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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摔在泥地里的晏明珠抬起头,就见一个身穿锦衣轻纱的女子从车上走了下来,对方抬起头看她时,刚好对上了她的目光。
晏明珠认了出来,这是她的长姐——晏华予。
一柄油纸伞撑在头顶,晏华予踩着泥地,朝着晏明珠缓缓走近,盯着她的一双眉眼隐隐带着几分锐利,姿态清冷矜贵,又多了几分高高在上。
晏明珠的面容唰一下变得惨白,双唇抿紧,眼底闪过一丝畏惧。
“长,长姐……”
她颤抖着开口,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晏华予听清。
“原来,你还认我这个长姐,我原还以为,你是彻底下定决心,要与我晏氏皇族断绝关系了呢。”晏华予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轻轻嘲讽着开口,目光冷冷一瞥,看向了另一旁被按住的男人。
杨明成,一个落魄的商人之子,父亲前两年去世,家中仅还有个母亲。
“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抛弃你身为公主的尊严与荣华。晏明珠,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她冷冷嘲讽着,随即又看向了杨明成,“诱拐公主,可是大罪。你这项上到底是顶着几个九族,才能让你如此大胆?”
她唇角噙着笑,眸光微冷,看似调侃的一句话,却让人莫名的感到胆寒。
杨明成顿时紧张了起来,身子隐隐都在颤抖。
在晏华予生辰宴之前,杨明成与晏明珠就有过接触,只是那时二人交流不算深,晏明珠这个被宠着长大的公主有着自己的骄傲,根本看不上杨明成,再加上晏华予忙着夺权,也顾不上她,因此也没察觉出什么。
直到宫变之后,晏明珠失去了倚仗,杨明成借着安慰之名,与她越走越近……
到现在,两人直接就要相约私奔了。
晏华予隐约察觉了不对,前世的晏明珠和杨明成,命运并没有交织在一起,相反,前世和杨明成在一起的人,另有其人……
“反正你从来就看不起我。”
晏明珠的声音传来,她低着头,五指暗自捏紧,咬着牙道:“但这一次,我不后悔,杨郎他对我很好,你别想拆散我们!”
“呵,拆散?”
晏华予低低一笑,嘲讽般的看向她,“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他杨家落魄,靠着祖上仅剩不多的一点产业度日,他要是真喜欢你,就不会不在乎你跟着他是否受委屈,让你抛弃公主的身份去跟他过苦日子。你说他对你好,又怎知他不是看上了你公主的身份,与你私奔就是想毁你清白,好为自己谋一个驸马之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晏明珠再怎样都是燕国的公主,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寻常人怎会不肖想?
“当有一天,你彻底没了公主的身份,他本性毕露,都用不着我拆散,你自己就该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你骗我,你就是想拆散我们,杨郎他不会这么对我的!”晏明珠摔在地上,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她看着晏华予,厉声质问:“我知道,如今哥哥和母亲都死了,上京城内早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你让我活着,不就是因为你不想去和亲,所以想让我去吗?晏华予,这不就是你让我活着的理由吗?现在,你不过就是想假惺惺的骗我回去罢了,我根本不会相信你!”
她声音嘶哑,神情近乎崩溃,晏华予丹凤眸微眯,眼底似浸染了一层寒意。
“对啊,我就是想让你去和亲,既然你这么喜欢他,那我就先杀了他吧,这样也好断了你的念想。”话音落下,她纤纤玉手一抬,侍卫便将一柄长剑递到了她的手中。
转头,她危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杨明成。
那一瞬间,男人本就哆嗦的身子似乎抖得更厉害了,晏明珠本想冲上前去阻止,却被侍卫给按住了,只能一边挣扎一边朝着晏华予嘶喊着,“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晏华予,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杀他!放开我!”
然而,少女提着森冷的长剑,步步紧逼。
男人的眼睛瞪大了,忽然,扑通一声,他跪在了晏华予的脚边,“长公主,这不是小人的错,求你放了小人吧,是她,是三公主主动勾引小人的,是她自己要跟小人走的,求求你,放了小人吧,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大声求饶着,短短几句话,便将一切罪责都推了出去。
晏明珠神情一僵,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没想到勾引这类的话,竟是从心上人嘴里说出口,用来形容她的。
晏华予:“你二人都到了私奔这地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情意非凡,你以为你这么说本宫就会信你吗?你应该知道,只要你活着一日,她就断不了这乖乖出嫁的念头。”
“不,长公主不是的,是有人,有人给了小人钱,让小人接近三公主的,小人根本不喜欢她,就是看中了她公主的身份,想先把她骗出城,生米煮成熟饭,混个驸马当而已!”杨明成面色惊恐,一股脑的把所有事情都给说了出来,紧接着又看向晏明珠,朝着她跪去不断磕头:“三公主,求求你放了我吧,求求你,我错了,我不能死啊……”
晏明珠看着他,愣愣地没有开口,她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像是自嘲的笑,感觉此时此刻的自己,好似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晏华予让侍卫将杨明成押回了城内,在他们离开后,她又看向晏明珠。
“晏明珠,你记住了,你是燕国的公主,也是我晏华予的妹妹,只要你守好本分,你便可以继续当你的公主,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但,若你非要听信他人之言,自寻死路,那也怨不得任何人了。”
此刻,晏明珠跌坐在她脚边,缓缓低下了头颅,眼角的泪珠混着雨水滑下,声音都带着颤抖的哽咽,“长姐,我错了,是二姐,是二姐她告诉我,你要把我送去和亲,我一时害怕我才想跑的……”
她低声啜泣着,不敢面对她,直到一件挡雨的斗篷披在了她湿透的身躯上,晏明珠抬头,就见晏华予弯着腰,准备要将她扶起来,“起来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她神情淡漠,如远山的眉看不出喜怒。
这一刻,晏明珠才真正感觉到,原来眼前的长姐,从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坏,一直以来都不过是她在任性罢了。
一醉烟雨满城楼,凭栏独望空悠悠。于晏华予而言,她见过了太多挣扎的苦难,知道女子活在这世间已是极为不易,若是可以,她并不想太过为难于无辜之人,晏明珠虽娇纵任性了些,但至少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
而这样的她,比之前世,情绪稳定得确实太多了。