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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墨鲤身体上的伤痕看起来使人心惊胆战,在这场十分闷热的天气当中惊得何了凡一背的冷汗。
何了凡在灌县最底层的市井之中长大,至今已见识过许多场拼命的斗殴,许多孩子们为了芝麻点大的事情怒发冲冠并进一步愤而出手。
他们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的立足于自我的高点之上,下一秒则不省人事倒在肮脏的小巷或是垃圾堆旁,何了凡不知道那些斗士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他很清楚热血不应该洒在这样的地方。
所有的少年都不该有凄惨的伤口或悲哀的死相,但除非他们愿意的话,没有人能组织少年武士参加战斗...
颜墨鲤的背上红一团、紫一团,最叫人触目惊心的是那一团被人用刀拉出来的狭长伤口,错综复杂,鲜红的液体在上面已结了痂。
季衍从自家的校医务室中取了碘酒和云南白药喷雾等道具正给颜墨鲤做应急处理。
棉签在这时只能不断加大颜墨鲤的痛苦,季衍很清楚这一点,他只得将碘酒一点一点倒在颜墨鲤的伤痕上。
何了凡很清楚地看到颜墨鲤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和急颤的身躯,此刻他正经受着十分严峻的痛苦,却强忍着发出任何苦痛的呻吟,这一点让何了凡大吃一惊,是个硬汉!
这是无可奈何的处理方法,这里不是医院,没有丰厚的药品储备和医用器械,就算季衍再熟练也比不过那些受过受过多年专业教育的医生。
最后季衍给颜墨鲤喷上云南白药,再绑上绷带,整个外伤处理才算结算,颜墨鲤缓缓从床上站起身来,除了背上,在他的手臂和脸上也有许多伤痕,何了凡这才第一次认识了他在群青中学的第二位朋友。
不过这一次相见让何了凡对颜墨鲤的第一印象并不怎么好,假如他没有受着一身伤,何了凡一定会很欣赏这位新朋友的。
颜墨鲤比何了凡稍高一点,也要健壮更多,眉清目秀再加上温柔的言谈举止,无论任何人都会在第一眼后对他有十分良好的印象,但何了凡始终无法将这样的形象与自己看到的残酷事实融合成一个人,即便他是受害者。
这就是何了凡的第二位新室友,他最终还是强制劝服了自己向这位新朋友打一声招呼。
“你这样还是尽快去趟医院比较好,穿个长袖的T恤,再戴个口罩,才不会让老师家长发现什么。”,何了凡直说了颜墨鲤目前心中最担忧的事,“反正今天一整天都是开学报到的时间,没什么特别的事,正好等会儿你去处理。”
“出去倒是简单。”,颜墨鲤苦苦地憋出一个微笑,“要是还有人堵我那就惨了啊。”
“看你这么狼狈,你是怎么跑到学校里来的?”,何了凡这时对这个问题格外的好奇。
“还好我跑的快,要不就被砍死了。进了地铁,披个外套别人就注意不到我了,别人只会以为这么闷热的天气我这样穿肯定是有病。”,颜墨鲤小心地拖出桌下的板凳,以防伤口开裂。
听了颜墨鲤的回答,何了凡下意识就判定了这个人肯定是得罪黑社会的头头了,小混混打架斗殴一般都不会闹到这种地步,何了凡愈发好奇颜墨鲤到底做了什么才招致这样的后果,但出于礼貌和自保的缘故,最终还是忍住了向颜墨鲤提问的冲动。
何了凡把目光投向另一边,季衍刚把拿出的医用道具收回到救护箱中,想到季衍这个人还是挺热心的,竟行了颜墨鲤这个方便,一时对他生出敬佩之心。
“我劝你还是尽早把事情交代出来。”,季衍焦急地对颜墨鲤说道,“我不知道你惹到了什么人,但只要你说给校方和家长听,下次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了,你相信我,真的!”
是说还是不说呢?颜墨鲤看着季衍严肃的神情顿时陷入到进退两难的纠结中去。
说出来?知道这件事的人最好越少越好,免得又有更多的人被牵扯进去,更何况自己也没有关键性的证据可以保护好自己,不能证明自己正被拖入一场违法犯罪的活动中去。
不说?那何时又是个头呢?今天运气好可以跑出来还有人帮自己,那下一次呢?肯定还会有下一次的...
