也不可能继续存活。

    所以,韩福临非常肯定,这些人都遭受过致命的伤害,并且呈现出死后的特征,但那个老头儿的伤口竟然再次愈合,美女的双腿同样露着却没有形成格子状的皮肤,这都说明他们在死后又迅速活了过来,并且通过某种力量痊愈了伤口,但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头部没有受到任何损害。

    所以,他们到底算是死人?活人?活死人?还是什么?

    “这位年轻人,莫要再端详我等了,老朽知道你是观尸的行家,没错,我们已经死过,但又活了。”

    “老朽刘昭慧,这厢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