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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季子康吃惊地向着木台那边看去,此刻,贼人正跪在上面,头发花白,留着长辫,披着一床破烂被子,面部皮肤光洁无须,白眉垂下,吊眼高鼻,倒是一副周正的样貌。
“这是妖怪?为何看上去像个太监?”
他正想着,眼神却在人群中寻找周云生和韩福临,谁知这俩家伙只是稍稍对视就轻轻摇了摇头,但那孙家叔伯可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随即招呼季子康赶紧落座。
“乡亲们,寒冬腊月本不敢叨扰各位,但最近我家接连发生惨案,先是少东家被吓死,再有二位少爷遭下蛊杀害,最后祖坟都给刨了,就连老爷也气死了,这是要绝我家门户啊!”
“现在,幕后黑手就是这个贼人,但大家有所不知,他其实是个妖怪!今日,我家的二位叔伯老爷做主,要当众让他现出原形,咱们官府的季大人也在,请大家做个见证人,国有国法,咱杀也要杀个明白,免得日后说我家滥用私刑无法无天!”
顿时,围观的村民可是炸了锅,胆小架不住好奇,纷纷高声叫好,周云生和韩福临早就挤到了前面,离得木台最近,但怎么都瞧看不出妖怪的特征。
“福临,你觉得是人是妖?”
“看不出来,裹着个被子,脑袋肯定是人,难不成身子有古怪?”
“不是说妖怪可以幻化人形吗?”
“得了吧,聊斋看多了?所谓幻化,无非对视摄魂,在幻境里变成人形,当然,如果是旱魃一类的妖怪,本是人形,只是长的恐怖。”
俩人正说着,就看到四个壮汉走上木台,分东西南北四个正位站立,面朝当中,手持钢刀,这时,有一人身穿黑色长袄,头戴鬼脸面具,弓着背缓缓走来,一手拿着尖头长杵,一手捧着铜盒,脚下步伐沉重缓慢。
季子康闻听来人,刚一回头,竟发现孙家大伯不在座位上,刚要询问,便被二伯安抚住了,笑眯眯地指指木台,就看到那人已经走了上去,四个壮汉赶紧移到贼人身后,举起钢刀一脸严峻。
“哼哼,想不到孙家大伯还有这等诛妖的本事?”
就看着他走到贼人面前,沉默着低头俯视,手中长杵轻轻地敲击地面,似乎在等着对方求饶。
“秋奎海!你可知罪?!”
这一嗓子,惊得季子康都快掉了下巴,赶紧站起身来仔细确认。搞错了吧?秋奎海分明是个精壮魁梧的中年汉子,关键是已经死了啊!
“季大人,之前那个只是这家伙的幌子,不想被我们识破,您安坐,我家能摆出这等阵仗,已经做好准备,您就等着瞧好戏吧。“
周云生和韩福临也是诧异地盯着那个贼人,就看他缓缓抬头,轻蔑地瞪着孙家大伯,嘴角一个冷笑,发出一阵苍老的声音。
“孙世义,你敢把老夫的双手解开吗?”
“哼哼,等你死了,我一定让你平平整整地躺在棺材里,来人,把这厮给我吊起来!”
话音刚落,几个壮汉扛着一根木桩走了上来,站到秋奎海的身后,蹲在地上掀开一块圆形的木板,将木桩竖直插了进去,接着,他们一把将秋奎海的被子扯开,顿时人群中一阵惊呼,大姑娘小媳妇纷纷将头扭了过去,原来,他竟然没穿衣服,光溜溜地跪在地上,双手绑在身前。
孙世义一阵冷笑,命令一人取过铁链栓在秋奎海的双手上,甩起穿过木桩顶部的铁环,另一人用力一拉,将他拽了起来,直到高度已经逼得他踮起脚尖,两条胳膊感觉随时都会被扯断了,这才得到孙世义的点头。
眼看着秋奎海被这么赤裸地吊着,季子康都觉得脸上发烧,这人绝对年岁不小,抛开少白头的可能,单那苍老的声音就不可能是年轻人,可是,他身上的皮肤却紧致健硕,肌肉线条分明,胸肌充盈,腹肌成块,大腿粗壮地挣扎着。
但他的确没有外肾,或者说,男人本该具有的器官竟然紧紧收进身体,只显出一点凸起,犹如葡萄点缀在腹下,干干净净瞧着精致,季子康越看越纳闷,只觉得就是个太监,怎么可能成妖怪了?
这时,孙世义似乎对秋奎海的表情十分满意,眼看着傲慢的敌人被示众羞辱,那眼神只剩下一股子悲愤,刚才还在蔑视的双眼现在只能闭上,咬着牙流着眼泪,他发出一阵冷笑,将手中的铜盒装入长杵的尖端,用火把一撩,道道青烟弥散开来,随即缓缓探到秋奎海的口前,青烟入鼻,带着一阵迷香。
“秋奎海,莫怪老朽,全是你家祖宗造的孽,下次投胎,做个人吧!”
可是,秋奎海竟毫无惧色,眼角已经没了泪水,张着大口猛猛吸着,双眼缓缓睁开,反而无辜地看着孙世义。
“你。。。满意了?”
孙世义明显一愣,鬼脸面具内悄无声息,突然,他上前两步,弓下腰竟仔细检查起来,旁边的壮汉也是挠着头,似乎哪里出了问题,而秋奎海此刻已经全无害羞之心,坦然地看向周遭,眼光停留在季子康那边,就像盯着猎物瞳孔紧缩。
“这就结束了?妖怪呢?”
