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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唱道,西湖美景三月天,三月是春初的季节,万物复苏,气温回暖,李青铜的父亲李黄金和他母亲就在那时私定终生。
李青铜抬手指向了墙角的一个红泥瓷坛,那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很是简陋,不过那却是他们爱情的象征。
蜀川有做泡菜的风俗,切好萝卜、白菜、芹菜、辣椒等等蔬菜,再混入花椒盐水倒进坛中,通常年初封坛,年末的时候就能尝到最好的发酵滋味。
蜀川泡菜的风味颇为古怪,它的酸不同于果酸和醋酸,那是种难以言表的感觉,人们还能从中同时品到辣和甜的味道。
座上的所有人都在蜀川生活了十几年,对那玩意儿已经熟得不能再熟。
“我妈和我爸是在九九年结的婚,那时的生活还不像现在这样富足,他们之间有很深厚的感情,我爸向我妈学临安方言,我妈又向我爸学叙府方言,搞得最后他们一起弄的泡菜都不伦不类。”,李青铜哭笑不得地回顾着自己父母的感情生活。
他的表情很是复杂丰富,众人这才明白富人家的感情和常人其实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
“现在那坛还没泡好,我爸知道我要来终都读书,怕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寂寞,他们一共烧了三个坛子,一个留给了我,还有一个我爸自己藏着。”
“那最后一个呢?”,何了凡夹起一片午餐肉,火锅底料买的是特辣,他不禁喝了口可乐。
“最后一个寄到了临安那里去了,照理讲,我该喊他们外公外婆。”,李青铜低眉往锅中捞起一片雪花牛肉,“来,肉都好了,大家一起吃,其实从小到大我只见过他们几面,当时父母结婚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双方家长的支持和祝福。”
“我妈生我的时候,她在蜀川水土不服,再加上物质条件也不是太好,他们喂我喝煮到稀烂的小米粥,那是当时家里除了房子外很值钱的东西了,得不到调养,就这样落下了病根。”
“母亲真的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孩子就像从她身上割肉一样。”,周妍抹了抹脸颊一侧的眼泪。
“嗯。”,李青铜做了个回应,他继续说道,“然后,等她走后,外公他们听到消息,终究还是来了趟蜀川,毕竟那也是她们的女儿,人心都是肉长的。”
“对我爸,他们当然没什么好脸色,临安人骂人的时候很小声,吴侬软语,西湖上的流水还有风也都很轻柔,但他们一看到我,眼泪终于止不住地往下淌。”
“我当时还很小,刚刚会说话,觉得妈妈不过是去长途旅行罢了,他们因为想念儿女才哭成那个样子,但现在看来,幸好那个时候我还不懂事,好多事情也都没了印象。”,李青铜淡淡地喝下一口可乐,二氧化碳让他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怎么你们比我还要难过啊?”,李青铜看了看四周,豁然笑道,“都是好早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现在才最重要。”
何了凡有观察人类的癖好和习惯,他虽然是动筷子最频繁的一个,但同时也听得十分入神,最终从中得出了个总结,他不忍打断李青铜直接问他结果如何,只是尊重地听他讲下去。
“后来发生的事,大家也都知道,我是零零后,我慢慢长大了,楼市也跟着水涨船高,人人都想挤进来分一杯羹,但其实只能抢一点蚊子腿,大家都是聪明人,发现了这么赚钱的事情,就看谁手脚最快了…”
李青铜说道这里突然停住了,他微屈下半个身子往裤袋中掏着什么,最终拿出一根断成三截的百奇棒,饥不择食地吸食了起来。
“钱虽然是慢慢多了起来,家里面穿的用的全是最好的东西,但那时人已经不在了,说什么都没用了。”,少年两指捻着一根残缺的百奇棒,他才想起来刚才下楼买饮料的时候应该再多买几包百奇棒。
“你不缺钱的时候,肯定是觉得多多少少都无所谓,只要够花就行;但一旦到你特别需要用钱的时候,你比谁都要担惊受怕。”
“现在我们国家的房地产市场已经就这样了,它已经很饱和了,再有门路的商人也难以赚到满意的利润,君子之泽,三世而斩,我要转型去搞一个新的产业,我不想我家的产业还没传到第三代就已经烂了。”
“现在这个时代,几千万、几亿也就看着比较多一点,够一代人潇潇洒洒地活过一辈子。但实际上这些钱并没有常人想象中的那么多,真到了想干点什么的时候,你会感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住了。”
“要是哪一天我能在太古里那种地方买下一套属于自己的铺面,再开一家茶庄,那到时候我肯定就不用再为钱的事情发愁了,也不会再重蹈覆辙,我可以翘着二郎腿舒舒坦坦地享受着自己的人生。”
吸了百奇棒,李青铜感到似乎有许多力量从心中不断涌出,他一口气接连说了许多段话,推己及人,听众们这才理解到李青铜的背后居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他们的年龄不过都十五六岁,很受震撼。
何了凡耐着性子听到了最后,心中既有满意又是无奈,作为他人的听众,何了凡自愧想不到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他只得听着少年少女之间畅谈着各自的想法和人生,而从其中吸取教训,他觉得自己和身边的伙伴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他只能做一个忠实的听众,孤零零地在一旁缀饮着杯中的可乐。
气氛很快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众人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把注意力从李青铜移交到何了凡身上,埋怨他不识风月。
李青铜和何了凡各自坐在长桌的一端,他们之间有着不长但却不短的距离,李青铜的心里其实有些难过,他觉得和人交心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他期待着何了凡做出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