何了凡和季衍看着颜墨鲤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不约而同地便想到他肯定是有自己的难处的,一个人在外面闯了祸究竟可以依靠谁呢?更何况他们今天才刚见面,三人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当中。
颜墨鲤沉默了许久,终于说出了背后的隐情缘由,何了凡与季衍听闻后大惊失色。
颜墨鲤之所以被追杀是他故意因为毁坏了帮派要拿来做生意的快活逍遥散。
“你手上有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季衍急切地问道。
颜墨鲤懊悔地摇了摇头:“没了,我当时太激动了,把那些东西全给烧了。”
何了凡、季衍听后顿感压力山大,就算想帮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那你是怎么和黑帮产生关系的?一般人可接触不到那东西。”,何了凡看着颜墨鲤直截了当的说道,“除非你是个瘾君子,那你被砍死都活该。”
正当颜墨鲤想大呼冤枉以证明清白的时候,季衍则抢先他一步说道:“不可能!我看他长得这么壮,绝对不是吸那个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毁了那些快活逍遥散。”
正像季衍所说得那样,吸食了毒品的人在外观上就会给人一种萎靡不振、行将就木的感觉,而刚才在他给颜墨鲤处理伤口的时候,被弄成那样都没哼过一声,何了凡确实误解颜墨鲤了,但他也理解何了凡说出这种话的原因。
误会解除后,颜墨鲤便跟着之前的内容,继续说了下去。
之前他加入了一个叫做“避难地”的帮派,帮派的头目被人称作“教父”,然而其本人却是一个美貌女子,也理所当然享受着手下的尊称---
Father
在颜墨鲤加入“避难地”的当天,他受到了极隆重和热烈的欢迎和接待,Father也莅临现场设下丰厚的宴席来为颜墨鲤的到来接风洗尘,这让那时的他十分感动,就像被家人亲友一样被对待。
然而久而久之后,浮在表面的美好则慢慢变质了,他再也没见过Father一面,“避难地”其他的成员也对他十分恶劣,他们对颜墨鲤并不友好,并叫他去干一些肮脏的事。
去殴打或者报复那些让他们不顺眼的人。
去扰乱或者抢劫那些让他们能发笑的人。
去准备或者打扫那些让他们享乐的东西。
...
最开始,颜墨鲤还认为这是对新人的考验,只有够格的人才能和他们和帮派融为一体,于是他开始艰难地执行着下达的命令,这让他感到良心难安,失望在一步一步地展开。
然而到后来,当他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大哥来检查完成情况时,他才发现这些考验原来都是对他的捉弄,所谓的帮派不过方便是一群小混混寻欢作恶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离开了“避难地”,继续着普通平凡的生活。
有一天,他突然接到了来自Father的一个电话,她请求颜墨鲤为他办一件事,如若不然则将把他视作叛徒,无论他逃到哪里,都会有人追杀他。
于是颜墨鲤为了躲避麻烦,便又回了一次“避难地”,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避难地”的基地在一个终都市九眼桥附近的一个小酒吧里面,颜墨鲤只在加入“避难地”的时候去过,这一次Father则约颜墨鲤在周末的时候到那里见面。
颜墨鲤被安排去送一个“快递”,要被运输的东西是一个被透明胶带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小纸箱子,还没等他拿在手上,颜墨鲤就闻到它正散发着化工制品的讨厌味道。Father警告他不要不要打开这个箱子,回去的时候也不准乘坐地铁,否则将会有恐怖的后果等着他。
这时,颜墨鲤对“避难地”已经厌恶到骨子里了,他无视了警告,还没走出九眼桥不远,他就找了一个没有人能看到角落拆开了那个箱子。
在他放学回家之前,颜墨鲤所在的初中正好在宣传禁毒知识,他虽然没有认真听,但是一打开箱子就发现了那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颜墨鲤这才意识到自己送的原来都是毒品。
说到这里,何了凡与季衍已经明白了颜墨鲤的难处了,但令人头痛的是,颜墨鲤在烧毁那一箱自在逍遥快活散的时候,顺便也把证据给烧了,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一个大麻烦了,难以脱身甚至脱不了身。
“你怎么会加入那个什么‘避难地’呢?”,何了凡无可奈何地问道,“我看你也不像那种品行不良的人。”,同时季衍也很纳闷颜墨鲤会干这样的事。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一个颇为荒诞滑稽的答案。
“这是我的梦想”,颜墨鲤又说道,“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