“孙家二爷,你可得给我一个交代!不经审问,不问国法,当众羞辱,淫污百姓,还身穿莫名其妙的袍子,头戴鬼脸面具,装神弄鬼,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当真觉得保定地界容不下你们了吗?”
孙家二叔伯没有回话,却胸膛起伏剧烈,焦急地盯着木台,就看着孙世义竟摘了面具,回头一脸不解,但随即迅速地摇了摇头。
“不同意放人?刚才的架势哪里去了?不是北洋管着北京,你家门生罩着保定吗?那你让他们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罢,季子康气呼呼地向着木台走去,孙家顿时乱了章法,依照之前的约定,容你孙家捉妖现形,但闹了这么久,除了扒光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监,哪里有什么妖怪?
“不可能!季大人,相信我!相信我!他一定是妖怪,之前已经开始妖化,可是,可是现在为什么又成人样儿,您不能带走啊,否则,会加害于您的!”
“放屁!爷我陪着你们冻了一晚上了,当初我还纳闷儿,孙家祖宗为何偏偏立孙老爷为族长,今天看来真是有远见,你俩这么大年龄了,当众丢人,害不害臊?”
“来人!把囚车推过来,将人犯秋奎海给我押解到保定城,连夜出发!”
这下,季子康的手下可是涨了脸,大大方方推开打手,就要向木台而去。
孙世义根本顾不得自己的身份,竟横在秋奎海和季子康之间,他弟弟更是带着打手将木台拦了一圈,两边人这就上下对峙起来。
周云生和韩福临对视一眼,冲出人群就奔了过去,经过季子康手下的时候,伸手一招呼,匕首和钢刀就送到近前,根本不管眼前的打手多高多壮,两手一推就要硬闯。
“放他们进来,孙世义,你带着四个人,我俩兄弟上来陪我,下面还是你的人多,不过分吧?”
话音刚落,却听到秋奎海那边砰的一声,竟然有个壮汉举着钢刀对着他就砍了过去,好在中间横着一个木桩子,这一刀竟被挡了一下,但刀尖已经入了秋奎海的腰部,顿时,一道口子就露了出来,鲜血哗哗流出,季子康正要发作,却发现秋奎海竟不叫不喊,只是愤怒地转头盯着那人,还咬着牙跺了跺脚,一副小媳妇受气的感觉。
“呸,太监真他妈娘炮!”
可是,孙世义却喊了起来,拉住季子康就要争论,一只手还悄悄摆动两下。
“季大人,他一定是妖怪!否则为何不会喊疼?”
“放屁,老子天生就没有痛感,要杀要剐,也得随这位官爷!”
说罢,他死死盯着季子康,但眼神却不是仇恨,而是透露出一种焦急,韩福临此刻已经到了近前,稍一思考,对着季子康点点头。
“放人!我带回去审问,若真是他干的那些坏事,自有发落,大不了千刀万剐的时候由你来动手,这点权力爷还是有的!”
可是,就在这当口,三个壮汉却突然发难,根本不管季子康仨人,举着钢刀就向秋奎海剁去,饶是他体格健壮,现在双手被吊也只能侧身躲避,可是,突如其来的攻击,刀刀死手,身上立马儿血流如注。
周云生刚缓过神来,快步绕到壮汉身后,躬身一蹲,手握匕首沿着腿肚子就剌了一圈,韩福临将季子康往后一推,飞脚直奔拽着锁链那人的面门,借力回身,落到孙世义的身旁,钢刀对着老头儿的脖子一架,所有人全都住了手。
周云生赶紧过去扶住秋奎海,正要检查伤口,却被他拦住,就看着他用力将链子一甩,双手近到身前,左手握拳收拢,腾出右手四指,在腰腹的鲜血中一抹,皮肉就翻出绽开,他竟两指探入,撑开一盯,随即变换手型,就像捏饺子一样对着伤口狠狠几下,除了皱着眉头一脸悲伤,却毫无哭嚎,比之那些捂腿哼唧的壮汉来说,真如魔神下凡!
此刻,不单木台上,周遭所有人都吓傻了眼,周云生离得最近,方才那几下动作,只是一眼,心中便开始打颤,就看着秋奎海大大方方将双手伸向着季子康,顿时,季大人可是气势大盛,将破被子往秋奎海身上一披,抓起链子就要下去。
“放行!季大人,老朽希望你好自为之!”
“对了,季大人,还望以后高抬贵手,孙家清理门户也不会手软。
众目睽睽之下,季子康哈哈大笑,押着秋奎海扬长而去,沿途百姓一阵起哄,孙家灰溜溜地站在后面,这等面子今日可是赚足了,但梁子也算结下了。
很快,季子康给秋奎海找了身衣服,又安排郎中检查伤口,却发现已经结疤,估计刀伤不深,加上此人毫无痛感,于是上了些创伤药,简单包扎后便连夜出了大坑窝。
“秋奎海,爷把你救下,不是要放了你,而是国法在前,得爷来审问,到时候若是真犯了罪,伏法的时候可别怪我。”
“当然,我这兄弟就是你派人诓骗至此的,关于坟头山,好好交代,这床破棉被继续披着,可别冻死了,若是有功,爷保你周全!哈哈哈哈!”
谁知秋奎海坐在囚车中,闭目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而周云生此刻骑着马跟在囚车后面,身形竟然有些颤抖,韩福临不解,于是俩人故意放慢速度,就听到。
“福临,小心为妙,他可能真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